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马车离玄武湖还有段距离,便进不去了,湖畔熙熙攘攘都是人,最里边是各家观赛搭的棚子,凤清起先没打算来,故而也没搭棚子,这会儿挤不进去。于是便在外围观望,看找谁家去蹭一下。
  “冉冉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凤清回头一看,是冯翾,身后跟着冯翊,也刚从马车上下来,凤清福身行礼。“我是临时起意过来看看,未曾想这么多人,进不去呢。”
  “这有何难,去我家棚子吧,昨儿一早,我哥就让人来占好位置了,绝佳。”冯翾朝她眨眨眼,热情得过来攀着她的手臂发出邀请。
  凤清抬眼看向冯翊,冯翊笑着点头。
  于是她便跟着冯翊兄妹去往冯家的棚子,也是巧了,与冯家隔了一家便是崔家的棚子,凤清路过的时候,特意微微侧了身,露出了腰间的琉璃珠串,紧接着,她眼角余光就看见王九娘微变了脸色......
  第39章 失算这个王诣还真比萧信难对付多了。……
  龙舟赛声势浩大,现场甚至开了赌局,周边的人都在为自己押的队伍摇旗呐喊,冯翾早就嫌在棚子里看着不过瘾,挤去了岸边。
  一时间,岸边锣鼓喧天,水上众舟竞渡,场面壮观恢弘,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冯翾都还意犹未尽。
  看着冯翾兴致勃勃的样子,凤清忍不住道:“没想到阿舞你竟喜欢这样激烈的场面,倒是和你的样貌不符啊。”
  冯翾和冯翊眉眼有几分相似,都带着英气,但是冯翾鼻梁秀挺,樱桃小嘴,笑起来还有浅浅的梨涡,又多了些女子的柔美,平日里不说话的时候,俨然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冯翾扬了扬眉,“这算什么,我还在军营待过,上过战场呢。”
  凤清这回真惊了,“军营不允许女子进入啊,你怎么进去的?”
  “就上次哥哥跟着陆将军南征,我偷偷跟上去的,我乔装的可好了,他们发现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到潮州了,也不能把我送回来了,陆将军就允许我留下了。”说完,她挠了挠头,面色有些难为情,“不过哥哥也为此挨了八十军棍,我也是挺对不起他的。”
  “所以你和我二哥是在南征的时候认识的?”
  “是啊,他成天跟着我哥,想不认识都不行。”
  凤清笑了,看来两人还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你为什么要偷偷去军营啊?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冯翾听到凤清这么问,眼睛都亮了,“冉冉,还是你懂我。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学医,后来南渡的时候,师父因路途颠簸生病去世。他老人家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岭南,想去研究岭南瘴气的治疗方法,可惜未能如愿。我一直都想帮他完成遗愿,所以上次听说哥哥他们要南征,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就偷偷跟上了,毕竟我若是提出自己去,阿娘和哥哥肯定不会同意的。”
  凤清这才知道冯翾居然会医术,心里暗暗钦佩,“那你找到解决方法了吗?”
  冯翾自得地点点头,“找到了,还给他们南征军帮了不少忙呢,韦将军染了瘴气,都是我治好的!”
  原来如此!凤清终于明白了二哥为什么会心悦冯翾了,原来还有这一层,人家都是英雄救美,到他这倒是反过来了,美救英雄了,这救命之恩,确实值得以身相许!
  回到府中,凤清便从自己陪嫁的典籍中翻出来了两本医书,派人给冯翾送了过去,作为谢礼,下人来回话说冯翾很是喜欢,还送了回礼,凤清欣然收下。
  接下来的日子,凤清一直等着王家的反应,却不想,王家是反应了,但是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夫人,陆将军派陆寅来送信了。”牡丹拿着信进来递给凤清。
  “看来王家有动作了,”她一边拆信,一边说道,但是很快,脸色就变了,“王家简直欺人太甚!”
  牡丹和芍药对视一眼,“夫人,出什么事了?”
  凤清把信递给她们,两人接过迅速扫视过,脸色也俱是一变,“他们竟然派人杀了王福那个好友,这也太猖狂了!”
  “是我太蠢了,又着了王诣的道,他这是声东击西,故意引我们防备他去打梁鲁二人家人的主意,实际他的目标一直都是王福那个好友!因为只有他知道月红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而王福只是个传话的,又跟韦家有关系,他的话没有说服力,不足为惧。”
  凤清拿出琉璃珠串,扔在桌子上,“这个也没用了,如今没有人能证明这珠串是王诣的,更不能证明王诣与月红有关系。”
  牡丹开口道:“那能否从王福那个友人被杀查到些线索呢?”
