第10章
  余南叶连忙拒绝,婶子已经帮他许多,怎好意思要婶子的银钱。
  婶子家也不容易。
  “婶子,你知道我身上没什么银钱,盖房子的钱不是我出,都是阿景给的。”
  余南叶继续规劝,“婶子已经帮我太多,这个我真不能收。”
  吴婶以为陆柘景身上有银子,毕竟那身衣裳不便宜,又觉得陆柘景做这些是为了报答南小子,顿觉合情合理。
  于是收起银钱。
  余南叶又和吴婶说了几句话,外面恢复安静,他和吴婶出去,阿景已经选好三名体格健硕的年轻汉子。
  后来他问过阿景,才知道给了三人,每人每日三十五文的工钱,阿景还在众妇人中选了两名煮饭的。
  陆柘景说:“问问吴婶愿不愿意帮忙,一天四十文,监督两人做饭。”
  两人躺床上,陆柘景目视少年,眼底倒映火光,少了几分冷漠。
  “我知道你与吴婶关系亲厚,吴婶心善,待你宽厚如己出,她家情况也不容易,咱们能帮则帮。”
  余南叶被“咱们”两字弄得不好意思,却也没拒绝阿景的提议,他的确想要报答婶子。
  第15章
  晨曦微露,赵师傅领着徒弟们打地基。
  村里的三名汉子也会打地基,帮着一起干。
  十人干活很快,当天下午就打好灶屋和耳房的地基。
  赵师傅打地基有经验,打完地基,指挥几人清理周遭杂物,撒上清水,填土,做好接搓,柱墩,再关盒子,塑出大致模样,第二日便可砌砖。
  午食有吴婶看着,请来的两名婶子手脚老实,做出来的菜油水足,工人们吃得尽兴,下午干活更卖力。
  晚上,余南叶点燃油灯,就着灯光记下今日花销。
  给村里汉子开的三十五文,三人就是一百零五文,赵师傅他们一天五十文,七人就是三百五十文,扣除五十文的伙食,三十文请婶子的铜板。
  一天就是五百三十五文。
  灶屋和耳房至少需要盖十天半个月,也就是最少都要五两银子,最多八两。
  八两工钱,材料八两,共十六两。
  余南叶不会写字,也不会算数,他一边费劲掰指头,一边用小点记下。
  陆柘景在檐下洗漱完,进了屋,见少年坐在桌前掰手指,身前放着一张从旧衣上裁下的麻布,针线穿过麻布。
  陆柘景看了会儿,没瞅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余南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跳。
  他抬头,骤然对上一双蕴着淡淡笑意的眼眸,那颗本就因惊吓而过快的心跳,跃动地更快。
  若不是阿景还在跟前,他真想一把捂住心口。
  陆柘景看到少年脸上的惊愕,知道自己把人吓着了,缓和了语气,又问了遍。
  “我在记今日的花销。”心跳一点点平复,余南叶回道。
  陆柘景看少年用旧麻布,在上面做着只有自己能看懂的记号,晓得他这是不会写字。
  他不动声色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团,措辞后道:“记在布上不方便。”
  “没事,也就这几日。”在林家村时没什么花费,自然不需要记账,这几日开销大,这才起了记账心思。
  但他一无纸张,二不会写字,只能用这种笨拙方法。
  陆柘景却觉得他很聪明,“上面的一团代表什么?”
  “这是一百文的意思。”余南叶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有谁家供哥儿读书,林家村又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贫困村。
  整个村子,只有村长家的孙子上了私塾。
  这里没有哥儿,阿景也只把自己当寻常男子看待,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志向?
