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随后撕开薄荷糖的包装,塞进季卿嘴里。
  动作不重,又不容拒绝。
  季卿乖乖吃糖。
  众人表情各异地盯着季卿,视线穿过微张的唇瓣,划过绯红的舌尖,思绪随着起伏的糖果流连,只想抛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做一颗清列便宜的薄荷糖。
  “这就是二代圈子里传的恋爱脑蠢货?骂他还是骂我?”
  “又冷又飒,沉衍真的没问题?”
  “不是,现在重要的不是孔知智是死是活?”
  众人骤然清醒,去看孔知智。
  奄奄一息、双目无神、宛若智障。
  被打傻了?
  二代们心中一凉,开始思忖如何安排时间,给季卿探监。
  季卿随口道:“查过,达不到轻伤。”
  季严俞刚站定,季卿这句话如影随形般跟过来。
  他看见弟弟半个身子懒懒地靠着席沉衍,语调轻慢。细长的眼睫垂落,在惨白清冷的脸上,留下浅淡的影子。
  疏离又傲慢。
  他又想起季卿在车外,面对他询问对席沉衍的感情时,无关痛痒的‘不喜欢’。
  第13章 季严俞,我长大了
  席沉衍掀起眼皮,注视软绵绵靠着的季卿,“这么开心?”
  “嗯。”季卿伸手去拿兜里的巧克力,叼起包装一角,去扯锯齿状的封口。
  开心。
  人揍了,他爽了,季严俞不在。
  人间三幸。
  季卿低低笑了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只是手指酸软,平日里随手一撕的包装难缠得紧。
  直至修长的手揪走他叼着的巧克力。
  片刻后,打开的巧克力递到嘴边。
  季卿蹙眉抬头,对上了季严俞冷沉的眉眼。
  而后呼吸一滞。
  季严俞平静地从季卿鼓鼓囊囊的口袋,搜出手表、胸针以及无事牌,又拿下搭在席沉衍肩膀的左手,慢条斯理地把手表扣了上去。
  “开心吗?”
  季卿保持沉默。
  一旁的洛开宁觉得这沉默震耳欲聋。
  季严俞等季卿低头咬下手中的巧克力后,解下竖式胸针的卡扣,揪起毛衣一角,避开离得极近的瓷白肌肤,动作轻柔地别上。
  “怎么不说话了?不和哥哥讲一讲你的光辉战绩?”
  季卿垂下脑袋,任凭一脸冷漠又阴阳怪气的季严俞给他戴上无事牌。
  缓了一会儿,才幽幽道:“我查过的,就算去伤情鉴定也构不成轻伤。”
  季严俞不为所动。
  季卿把下巴搭在季严俞的肩窝,整张脸贴在面料柔顺的定制西装上,热气喷洒在颈肩,以至于声音发闷。
  “哥,我饿。”
  季严俞不去看弟弟好似浸满了糖霜的嘴,双手从季卿的腋下穿过,在后背轻轻一拍,“站直,这像什么样子?”
  季卿听话站好。
  围观的二代们已经被洛开宁清场,就连地上的孔知智也被他的助理带走。
  吩咐一句带去医院,医疗费用他全包。
  算来算去,季卿到底是他邀请来的,一些事情他这个老板该负责。
  洛开宁:“孔家那边我会沟通。”
  季严俞点头,“明天我会拜访孔家。”
  席沉衍补充,“我和你一起去。”
  季卿站在一旁事不关己,慢条斯理地咀嚼巧克力。
  又见季严俞和席沉衍齐齐看来,动作一顿,突兀地把巧克力全吞了下去。
  洛开宁诧异挑眉。
  一个孔家,海城的两个老牌家族下一代掌权者去,已经够给面子,再加上席家。
  也不怕给孔家老爷子吓出高血压。
  季卿哼唧两下,用头顶蹭了蹭季严俞的下巴,“哥,我饿。”
  季严俞当即把视线落在季卿身上,“想吃什么?”
  席沉衍轻飘飘瞥来一眼。
  “都可以。”季卿重新站直身体。
  除了小番茄,人吃的,都能吃得下。
  四人很有默契地离开案发现场,在会客小包间落座。
  不稍片刻,服务生们鱼贯而入,中餐西餐在桌上摆了个遍。
  季卿挑了碗离得最近的豆花,用勺子捞了几个芋圆塞入口中,糯叽叽的口感令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等到半饱,他才问季严俞,“你怎么知道我在one club?”
