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哼!”王卓然把桃花往地上狠狠一摔,铁青着脸离开。
  王卓然走后,马文才也站了起来要离开。陶渊明哎呦了一声,“马公子,怎么你也要走吗?”
  “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看醉汉耍猴的。”马文才道,夫子在课堂上公然醉酒,实在是有失体统,何况马文才本也和陶渊明不对付,不愿听他的课。
  “走了也好,我还怕酒不够呢。”陶渊明举着自己的小酒壶自言自语道。
  “你想做什么?”马文才皱着眉头,他知卫乔昔仰慕陶渊明,是以只打算自己离开,只是陶渊明的意思,是让学堂的学子陪他一起喝酒?
  “陪我老酒鬼喝一杯,就一杯。”陶渊明竖着一根手指在马文才鼻尖晃了晃。
  “乔昔,我们走。”既然要喝酒,马文才也不能把卫乔昔留在这里了,弯腰牵着卫乔昔的手。卫乔昔两只手拽着他往下拉,想让他坐下,“文才兄,坐啊。”
  陶渊明看着还算清醒,卫乔昔觉得他应该有分寸,打算留下来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卫乔昔拽着马文才不撒手,马文才气馁,只能复又坐下。
  学子们听着陶渊明的话面面相觑。
  “干嘛?都不敢啊?不敢喝也成啊,就跟王卓然一样,与我对景联句,来,来啊。”陶渊明说着回到书案前坐下,倒了一碗酒摆在书案上。
  “喝酒就喝酒,”王蓝田起身接过酒碗,嘟囔了一句,“我可不想和你对景联句找挨骂。”说着一饮而尽。
  “喝酒好啊,我也来一口。”秦京生好酒,第二个凑了上去。
  “好好好,来来来。”陶渊明向他招手。“好久没喝了,不喝白不喝。”秦京生咂了咂嘴,喝完一碗后还嫌不够,书院规矩严,学子不能私自藏酒,他也许久没喝酒了。
  “来,娃儿们,一起来喝一杯。”陶渊明招呼道。有王蓝田和秦京生在前,原本还犹豫的学子们都蜂涌着跑上去要酒喝。
  “马公子,你不喝?”陶渊明端着酒碗走到马文才面前。
  “在课堂上公然喝酒闹事,你这是藐视学堂。”马文才道。
  “小娃娃,你喝吗?”陶渊明并不在意马文才的话,转过头把酒碗送到卫乔昔面前问她。
  卫乔昔两眼发亮,卫员外和卫夫人不许她喝酒,从小到大就算是过年也不让她碰酒,以前没人叫她喝她倒也不好奇,现如今有人叫她喝酒,她也心痒痒想知道酒是个什么滋味儿。
  “喝!”还不等马文才拦着她,卫乔昔就拿过碗尝了一小口,随即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捂着嘴吐舌头,“好辣!”
  “哈哈哈哈,小娃娃你从前是不是没喝过酒啊?”陶渊明看着卫乔昔滑稽的表情大笑。
  马文才低下头,就见卫乔昔的脸傻笑着点了点头,白嫩的两颊一点一点地变红。
  “乔昔,你还认不认得我?”马文才两手托着卫乔昔的下巴让小姑娘看着他,试探着问。小姑娘只是看着他傻笑,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是吧,酒量这么差,一口就醉了?”陶渊明咋舌。
  马文才担心地看着卫乔昔,“乔昔你还能走路吗?”卫乔昔乖巧的点头。
  “乔昔醉了,我先带她回去。”马文才臭着脸对陶渊明道,陶渊明心虚,道:“那你们赶紧回去吧。”
  喝醉的卫乔昔乖乖的被马文才牵着,极其听话,马文才说什么她都照做。
  马文才看着坐在床榻边看着他傻笑的卫乔昔,将手中的帕子打湿,叹了口气,“还笑呢,换做别人,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往后不许再喝酒了。”
  将帕子拧干,马文才走到卫乔昔身边,“闭眼。”卫乔昔乖乖闭眼。
  小姑娘的脸被帕子盖住,突然呜咽了一声,马文才忙拿开帕子,看见小姑娘红通通的眼睛。
  “怎么了?”
