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余南叶从未被如此热情对待,有些手脚无措。
  陆柘景微微侧身,挡住少年身影。
  掌柜见了往后退了几步,脸上依旧挂笑,“两位公子想要什么样式的衣服,这些是我们铺子刚做的。”
  掌柜取出成衣铺桌上,“这些都是绣娘昨日才绣好的,公子瞧瞧可有喜欢的。”
  衣服都是寻常料子,对襟样式,颜色是时下流行的浅色。
  陆柘景点了件浅青长衫,又点了件玄色长衫、黑色长衫,和一件嫩黄长衫。
  “这些作价几何?”
  掌柜脸上堆满笑容,“这位公子,这些都是县里新样式,咱们南水镇还没有公子穿,公子穿上一定玉树临风,我见公子喜欢,四套一两银,公子意下如何?”
  成衣比布匹贵,陆柘景不会女红,余南叶倒是会缝缝补补,只是针脚乱还稀,做出来的衣裳勉强能看。
  身上的衣服得卖了,只有挑成衣,直接穿,总不可能穿一身中衣出去。
  第13章
  余南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阿景说:“掌柜的,还有别的布料吗?”
  掌柜看陆柘景穿着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只可惜他这里只有成衣没有布匹。
  陆柘景听闻,问道:“掌柜这里可能典当衣服?”
  掌柜不动声色打量陆柘景身上料子,上等锦缎,别说整个县城,就是整个南州府都没有。
  这样的好料子,只能都城有。
  光料子就要价值千金,更别说绣工如此了得的袍子了,稍一修改,又是崭新一件。
  掌柜已经再算能买多少,他尝试开出二百两银子收购。
  本以为陆柘景会拒绝,没想到对方微微皱眉就同意了。
  “可以。”
  余南叶听得张目结舌,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
  那可是两百两!
  陆柘景不甚满意,他这一身没个千两做不出来。
  只是南水镇不是富裕大镇。
  镇上富人不多,只能卖出这个价。
  他让掌柜将二百两换成一张百两银票,一张五十两银票,和五十两碎银。
  掌柜自觉理亏,没收成衣银钱,还多送了两身衣裳给陆柘景。
  陆柘景也不客气,一一收下。
  余南叶跟着阿景恍恍惚惚出了成衣铺。
  这么会儿功夫,他们就赚了二百两银子,还白得了五套成衣。
  苎麻和细麻都不便宜,村里人只能置办些粗布,哪里穿得起细麻。
  细麻又叫缎布,是城里人穿的。
  少说也要二两银子一匹,更别说成衣了,只会更贵。
  陆柘景看少年晕乎乎的,好笑的同时又生出细细密密的疼惜。
  他下意识拉住余南叶手腕,带人去了对街布行。
  如今有银钱了,该是重新置办床褥,再打造一张木床。
  木床不用太宽。
  不能再让少年打地铺。
  原本他想多修几间青砖瓦房,只是到时他便不能和余南叶住一屋。
  翻新屋子,再修间灶屋耳房即可。
  他失踪许久,他们也会找来。
  这些日子他留在这里,过几天安稳舒心的日子。
  余南叶被带着进了布行,忙道:“有衣服了,不用买布料。”
  店里伙计见陆柘景穿着时下流行的款式,布料也是好的,手上又提着包袱,知两人手上不差钱,立马热情招呼。
  “两位公子想要什么料子?”伙计热情道,“咱们布行是镇上最大的,县里和府城时兴的料子也有。”
  按陆柘景的想法,少年才三身行头显然不够,但如果自己再扯布料做衣服,少年怕是不同意。
  他只能跟伙计说要棉麻,又对余南叶解释作褥套。
  想到家里吴婶拿的褥子,虽不硬邦邦,但也不柔软,这个时节盖夜里有些偏凉。
  他以为是阿景睡不习惯,便没有阻止。
  光是买布料就花了近二两银子,又找到镇上压棉花的店,要了十二斤棉花,花了三百六十文,加上人工费,共给了三百八十文。
  店家看他们东西多,拿出一个大布袋套上。
  陆柘景见东西实在太多,还要买锅碗瓢盆,雇个驴车。
  将东西搁驴车上,又和余南叶去定做砂锅和一些碗筷,才去瓦行置办青砖和瓦片,在店家推荐下找到镇上建房的好手,谈好价格,给了二成定金,便带着余南叶逛了逛。
  去糕点铺包了些点心。
  都是铺子好卖的,像桂花糕、梅花糕、桃花酥、马蹄糕、千层糕。
  陆柘景每样要了些。
