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梦蜉蝣 第54节
  旧电影再次被弃置一旁。
  傅易沛将人抱向卧室。
  林晋慈肩胛微缩,手臂搭在傅易沛肩上,腿分在两侧,脚尖随重力轻点,仿佛在感受身体悬空的体验,细声说:“好奇怪,被这样抱……”
  两人面对面紧贴着,傅易沛步子未停,走进房间,偏头吻她一下,问她:“喜欢这样抱吗?”
  林晋慈脸颊泛红,睫羽一沉一颤,眼波天然流转,说,有点喜欢的。
  又是有点喜欢。
  傅易沛的心就紧了,紧得发痒难受。
  那晚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甚至,彼此已经坦诚相见,毫无隔阂,傅易沛也没有一鼓作气地进去,只难耐地压着,作废一个撕开的铝箔包装,多余地拿下来,抓林晋慈的手,求她帮忙。
  他埋进林晋慈脖颈里的呼吸很喘,握着林晋慈一起活动的掌心热烫不已,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上,有异常的湿滑,来自被探索过的软热的体腔内部。
  最后,林晋慈发酸的手指,在一阵共享的微颤中停下,手心和手指上一片温温的黏腻。
  有些许淡腥气,弥散开来。
  林晋慈懵懂地问:“结束了吗?”
  傅易沛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不放进来了吗?”
  傅易沛喉结滚动,声音低而微涩:“……你刚刚不是说痛。”
  “……痛一下就好了吧,可以再试试。”
  傅易沛喉咙更干了,无声过久,最后抱着林晋慈,声音埋进她黏着几缕头发的香软肩窝里,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只会痛一下……以后吧,以后慢慢来……毕业后我们就立马结婚好吗?”
  林晋慈的不做声,没有影响到傅易沛的欣然构想。
  他抽出几张纸,将她掌心擦净,又穿上浴袍,拧来温热的湿毛巾,一边说话,一边给林晋慈清洁。
  “买一个前后都有院子的大房子,装成你之前说过的那种样子,我们就在里面结婚——我觉得你之前说的话很对,如果婚姻要通往家庭,容纳繁碎日常的住所才应该是彼此宣誓的教堂。”
  “我想尽快安排你见我父母,可以吗?物色好房子,得尽快吧,两年,抓紧一点,设计装修应该差不多够了,城东和城南,你更喜欢那个?”
  情不自禁说出这样的话语,寻回少量理智的傅易沛,也忽然觉得很难为情,扔开毛巾,抱住林晋慈说,就是很想和她结婚,不知道为什么。
  被他抱在怀里的林晋慈没有说话。
  傅易沛看不到她的脸,以为她也是难为情。
  关掉最后一盏壁灯前,傅易沛还是想问她喜欢城东还是城南,好像买房子是迫在眉睫、明天一早醒来就要去做的事。
  但林晋慈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在他开口前,搂抱着他的脖子,吻上来,馨香柔软的身体依恋着傅易沛。
  傅易沛合上眼,回应着,气息渐乱,骨节分明的手指,陷入温热绵软中,情不自禁地握拢。
  她鼻音里的细哼声,如同指令,牵住听觉神经,傅易沛本能跟从感受,听到稍有难耐的痛吟,指节和神经一样酥麻,克制住,不敢太过用力。
  那晚手口之间的接连高。潮,让林晋慈疲累不堪,昏昏欲睡,傅易沛缠绵不休地亲吻,又让她无法安眠。
  林晋慈尽量配合。
  最后眼皮软软耷拉着,浴衣下,吻迹遍身,侧枕在傅易沛的臂弯里,明明距离很近,但不知为何,昏蒙光线里,她看着傅易沛的眼神又虚得遥远。
  可能真的太困了,迷迷糊糊的,有点委屈地对傅易沛说:
  “傅易沛,我要是会分身就好了,分成两个人,把好的那个送给你,永远和你待在一起。”
  傅易沛看着说傻话的林晋慈,翻涌而来的甜蜜滋味,难以形容,好像她点点头,这一秒他就愿意为林晋慈去死,但也迫不及待想要跟林晋慈结婚。
  傅易沛伸长手臂,关了最后的灯,吻了林晋慈的额头,躺回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背,哄她睡觉。
  又在黑暗中吻林晋慈的眼睛,忍不住地低声说了表白的话。
  甚至不需要林晋慈说“我也喜欢你”来回应。
  他只是太喜欢了,对林晋慈的爱已经满溢,无法藏住,所以全都要捧到她面前来。
  那是如梦一样的夜晚。
  外面夜雨淅沥,人也同样缠绵,涌出暧昧的潮湿。
  但是梦,终归会醒。
  第二天一早,昏暗的房间里,事后的甜腥漫开后调,变得潦草而温和。
  林晋慈还睡着。
  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先亮起来,横在屏幕上的提示栏只能显示两行字,信息量却依然足够。
  成寒:[小慈你不用担心留学的事,不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我现在能赚到钱……]
  数秒后,手机自动息屏。
  那两行字却如同刻进心里,沙砾一样硌着,令傅易沛顷刻睡意全无。
  他回身,望向熟睡的林晋慈。
  她侧躺着的脖颈上还有昨晚留下的绯色印迹,浴袍下的身体覆满傅易沛的气息,这些,却都不足以回答此刻傅易沛心里的疑问。
  林晋慈的学姐知晓情况,傅易沛可以宽慰自己,可能因为跟林晋慈同系,所以知道消息,可为什么连成寒都知道林晋慈要留学的事,傅易沛却不知道?