  季严俞眼神飘忽一瞬,没有规律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
  他抽了张纸巾,动作自然地擦拭季卿被汤汁浸润的唇角,“路过,看到了。”
  季卿不疑有他。
  三人看着季卿连着吃了一个小时,桌上的食物大半进了季卿的肚子。
  洛开宁感叹:“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具象化了呀。
  季卿瞥了眼今晚负责伙食的洛开宁,淡淡道:“好好说话。”
  洛开宁机智闭嘴,放弃做老子的想法。
  等季严俞和席沉衍谈完事,两拨人分开。季卿的车交给司机开回去,季严俞载着弟弟往季家别墅去。
  季卿窝在副驾驶,把座位往后挪了挪,才有了活动双腿的空间。
  他扯着安全带,等前方的红灯亮起,对季严俞道:“我想搬出去。”
  季严俞没同意也没拒绝,“理由。”
  因为后续功德修炼适合单人居住。季卿收起思绪,有些失神。
  脑子里极快地划过了喝得两杯鸡尾酒,以及餐桌上的浅尝辄止,恍然惊觉圆形的红灯多了好几个重影,变得光怪陆离。
  他侧过脸去看外面繁杂的灯光,“季严俞,我长大了。”可以独自生活。
  绿灯亮了。
  轿车疾驰而去,车内的氛围静了下来。
  车胎碾过石子,骤然飞溅的碰撞音清晰可闻。
  季严俞扯下突然有些勒的领带,缎带因为力道,重重打在副驾驶座侧面,咻咻一响。
  他的声音有些哑,“是因为季沐思?”
  “不是。”
  随着季卿的回答,车子也停了下来。
  季卿扫视面前的季家别墅,语气恹恹,“季洪峰和季沐思在我这里什么也不是,我只是单纯地想搬出去。季严俞,你可以多信任我一点。”
  季严俞没有回话,他径直下车,敲了敲烟盒底部,等到一支烟上浮,低头咬住,而后点燃。
  也不吸,就这么夹在指尖晾着,看着细长的烟雾蒸腾而上,在寒夜里点缀一缕生气。
  半晌后,季卿还未下车,他才按灭烟头的红光。
  在胸前挥了挥,散去烟味,季严俞打开副驾驶的门。
  “怎么不下车?”
  离得近了,鼻尖嗅到清甜酒香,季卿的绯红双颊映入眼帘,季严俞眸色渐深,“喝醉了?”
  就餐时,季卿只喝了一杯低度数的鸡尾酒。
  是他来之前喝的?
  谁灌得酒?
  “没有。”季卿揽着季严俞的腰,用温度攀升的脸颊,轻轻蹭着哥哥外套上的纽扣。
  粗粝的质感,令他有些恍惚,“我想搬出去。”
  沉默良久。
  冷风顺着焦糖色的毛衣打了个旋。
  季严俞点头,“我给你预约了全套身体检查,去做,我带你搬出去,搬去哪里我说了算。”
  他垂眸,视线落在季卿的左上腹。
  吃得太多了。
  要查。
  闻言,季卿松开钳制季严俞腰肢的手,转移话题,“哦。你为什么不问我和孔知智打起来的原因?”
  季严俞盯着季卿毫无留恋收回的手,细细体会弟弟的过河拆桥,“有监控,不用问。”
  **
  洛开宁和席沉衍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
  音响里传出孔知智高昂且带着怒意的辱骂。
  洛开宁瞳孔微缩,盯着视频里平静拆配饰的季卿。
  憋屈和怜惜的情绪在心中来来回回,以至于牙齿嘎嘎作响。
  直到季卿骤然挥拳,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
  爽了。
  “这龟孙子就是欠打,季卿也是手下留情了。”洛开宁推了推一言不发的席沉衍,调侃道:“不点评几句你的救命恩人?”
  席沉衍没理。
  他拉动下端的时间线,画面骤然后退。
  孔知智不甘的声音再次响起,“别以为你现在用了手段,就能招人喜欢。你现在这副清冷不在乎的模样又能装多久?车祸不久,席沉衍对你感激涕零,给了你多少好处,而你卑鄙无耻,挟恩以报,又各种使手段,想和他……简直恶心至极。”
  席沉衍垂下眼帘。
  企图从监控录像里的季卿,找回原来阴毒、狠辣、蠢笨的影子。
  却一无所获。
  现在的季卿做事张弛有度,运筹帷幄。
  三言两语就能让季沐思哑口无言。
  又能慢条斯理地教训人,顺手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错,即使知道对方的心思,也得叹一句光明磊落。
  一个眼神就能勾得人甘之如饴。
  像是山间最擅蛊惑人心的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