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看,怪我手抖,叶少,哎呀,看我粗心大意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酒顺着卓面低落在叶观澜皮鞋上汇成血泊。
  “实在对不住,这裤子得不少钱吧?改天我陪叶少一条。”
  叶观澜:“……”
  杨晟指节蹭过叶观澜的裤管,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水晶吊灯在两人头顶投下暖昧的光晕,将擦拭酒渍的动作镀上旖旎的错觉。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叶观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转瞬即逝。
  脚步声由远及近。
  忽然有檀香逼近,叶观澜忽然扣住杨晟后颈,他惊愕抬头,后颈汗毛倒竖的刹那,领口被猛地拽起接着唇上一热——龙舌兰的辛辣混着雪松香涌进口腔。
  杨晟瞳孔骤缩,大脑“嗡”的一声炸开。唇齿间弥漫着血腥味,他下意识咬住叶观澜的下唇,含糊道:“你他妈!”
  尾音被吞噬在交缠的唇齿间,杨晟撑在椅背的手背青筋暴起,余光瞥见门缝里李砚骤然苍白的脸。
  叶观澜的虎口卡着他下颌,拇指重重碾过被咬破的唇瓣。
  “我可以帮你。”
  血腥味在舌尖炸开,杨晟突然翻身跨坐到他腿上,手臂环住对方脖颈,掌心贴着对方跳动的颈动脉。
  “要演是吧?”他的指甲陷进羊绒衫领口“那就别喘!”
  偏头加深这个吻,不理门口僵立的李砚,还故意发出暧昧的喘息。
  叶观澜:“……”
  李砚的脸色惨白如纸,他转身要走,却在门口撞上王暄。
  王暄看了眼包厢里的俩人,斜倚门框吹口哨:“嚯,现场教学啊?”他掏出手机对着李砚煞白的脸晃了晃,“李副局要不拍个照当教材?”
  “既然他已经……”李砚声音发抖,“何必让我来……”
  王暄举起双手:“天地良心,我也是受害者。”他扫了眼包厢内纠缠的身影,“这俩人统共没见过三次。”
  李砚眼眶泛红,深吸一口气:“衣服改天麻烦你……”
  话未说完,他已仓皇离去,尾音碎在颤抖的呼吸里。他踉跄着后退撞翻青瓷花瓶,碎瓷溅起的水珠沾湿西装裤脚。
  “喂!”王暄伸手要拽,只抓住半截断掉的袖扣,“我真不知道!”
  回应他的是电梯急促的关门声。
  “狗东西,敢耍我你死定了!”杨晟低声骂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第7章 劳驾您起来一下
  “狗东西,敢耍我你死定了!”杨晟低声骂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叶观澜眸色一暗。这才是真正的杨晟,那个在圈子里装乖卖巧的港城太子爷,不过是一张精心描画的面具罢了。
  确定人走远了,王晅才敲了敲门,走进来,调侃道:“我说你们二位,真够恶心人的啊。”
  杨晟立刻从叶观澜腿上跳下来,舌尖扫过渗血的唇角,耳尖泛着红。
  叶观澜慢条斯理总拇指抹去唇上血迹,目光淡淡扫杨晟,鼻腔里低哼一声。
  王晅踢开满地冰块,在俩人身上来回看,笑的像只偷腥的狐狸。
  “您二位,床单都滚了,要不要对个口供啊?还有,你俩什么时候搞一起的?连我都被你们瞒住了。”
  杨晟受不了他那眼神,烦躁地开口:“不就是两个男人亲个嘴么,王少没见过?”
  王晅一顿,随即破口大笑:“哟,这是被打出原形了?”
  杨晟反应了几秒才发现自己上套了,恼羞成怒,起身就准备离开。
  叶观澜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语气平静:“留个电话。”
  杨晟的火气突然又一下被浇灭了,想去看叶观澜的眼睛,那人却松开了他的胳膊,没再看他。
  杨晟转身拿在柜台上拿来纸和笔,把自己的手机号写下,还备注了一句:与微信同号。
  等他走后,王晅的笑声直接传遍了整个包厢,屋顶都要被掀翻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笑话。
  “你真不要脸,居然想出这种下三滥手段,不怕人家真打你啊?”王晅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叶观澜说道。
  叶观澜拿着纸巾还在擦嘴上的血,闻言只是淡淡道:“一个吻能解决我们的烦恼,何必大动干戈。”
  王晅笑着摇了摇头,遗憾道:“你和李砚真就这么结束了?”