  “很好的法子,你这么一说,我便知道怎么看了,只是记在布上,终究不方便,待房子建好后,我们再去一趟镇上。”
  余南叶点了点头,他点的黄豆长出豆芽了,他打算带去镇上买。
  陆柘景已无大碍,他没让少年继续打地铺,而是自己打地铺,少年睡床。
  一开始余南叶还不同意,被他摁上床才乖乖同意。
  第二天砌灶屋,十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干活,又都是砌砖好手,仅一天就砌了个七七八八。
  余南叶看着逐渐成型的灶屋,原以为得十天半个月。
  从前林家村有户人家建泥瓦房,三间房子,一间房就用了十天,三间花了整月,村里人还夸汉子们干活麻利。
  现在一对比,才晓得还有干活更快的。
  这天夜里,余南叶依旧在旧布上记账,陆柘景看着也不打扰。
  这些天家里剩的饭菜,余南叶分给了吴婶,都是些没吃的,村里人怕糟蹋粮食,也没人在意剩不剩的。
  吴婶本想留着小南吃。
  余南叶表示家里还有,他和阿景实在吃不完,吴婶这才收下,第二天一早又拿来一小篮子鸡蛋。
  余南叶推拒不得,想给吴婶涨工钱,又怕婶子多想,到时候两家生分,只能给吃食。
  等到第五天,灶屋和耳房都修好了,还有多余的青砖,陆柘景便让赵师傅他们砌院墙,工钱依旧。
  赵师傅自然乐意,带着徒弟们热火朝天干了起来,十人手脚麻利,干活仔细认真,第二天就砌好近一丈高的院墙。
  陆柘景给结了工钱。
  余南叶在一旁瞧着,记下银钱,晚上又记在旧布块上。
  第16章
  余南叶在村里认识的人不多,找来了吴婶一家。
  吴婶想了想叫来与自己关系不错的赵婶子。
  暖房得热闹些才好。
  直到赵氏来吴家后,吴婶又觉得不好,毕竟没提前示意南小子,只是已经跟赵氏说了,不好再让人回去。
  吴婶来不及和赵氏多说,亟不可待去了余家。
  余家的围墙挡住了院中一切,不再像之前隔着远远的,都能看清院里屋里。
  陆柘景一并换了连挡不住孩童的破木门。
  吴婶看着面前近丈高的大门。
  红漆大门,村里唯一份,别提多气派。
  吴婶光瞧着就感到束手手脚,但想到里面住着南小子,是自己认下的侄子,便挺了挺胸膛,拨响门钹。
  铜制门环发出沉闷声响。
  村里没人会安门环,大伙儿知根知底,白日里不会关门,大门敞开,想去谁家坐就进谁家门。
  吴婶一家是外来户,和村里人不怎么熟,后来熟了,吴婶也没有听热闹的习惯。
  再加上家里人丁单薄,除了孙女云云在外玩会开门,其他时候也跟小南一般,大门紧闭。
  他们白天关门的做法,在村里可谓异类,不少妇人背地里念叨。
  余南叶也不习惯青天白日关门,但阿景说不习惯被外人打扰,他便将门关上。
  一两天过去,没不得劲的地方,干活儿也不用担心被谁偷瞧了去。
  可以在院里随意种菜和移栽草药。
  大半个月过去,先前种下的萱草已经结了花苞,再过些日子就可以摘了。
  韭菜还有个把月也能吃了,到时候炒个韭菜蛋,听说吃了还补身子,可以多给阿景补补。
  泡木盆里的黄豆,发涨了。
  他正要捞出黄豆,听见敲门声,嘴上问:“谁啊?”
  脚步不停到门前。
  “是我,婶子。”
  余南叶听出吴婶的声音,立马开了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吴婶,“婶子,吃了否?”
  “已经吃了。”
  余南叶让开道,将吴婶请进去,吴婶原本只想在门口说几句,见状走到院里。
  “婶子这会儿过来,是想跟你道歉,婶子对不住,你让婶子一家来暖房,婶子是万分高兴乐意的。”吴婶真诚又满脸歉意地说。
  “婶子听到暖房,也没多想,想着你和村里人不熟,光咱们几个也不热闹。”
  “婶子就想着多些人热闹下,这不就把赵氏叫来了,赵氏与我差不多大,性子也差不多,她也不爱学人热闹,我想着把她叫来,多个人也热闹。”
  “是婶子自作主张了,该先和你说了再叫人过来,只是这人已经叫了,我也不好意思又叫人回去。”
  吴婶一边认错,一边观察小南脸色,见人没生气,才稍微放下心来。
  就怕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彼此生分了。
  余南叶一开始听吴婶说,要叫不认识的人过来,其实是不乐意的,但听着吴婶忐忑小心的话语,又觉得吴婶估计是不想让自己被村里孤立。
  吴婶是一片好心。
  可心里还是有点儿不得劲。
  直到吴婶说以后会先问过自己,那点小疙瘩才消失。
  “婶子别担心,我没有怪婶子,就是希望婶子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准备,家里不止我一个,还有阿景。”
  “阿景喜静。”
  吴婶闻言皱眉,这人活一世咋能不跟邻里打好关系,天天闷家里成什么样?
  虽然不赞同,但吴婶面上没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