  为什么呢?
  那天早上吃完早餐,离开酒店时,傅易沛有些闷闷不乐,林晋慈像没睡好一样,也变得缺乏热情。
  昨晚发生的事,仿佛一场共同经历的高烧,来势汹汹,夺人神智,可醒后降温,说退也就退了。
  之后好几天他们都没有什么联系,发过去的信息,回应总是迟而冷淡,傅易沛也没有再主动。
  他有点生气,又舍不得过多去怪罪。
  希望林晋慈能察觉异常来找他,她只要表现得在意他一点就好了,然后好好地告诉他,她要留学的事,傅易沛不会有任何异议。
  他一直理解她对人生有属于自己的规划。
  理解,支持。
  难道这些,他做不到?
  傅易沛也可以说成寒说的话,甚至他可以保证,他会做得比成寒更好。
  成寒能赚到什么钱?
  他连包机送林晋慈去读书这点微不足道的交通支持大概都做不到。
  林晋慈要去读书,成寒认识几个教授?一个大学都不读的人,见过教授吗?连普通的推荐信都没有办法帮忙,怎么敢大言不惭,还是对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说这种自不量力的话,简直无。耻!
  傅易沛快要气疯了。
  他越是故意把成寒想得不堪,就越是锥心难受,因这样一个人,在林晋慈心里的分量,从来,一直,比他重。
  成寒毫不费力地一直拥有着傅易沛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东西。
  傅易沛做得再好,好像都不够好。
  傅易沛一忍再忍,不想跟林晋慈对峙吵架,只是希望林晋慈哄哄他而已。
  林晋慈也的确很快打电话来跟傅易沛说自己的规划,只是傅易沛没有想到,他本人并不在林晋慈的未来里。
  即使他检讨自己,说了会理解她,愿意每个节假日都为林晋慈飞往欧洲,也无济于事。
  她说了很多“你很好”。
  然后说因为觉得
  他很好,所以想试着跟他在一起,试过了,但还是不喜欢。
  傅易沛握着手机的指节都在抖。
  试过了,但还是不喜欢……
  不是没有追问,在一起这么久,难道一点点喜欢也没有过吗?以前她不是说过,没有人比傅易沛更好吗?
  他不相信。
  但没有答案。
  电话里沉默很久,林晋慈只是告诉他,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现在就是这样。
  傅易沛接受不了林晋慈的转变,也不认为他们是这种说断就断的关系,提出想要见面。
  “我们当面聊行吗?至少让我看看你,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纠缠不清不理智的人,我只是想见你……”
  林晋慈毫无转圜地拒绝了,用傅易沛了解过、见识过,她一贯对待别人的那种冷漠语气,没有任何例外地对待傅易沛。
  她说,她已经说了,不重要了,不重要的事,不用浪费时间再做了。
  是,不重要了。
  如果他也已经变成“别人”,去刨根问底喜不喜欢,也不重要了。
  傅易沛愕然明了,只是喉咙里不住泛酸,他尽量不让声调变得奇怪,努力平复着气息,话说得很慢,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觉得你的人生没有我,会更好是吗?”
  电话里,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或许不说话是觉得明知故问没有意义,但最后林晋慈还是好心地给了他答案。
  “是。”
  分手突如其来。
  回国的魏一冉还在帮傅易沛筹备一周年纪念,被通知不用再继续,震惊半天。
  之后魏一冉回国外读书,很长时间闭口不谈林晋慈,就当这件事没发生。
  少了林晋慈的崇北,渐升的气温依旧迎夏而去,日子仍在继续,傅易沛在宿舍教室小楼之间,三点一线地有序循环。
  他分手的消息,逾时过久,在一场云淡风轻的多人对话里,避重就轻地草草揭过。
  和平分手,这词一听就缺少戏剧冲突,无人细究,话题重点偏移。
  有人带头羡慕起来,说像他和林晋慈这样对未来有规划的人,爱情只是人生中的一环,该享受享受,该放手放手,连分手都很模范。
  但实际傅易沛本人并没有外在表现得那样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