  “这信上说,他那个好友好酒,庄子上的酒喝完了,又自己偷偷溜出去买酒喝,结果喝多了掉进河里溺水死了,当地官府判定是意外结案的。虽然我们知道就是王家做的,但是目前至少明面上看起来确实没有问题,而且大家族里,能做这些事的都是死士,抓不到活口的。”
  凤清重重坐在椅子上,无力地说道:“现在只能等了,看假银的调查会不会有进展。”看来萧太傅说得没错,这个王诣还真比萧信难对付多了。
  相比凤清的开局不利,越修在汉中倒是一切顺利。五月中,沙州传来了消息,张氏同意越修的计划,约定五月二十三从瓜州出兵,攻打凉州西部张掖郡,引凉州军从武威郡西援。
  益州调来的两万人马也已休整完毕,枕戈待旦,只待越修一声令下,便可立刻开拔。襄阳的荆州卫也配合默契,水师自唐白河溯江而上,浩浩荡荡,日日操练,一副要出兵南阳的架势。洛阳的回鹘驻军果然上当,调集重兵前往南阳。
  越修在看了各方战报后,最终和独孤彦商定,独孤彦率三万人马于六月初一自陈仓道出击,务必于六月十五前拿下陈仓,并向长安进军。他自己则同时率一万人马从子午道攻潼关,同样要于六月二十前拿下潼关,万事俱备,只待功成。
  六月初一,天刚蒙蒙亮,独孤彦带着大军在城外誓师,喊声震天。自从御驾南渡,得益于秦岭天险,汉中郡才安稳了三年,如今又要开战,城中很多百姓都来送行。这其中很多都是从长安南下的,对于故都终是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殷殷的目光看着大军,都是期盼。
  不同于西路军的大阵仗,越修的东路军重在要出其不意,故而半夜便悄悄出了城,隐蔽行踪,待日上中天时,大军已经进入了秦岭。六月的深山里,天
  气依然凉爽,但是山高林密,还不时有蛇蚁虫兽,大军行进不易,一日才能行进二三十里。
  “这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到潼关得二十日了,太慢了!”越修和众副将商议,“这样吧,我带五千精兵,每人携带十日口粮,先行出发,其余士兵和粮食辎重紧跟在后面,继续加快速度!”
  “这太危险了,大将军,五千人马太少了,若是被长安守军发现,将会被左右夹击,怕是要全军覆没!”
  “无妨,我算过了,待我们到时,陈仓那边已经打起来了,长安守军应当会分兵驰援,趁此间隙,我们攻城,胜算会多几分。”
  “还是太冒险了,若是陈仓那边进军不利,届时将军可得孤军奋战啊。”
  “就这么定了,昔年淮阴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也是以少胜多吗,怎么了,今日我们这些大梁好男儿就不行了?那可是长安,我们多少士兵都是长安人,收复故地,这是他们的使命!”
  众将见状,也只能领命,纷纷下去挑选最好的精兵组成了五千先锋队,次日一早便先行出发。好在天公作美,一路都是晴空万里,终于在六月十二到了长安城南。越修让大军不要停留,继续隐蔽行踪折向潼关,他自己则带了几名手下,乔装打扮混进长安城,打探消息。
  几人坐在城门口不远处的小摊上,喝着羊汤,听着旁边几桌人在聊天。
  “听说这回鹘大汗没几日了,不知这新大汗会是谁啊?”
  “要死了啊?死得好,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现在才死,便宜他了!”
  “你不要命了,当心被巡街的听到,把你抓去!”
  “怕什么啊,我听我扶风的亲戚说,西边打起来了,说不定啊,这长安城又要变天了。”
  “西边打起来了,哪里?”
  “去年瓜州和沙州不是起义了吗,听我亲戚说,那张氏带着兵攻打凉州了,凉州军在抓壮丁,好多青壮都偷跑到扶风去了。他还说,他在路上还听说,有军队在打陈仓,穿的是大梁的军衣,说不定,这会儿陈仓已经被攻破了。”
  “怎么可能,就南渡的那些软骨头,能有那气性北伐?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我反正是不信。”
  越修闻言心里有些酸涩,原来在北地百姓的眼里,竟然是这样看待他们这些人的,手下也都面色忿忿,越修眼神示意他们大事要紧,几人才收敛了神色。
  “报!!!都闪开,军情急报!!!”正说着,城外一队精骑疾驰而来,路过时,带起一阵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