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梦蜉蝣 第70节
  林晋慈:“卫生间有吹风机。”
  傅易沛:“我知道。”
  林晋慈还是站在门边,人不动,细声说:“刚刚……不是哄魏一冉才说的。”
  傅易沛笑了一下,还是说:“我知道。”
  过了两秒,手上多余的动作停了,他喊林晋慈过来,林晋慈犹豫了一秒,朝他走过去。
  被毛巾勾到傅易沛身前时,不是很意外。
  被吻住时,觉得是情理之中。
  只有一点,让林晋慈的瞳孔不自禁地睁大了一些。
  傅易沛这一次吻得格外轻柔。
  以前的吻,总是来势汹汹地侵占,即使林晋慈稍有不适应,他最多会缓一缓,但不会停下来,就像辛苦捕获的猎物,要敲骨吸髓地食尽,她总是被动地感到晕眩。
  但这一次,是林晋慈自己意识不清地张开被吮含到酥麻的唇,渴望更多,那股清冽的气息才蔓延进来,一点点攻城略地,调动林晋慈的感官。
  傅易沛一手捧着林晋慈的脑袋,另一手扣着林晋慈的腰,宽松的睡衣,被抓揉出凌乱的线条。
  林晋慈变调轻哼,像某种信号,傅易沛忽然停下来,将一颗脑袋轻抵在她肩窝里,喘息略重,手臂将林晋慈单薄的身体按向自己,彼此紧密得不留任何缝隙。
  林晋慈快要喘不过气,拍了拍傅易沛的肩膀,要他先去把头发吹干。
  傅易沛明明答应了,闷闷地说好,不到一分钟又变卦。
  酒店的吹风机到他手里,尺寸小得只有巴掌大,他却好像拿到什么异形魔方一样苦恼:“你帮我,酒店的吹风机我用不明白。”
  林晋慈极少说假话,即使真的不愿说实话,也习惯用片段式的真话去组构谎言,因而实在不知怎么会有人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胡说八道张口就来,每一次都说得和真的一样。
  林晋慈起初直直看着傅易沛,希望傅易沛能自己意识到他讲话有点离谱了,但是事不遂愿,傅易沛只是顶着一头蓬软的湿发,锲而不舍地用无助的眼神望过来。
  林晋慈怀疑他大学读的是导演系,但去表演系也旁听了不少课程。
  最后没用地叹了一声气,走过去把吹风机拿过来,让傅易沛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调成低档温热风,一边松松拨着发路,一边用吹风将短发吹得东倒西歪。
  傅易沛坐在偏矮的沙发上,两只手臂前伸,刚好可以搂住林晋慈的腰,林晋慈象征性地推了一下,但并无作用,还被回馈一个略感受伤的注视,她就算了。
  林晋慈忍不住说:“你刚刚说我高中对你几乎没有关注,其实不是,我有关注,我觉得你跟大家说的差不多优秀,很能干。”
  末尾声音加重的三个字,显然意有所指——高中的傅易沛独立自主,技能满点,而现在的傅易沛用不明白酒店吹风机。
  “你怎么会知道我很能干?”
  “听别人说的。”林晋慈认真吹发。
  “别人更不可能知道。”
  林晋慈疑惑:“你不知道你高中的时候很有名吗?”
  连去年参加南安高中的同学会,都有人频频提起他。
  傅易沛要笑不笑地抬头看着林晋慈,好像没有认识到错误的意思,林晋慈想,自己恐怕在对牛弹琴,不跟傅易沛说话了,但傅易沛却要缠着她,随便一句话就能导致林晋慈大脑的运作过载。
  “待会儿吹完头发,你能不能再亲亲我?”
  林晋慈道明他们现在的服务关系:“……我帮你吹头发,还要回报你啊?变成资本这么可怕吗?”