  小姑娘不说话,眼里突然氤氲起一层水汽来。
  “力气太重弄疼你了?”马文才问。
  小姑娘点点头。
  马大少爷从小到大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伺候过别人,给卫乔昔擦脸也掌握不好力度。
  再给卫乔昔擦脸的时候马文才轻了些,低声问:“这样可以吗?”小姑娘顶着帕子点头。
  “完了,喝完酒不但成了小哑巴,还成小傻子了。”
  马文才替卫乔昔擦了脸,见卫乔昔还闭着眼,乖乖的仰着头,失笑,“现在可以把眼睛睁开了。”卫乔昔乖乖睁眼,眼里一片雾蒙蒙。
  马文才心中微动,坐在卫乔昔旁边。
  “左手给我。”
  卫乔昔伸出左手。
  “右手也给我。”
  卫乔昔伸出右手。
  “抱我。”
  卫乔昔倾着身子环住马文才的腰。
  马文才的目光游移,落在卫乔昔微张的唇上,粉嫩的唇沾着水渍,闪着诱人的光芒。马文才呼吸一滞,卫乔昔现在醉着,她说什么她都会乖乖去做,若是他说……
  暧昧的画面在马文才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少年率先红了脸。
  匆匆从床上站起来,马文才单膝跪在地上,捉着卫乔昔的脚踝替她脱去鞋袜,“难不难受?”
  光溜溜的小脚踩在马文才的大腿上,卫乔昔摇头。
  “你先躺下休息,我去厨房给你拿醒酒汤好不好?”马文才柔声与她商量。小姑娘点点头,依言躺在床上,两眼一闭。马文才撑着床把靠墙叠好的被子扯过来,单手抖开盖在卫乔昔身上,然后转身离开。卫乔昔十分听话,一直到马文才出门她都没睁开眼。
  关上房门,马文才用手背探了探自己脸上的温度。“马文才你真是禽兽,居然想要亲乔昔。”马文才长舒一口气,低声骂自己。
  桃花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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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乔昔听着王蓝田绘声绘色的说他们喝了酒之后写起书法是如何如何的龙飞凤舞,潇洒大气,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她这一口倒的酒量,这辈子恐怕也体会不到这种写书法的乐趣了。
  马文才坐在旁边但笑不语,好在卫乔昔对醉酒后事情是没有记忆的,马文才对她做的事情她一概记不起来。比起看醉后的卫乔昔乖乖软软的样子,写书法算什么乐趣。
  马文才后来也旁敲侧击问过卫林,卫林说卫家的姑娘出嫁前是一律不能碰酒的。马文才对此规矩十分赞同。
  想着上回错过了陶渊明的书法课,这次的绘画课,任凭马文才再怎么不待见陶渊明,卫乔昔也一定要去上课。
  若换做别人,这样逆马文才的意思,马文才早就将人打一顿了,可偏偏卫乔昔话都不用说,只巴巴看他一眼他就认命跟着卫乔昔去上课了。
  陶渊明上课一如既往的别具一格,领着一众学子去后山寻了块风景极佳的地方作画。
  “娃儿们,这个作画呢,讲究写意不写实,写心不写境,不要把所看到的全都画上去,都明白了吗?”陶渊明道。
  “乔昔,你这画的是什么?”马文才看着卫乔昔纸上一片墨迹,微挑俊眉。“没听先生说的吗,这叫写意不写实。”卫乔昔的画确实是拿不出手,那一团团的墨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不当心往上泼了墨。
  “嗯,”马文才不置可否,“确实是意境深远。”
  “我倒要看看你画的能有多好!”卫乔昔不服气,探头去看马文才的画,明明只是山后清新之景,落在马文才笔下,却是气势磅礴。卫乔昔嘴硬,“也一般般嘛。”
  “确实比不得乔昔笔下的意境。”马文才说的煞有介事。卫乔昔气呼呼地踢马文才的小腿,马文才不避不躲,也由她去。
  王兰从山上采药下来,书院学子往日里上绘画课都是在学堂里,头一次外出绘画,看着新奇有趣,王兰也被吸引了,背着采药的背篓驻足停留。
  “王姑娘,快跟我走!”王兰正看的入神,就见陈夫子慌里慌张地跑过来。
  陈夫子遍寻王兰不见她,听王蕙说王兰去了后山采药,又匆忙跑来。成日里只窝在屋子里读诗书的人,跑两步就累得不行。
  陈夫子的声音有些大,学生们都纷纷侧目。“陈夫子,发生什么事了?”王兰问道。“王,王大人快要病入膏肓了。”陈子俊弯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王姑娘,快点,快跟我走啊。”
  陶渊明见大家探头探脑蠢蠢欲动,心思也不在作画上,索性让大家散了。
  “你不去看看你王叔叔?”卫乔昔偏偏头,拿胳膊肘捅了捅马文才。马文才睨她一眼,“你和荀巨伯学的越发促狭了啊。”
  “胡说,”卫乔昔收起宣纸,“我与你待的时间最长,要学也是和你学的。”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从她手里将宣纸拿走,卫乔昔抬头看他,“你做什么?”“乔昔这笔墨难得,我自然要好好收藏。”马文才将宣纸仔细收好。卫乔昔见左右还有学生,不好与他争抢,只能不满地瞪他一眼。
  听说王卓然得的是桃花癣,这病会让人的皮肤发红发痒,还会传染,就连一向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的陈夫子都离他远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