  叶观澜沉默着,目光淡淡地落在桌上的茶杯上,彷佛那杯茶里藏着什么他不想面对的东西。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神情平静,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如果你俩没可能,那李砚可能快要结婚了。”
  叶观澜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茶汤在杯中泛起涟漪。
  “我一直没给你说过,这几年他和家里也在反抗。你知道的,李家已经有个儿子找了男人,不能再出第二个。”
  王晅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也是,当年他为了前途选择和你分开,如今年龄轻轻就坐到了副局这个位置,确实前途无量。你们俩……也算是各自安好吧。”
  叶观澜凝视着杯中残茶。沉底的普洱在琥珀色茶汤里舒展,像是那年在伦敦公寓,李砚白衬衫上晕开的咖啡渍。
  “当年他选调令下来时,连行李箱滚轮声都比告别体面。”
  叶观澜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比不上他心里的滋味。
  王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杯沿,忽然倾身向前:“杨晟这半个月把叶家旁支查了个底朝天,偏生灯下黑,竟不知正主就在眼前。”他尾音带鈎,”怎么,这是打算推波助澜?”
  叶观澜琥珀色的瞳孔在茶雾后若隐若现,像深潭里浮动的月光。他慢条斯理吹散茶沫。
  “听说横店今年立项的武侠剧,服化道还在用二十年前的审美。”
  “所以你要当那条鲶鱼?”王暄忽然笑出声,腕间沉香珠撞在案几上发出脆响,“港圈老凤凰守着褪色的金銮殿,内地这帮暴发户又捧着镀金痰盂当古董——”
  叶观澜不置可否。
  香港影视圈的寒冬已经持续很久了,老一代的明星都已经退居幕后,现在开拓内地市场,确实是件好事。
  而内地影视圈也差不多,鱼龙混杂,多数都是一些没营养的作品,扶都扶不上墙。有一个人能给他们带来危机感,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王晅点了点头,语气认真:“但我不想和过去的任何一个圈子结盟,我需要的是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圈子。”
  叶观澜从桌上拿过打火机,将沾有血的纸巾点燃,幽蓝火舌已舔舐着染血纸巾,他搅动浓白汤羹,血色在翻滚的汤汁中化作无形。
  “旧戏台塌了,才能搭新场子。”他起身时带起檀香暗涌,“杨晟这张牌……倒是比想像中有趣。”
  叶观澜拍了拍王晅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鼓励。
  “想就去做吧,只有做了才知道合不合适。”
  ……
  杨晟像尾银鱼破开水面,水珠顺着背肌滚落。
  手机在躺椅上震起,他扫了眼来电显示,湿漉漉的食指在接通键上悬了三秒。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周了,那晚后,王晅主动给了他叶观澜的电话,但没敢打扰他。
  此刻显示屏上显示的叶观澜三个字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居然主动给他打电话?
  “叶少,有何吩咐啊?”
  “晚上有空吗?”叶观澜的声音好像永远都是这么平静,听不出情绪。
  杨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叶少亲自赏脸,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来啊。”
  他故意让水声溅进话筒。
  电流声也滤不淡那人玉石一样的声线:“请你吃北京烤鸭。”
  杨晟本想说一句一个烤鸭有什么好吃的,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行,叶少看着安排。”
  挂了电话后,杨晟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转身跳进了泳池内。
  这两个月跟着王暄混迹京城,说是开拓人脉,实则游手好闲。
  他抹了把脸,突然狠狠捶向水面——那日包厢里突如其来的吻,分明是裹着蜜糖的羞辱。
  杨三少爷没想到,从来都是他亲别人,来了这里后不仅身份降低了,就连男人都敢对他动手动脚。
  但好在叶观澜长得不赖,不然那天他和叶观澜,总有一个得趴着从包厢出来。
  ……
  暮色中的老店像幅褪色年画,招牌上的金漆剥落大半,木质窗棂泛着经年累月的油光,整面墙的博古架摆满世纪影星签名照。
  杨晟用爱马仕丝绸方巾虚掩口鼻,甚至都怀疑这里的卫生合不合格。心里也有所不爽,叶观澜请自己吃饭居然来这么个穷酸地方。
  走进去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那人连他姓什么都没问,直接带着他上了二楼,最后停在了一间包厢外。
  杨晟推门进去,叶观澜已经坐在包厢里,桌上摆放着几个菜,他抬头看了杨晟一眼,眉峰在暖光下意外柔和,示意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