  速度之快,余南叶都来不及阻止。
  三香斋的点心是镇上卖得最好的,价格也不便宜,一样拿了几个就花了近一两银子。
  要知道好多人家,一年到头也就挣五六两。
  而在林家村,村里人一年到头攒不到二两的人家,大有人在。
  乍一看到花出这么多银子,余南叶都有些恍惚。
  陆柘景收好点心,带着余南叶坐上驴车回村。
  路上,余南叶有些不好意思,默默记下花了的银钱,想等以后慢慢还。
  余南叶想了想,还是说:“今日多亏了阿景,不然我还不知道过几月怎么办。”
  过几月到了夏日,酷暑炎热,住小屋热不说,破旧的瓦片也挡不住风雨。
  冬日里住着也冷得紧。
  陆柘景凝视少年一会儿,才摸了摸他发顶,“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无须这般客气,现下我还要多谢南南收留了我,不然我还无家可归。”
  “这些都是我想给南南的。”
  余南叶被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想把这笔银子慢慢还给阿景。
  第14章
  泥瓦匠按照约定,第二日早早来了,问过村里人才找来余家。
  南水村姓余的,只有余南叶,很快余南叶雇人修房的事传遍全村。
  吴婶听说了这事,放下手中黄豆,快步朝余家去,两家离得近,几步路就到了。
  篱笆外围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来瞧热闹的。
  吴婶扒拉开这些人,走进院子。
  院里有七个陌生男子,二三十岁左右,虽穿着短打,面料却比村户人家好。
  余南叶正跟赵师傅说怎么修缮屋子,抬眼瞧见吴婶,招呼了声。
  “南小子。”吴婶凑到余南叶跟前,将人拉进屋。
  陆柘景看着两人的背影,神色如常,跟身边的赵师傅继续讲需要修建的灶房。
  灶房就在小屋旁,除此外还需要修个耳房。
  耳房可以做卧房。
  余南叶想再建一间厢房给阿景住,总不能让阿景一直和自己住,但自己身上没银钱,他又不能直接和阿景开口,只能作罢。
  昨日阿景在镇上定做了木床,到时候他们一个睡旧床,一个睡新床就是。
  有了耳房和灶房,小屋里的其他东西可以放过去,屋子就空了,放得下两张床。
  余南叶挺满意的,却不知陆柘景看着那个还没有自己茅房大的小屋,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不能到时候随便来个人,就往自己和南南的卧房去。
  特别是在村里,一些人更会直接坐床上。
  陆柘景很不习惯,趁着余南叶被吴婶拉走,他跟赵师傅说了耳房建大些,按厢房大小来修。
  有银子能赚,赵师傅欢欢喜喜答应,并保证五日内盖好。
  陆柘景不打算让余南叶煮饭招待,给了赵师傅一两银子,让他拿去给下面的人分。
  赵师傅十分高兴,给徒弟们讲了如何搭建后,七人各自忙活起来。
  篱笆外的壮年汉子高声询问:“余家的,还差人吗?我年轻力壮,有一把力气,一天三十文。”
  其他同样没找到活的汉子,纷纷推销自己,说来说去都是力气大,干活勤快。
  村里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可他们要盖青砖瓦房,而不是夯土房。
  需要有经验的老手。
  陆柘景不是余南叶,不会因为同村就照顾几分。
  闹哄哄的声音传进耳朵,看着众人极力推荐自己的激动模样,陆柘景没出声,只是神色比先前更冷了。
  余南叶听见外面喧哗,他被吴婶拉着,一时半会儿不好出去。
  他看向吴婶,“婶子找我有事?”
  “婶子看你找来砖匠师傅,这是要盖房?”吴婶也听见了外面动静,不过她要问清楚,是南小子的意思,还是那人的意思。
  余南叶点头,“再有几月就入夏了,屋里不遮风不挡雨,雨水一多,我担心房子撑不住,就和阿景商量,捯饬旧屋,再建个灶房和耳房。”
  一听是他自己的意思,吴婶放心了。
  夏日快来了,这几年剩夏多雨,旧屋挡不住风雨,是该修一修。
  想到这里,她取出荷包里的一两银子,“婶子身上也没什么银钱,这里有一两银子你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