  “没有,那我回报你。”
  “……”
  林晋慈感觉自己应该是中招了。
  如果要从他人的评价中,选一个自己也绝对认可的特质,林晋慈会选“聪明”,但傅易沛总有这样的本事,让她觉得自己不够聪明。
  她的人生里存在太多的对抗关系,聪明这种特质是她与生俱来的盔甲,大多时候让她感知到安全,小部分时候她又会因为自身不够轻盈,而觉得与快乐隔远。
  只有跟傅易沛在一起,她才有“不聪明也不必害怕”的体验,得以卸下盔甲,不担心这个人会伤害她。
  男人的头发短,吹起来也快,吹至七八分干,林晋慈把吹风机关掉,放到一旁,然后分膝坐在傅易沛腿上,朝他紧贴拥抱而去的重量,让傅易沛被动回拥着,靠进沙发靠背里。
  还不明情况,他的手已经轻缓地在林晋慈背上抚着。
  这样没有任何交流的拥抱,持续了很久,直到一旁林晋慈的手机震动亮起,傅易沛伸长胳膊替她拿来,无意一瞥,就瞧见并不陌生的吉他头像。
  他大方提醒林晋慈:“成寒给你发了信息,你要不要看一下?”
  林晋慈顺从地说“好”,坐到一旁,拿过手机看,然后发现傅易沛一言不发,但似乎又非常想知道内容的样子,一直看着她。
  林晋慈就告诉他:“是成寒的房子下周要开暖房派对,提前通知朋友,他那个房子装了很久,九月份其实已经装修好了,因为一盏定制的主灯又等了两个多月,现在总算是都弄好了。”
  傅易沛听后,并不关心地“哦”了声,过了片刻,又问:“他的房子,是你帮他设计的吗?”
  “我做住所类型的室内设计比较少。”
  林晋慈说自己推荐了臻合哪位设计师给成寒,简单赞许了这位设计师的能力资历。
  傅易沛要林晋慈发这个设计师的微信名片给他,说他舅妈最近正在考虑换内装,苦于找不到好的设计师,林晋慈不疑有他,就把微信推给傅易沛了。
  刚发过去,准备放下手机,一旁的傅易沛忽然朝她伸手,直接说:“把你手机给我。”
  林晋慈愣了一瞬,不知道他要自己的手机干什么,也没问,就把处于微信界面的手机,放到傅易沛手里。
  傅易沛接过去,直接点开对话栏里的“f”,了然说:“我就知道你不会
  给我打备注,每次都是我自己打。”
  的确。
  嫌疑人f,老同学f,男朋友f,都是傅易沛自己输入的。
  他改完微信,又去通讯录里改。
  林晋慈无所事事又感到甜蜜,不想呆呆地显露,便转移注意力,拿起旁边的遥控器,打开酒店的电视,巨大的液晶屏上投来光影,是晚间的电影剧场。
  忽而浮现的声音画面,似乎都难以进入她的脑袋里,因她在想,在她和傅易沛认识的第十一年,傅易沛在她的通讯录里,终于又变成了男朋友f。
  她舍不得的,终于重新拿回来了。
  于是,忍不住偏头去看旁边的傅易沛,发现他又点进微信里,将“男朋友f”设为置顶聊天。
  林晋慈眼中稍有惊奇,使用微信很久,她还不知道也从没使用过这个功能。
  傅易沛将手机递过来,看了一眼屏幕,是一部国外的爱情电影,目光没什么兴趣地收回,他看着林晋慈接过手机,又放去一旁,手掌撑在沙发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傅易沛问:“怎么了?”
  “你待会儿会走吗?”林晋慈问。
  傅易沛是成年人,不会听不懂暗示,但这种话由林晋慈来说,缺乏情愫,导演系出身的人也很难判断这是不是暗示。
  他略靠近一些,也直接问她:“你是希望我待会儿走,还是不走?”
  “随便你好了。”接着,林晋慈语出惊人,“只是这个房间,好像没有那个东西,如果有需要,可以打电话请前台帮忙送来,你是不是……需要,需要大一点的。”
  傅易沛从听到“那个东西”开始强撑平静自若,听到林晋慈磕巴,破功失笑,又恢复一本正经:“原来你还会觉得不好意思。”
  “不是……”林晋慈声音渐小,“我不太记得了……”
  她和傅易沛第一次去酒店开房没有做到最后,她多少是有点类似任务没完成的失落,但又觉得自己已然尽力,不多强求,只在关了灯之后,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做了吗?因为看不清脸,只能听到傅易沛的声音,含混不清地说不做了,好像小了,勒得不舒服。
  那晚太累了,意识不清。
  时隔多年,也无法分辨是否属于真实记忆。
  瞧她好像少见地脸红了,傅易沛伸手碰了一下林晋慈的脸,说他待一会儿就走,今天白天很累,明天上午还有集体行程,林晋慈需要好好休息。
  林晋慈想,他们上次没有做到最后都感到筋疲力竭,如果做完,应该会更累,但有件事,她还是想确定,对自己没有明确掌握的信息,难免求知欲旺盛。
  “那次,酒店的……是真的小了吗?”
  傅易沛一如当年,含混不清“嗯”了一声。
  清除盲区的林晋慈,此刻感到妥当,因想起旧事,又不禁坦白:“我那时候以为是我做得不好,不过我当时真的尽力了。”
  傅易沛笑了,点头附和说“你是很尽力”,在林晋慈听出反话语调,面露疑惑时,他解释说:“你何止尽力,你简直乱来,不打招呼就忽然那样……哪有人那样咬的,那也不是能咬的地方。”
  知识储备增长,林晋慈现在当然知道自己有失循序渐进的情调,或许鲁莽,只是那时候她唯一看过的那部限制级电影里,有关女主主动的亲密戏部分就是如此表现。
  片子是在工作室的影单里找的,某天所有人都在楼上开剧本会的下午,她自己一个人在放映室看完,她跟傅易沛形容了背景设定。
  傅易沛一听就知道了。
  问她看的是完整版吗,有音乐室的亲密戏吗?林晋慈说有。
  在复古而幽暗的音乐室,激烈的曲调中动作戏也层层升温,男主就是这样对待女主的,吻着女主胸口和腿根,衔住皮肉。
  林晋慈出神望着面前放映的影片,眼瞳里划过回忆的色彩,喃喃说:“好像要吃了她。”
  “他是军官。”
  设定上自然会强势一些,傅易沛看电影会下意识从创作者的角度来分析角色张力。
  林晋慈不懂创作,不太明白军官跟那样的渴求有什么关系,只是说自己看到的:“他很爱女主,很想占有女主,不想和她分开。”
  傅易沛听后一愣,后知后觉,意识到林晋慈好像在说,那时候,她表现的是,她很爱傅易沛,不想和傅易沛分开。
  久久听不到傅易沛的声音,林晋慈转过头,有些茫然地问:“我说得不对吗?”
  她对电影的理解好像从来都没有别人丰富,看不出太多隐喻和象征。
  傅易沛倾身过来,毫无预兆又一记深吻更让林晋慈迷惑了,氧气渐渐稀薄,才松开,林晋慈像被亲懵了一样看着傅易沛,听到傅易沛说:“你说得对,就是那样的——”
  “他很爱她,很想占有她,不想和她分开。”
  第51章
  次日一早,魏一冉到餐厅看见自己的准嫂子,就占了他哥的位置,挨在章明熹身边对账,问自己昨晚喝多了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儿吧?
  他今早醒来已经按着自己的脑袋想了一遍,略有些不体面,但好像也没太过分。
  章明熹切着嫩嫩的牛肉吃,拿眼悠悠一斜旁边:“放心吧,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你把我哥的恋爱搞砸的。”
  这次约林晋慈出来玩,她妈还特意叮嘱了,要她多帮忙,说傅易沛虽然平时看起来一百零八个心眼子,能言善道,但依照第一次带林晋慈来家里吃饭的情况看,他在那个小姑娘面前跟中了邪似的,人家说什么,他都说好。
  说着深深叹气,作为舅妈不免忧心忡忡:“这怎么能行呢,现在的小姑娘内向腼腆放不开,什么事都等着女孩子先说,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虽然章明熹不禁疑惑,内向腼腆放不开,这些听起来不太像是现在小姑娘的标签,倒像是她妈妈当小姑娘时候的社会情况,但还是领了母上的旨意。毕竟傅易沛的婚恋情况,如今是章傅两家共同关注的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