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合欢可不信,昨晚他喝了那么多酒,一定事出有因。
  “那怎么好好的,忽然开始喝酒了呢?”
  陈昱苦着脸,弓着身子回:“昨儿个世子先回来,本来好好的,可后来有人回来说了什么,世子就忽然说要喝酒,怕是王爷北上,世子心里不痛快,这才喝了许多,我等实在劝不住。”
  合欢忽然一顿:是啊,昨日父王北上,琼宁他怎会不担心呢,可她却只顾自己赌气,竟把他一个人抛在王府,实在不该。
  她神色变换,眉目间的懊恼溢于言表。
  “昨日您虽然离了马车,但世子还是派人跟着,后来回来的时候,似乎说了什么,世子的脸色就极为难看。”陈昱原有些挣扎,他也不知道这话到底能不能说出来,可跟着世子那么久,他就是不忍心世子一个人受煎熬,索性让娘娘知道,解开两人心里的疙瘩,他们这些跟着的人也安心。
  是了,合欢将心底最后一点疑问拼在一处,怪不得昨晚他会如此失控,因为她孟合欢和白毓小云天见面,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都一一猜到了吧?
  昨日在戏楼,孟合欢当然是拒绝了小云天,可那戏园子不隔音啊,听到的人怕是不知凡几。
  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去沙场,妻子又疑似和旁人打情骂俏,合欢想,如果换作是她自个,早就气得冲出去找人,而奚琼宁却只是自个喝得酩酊大醉,已经算是很好了。
  莫名的滋味一点一点从心底冒出来,酸酸的,很不舒服。
  合欢挥挥手,陈昱惶恐地退下了。她转身往书房走去,忽然很想知道,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奚琼宁在想什么,今早起来,他对昨日的事一字不提,难道,他已经对她失望透底了吗?
  好似失去浑身力气,合欢无精打采地躺在榻上。
  明明这么痛苦心酸,为什么琼宁只是远离她,而不来质问她呢?是连吵架都懒怠吵了吗?话本子说,人最失望的时候,连话都懒得说上一句,从此以后,相关的物事会被失望的人一点点清除。
  合欢说不清自己什么感受,不,她其实并不想被奚琼宁清除出去,从此只被他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女郎。
  她猛地坐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头磕到一旁的榻上放置的长柜上。
  “嘶...”呼痛一声,惊动旁边干活的侍女们,她们连忙跑过来,一看这景象心中已经明白,顿时又急又没好气道:“公主快放下手,让我们瞧瞧严不严重。”
  “金珠儿,快在屋里找找药匣子。”
  几人私下里翻找起来,合欢歇了一会,觉得头上的伤这才好些。
  忽然,手好像碰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她拿过来一瞧,原来是个匣子,里头放了几封信,大概是方才混乱间不小心被人碰下来的。
  她嘶了一声,头上的痛意过去后,这才有心思去看那匣子,准备将东西原样放好。
  目光却忽然在信封上一凝:上头龙飞凤舞几个大字,正是琼宁的笔迹,他的字和旁人的都不一样,极为规整。于他而言,虽然没有寻常人写得好看,已经殊为难得。
  “公主...长宁...”合欢有些苦恼:“他写我封号做什么?而且看用笔的稚嫩,仿佛是以前写得。”
  他们两个居然认识了这么久么?只可惜,孟合欢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将一切都忘的一干二净。
  命运让他们阴差阳错结为夫妻,却让她变得稀里糊涂,说不上是福还是孽。
  合欢的指尖蜷了蜷,她终究还是将信打开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越靠近你,我越怕轻薄了你。”
  孟合欢(跺脚):“你躲什么,本公主让你轻薄啊!”
  第65章 旧症
  ◎合欢她,竟然受过这般重的伤?◎
  此时已经到午膳时候,太阳当空,驱散了前些日子的寒意,捎来春日的回音。
  陈昱正揪着金安后脖颈,一脸苦涩:“好我的猫大爷,您可不能嚯嚯这些书啊,你看世子对你多好啊,又是鱼又是肉的,你呢整天睡觉晒太阳,树上的雀儿落在身上啄你,你都懒得抓,今日怎么就跟书过不去呢?”
  金安歪着脑袋,一脸不服气。陈昱摸摸它的毛:“猫爷,世子对您可是有再造之恩啊,当初您被您娘扔到院里,是世子收留了您,要不王爷都发话了,要送您去宫里流浪呢。”
  “您那,可别看宫里是富贵地,就嫌贫爱富了,宫里的人可不好相处,听说他们最爱折磨人,折磨猫狗,就您这样子,连老鼠都不会捉,怕是会被饿死。”
  “喵?”
  “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实话,虽然我陈昱是个人,但活的是真不如你啊,你说说你,反骨也太多了些,世子叫你你不理会也就罢了,也不能折腾他的书啊。”
  一转头,却见郑林从一边转过来,他拎着猫的手一烫,忙不迭将猫大爷抱在怀里哄着,任由小心眼的猫咬手,也不敢放开。
  “世子那边忙完了,命我请娘娘一起用午膳,方才去留园,那边的婆子说娘娘在书房。”他看着陈昱怀里的猫,不由奇道:“你抱金安做什么,它可是世子的猫,又是...”他忽然欲言又止:“总之,不是咱们能玩的。”
  陈昱却道:“这可误会了,要不是这猫将世子的书祸害了,我可不敢上手。”
  郑林这才看见后面一排排书:“世子妃怎能做这累活呢,灰扑着可怎么了得,你也是,怎么就不劝一劝?”
  “娘娘兴冲冲的,我怎么好扫兴呢?”陈昱一边说,一边把猫放下,叮嘱身边人看好它,“人在里面,去通传就是了。”
  郑林却有些踟蹰:昨个他陪世子喝酒,两人喝的大醉,娘娘知道,应该会怪罪的,如今估计是没想到这茬,如今一见到他,不说什么才怪呢。
  “我就不进去了,”他推拒道:“世子那边还有事呢,你去说一声...”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昱一把搂住:“好小子,还在我跟前弄鬼。”
  两人正嬉闹呢,却见世子妃身边的丫头从里头出来,两人连忙叫住她。
  金坠儿年纪小,会的东西不多,当初是因为她有一双巧手,这才做了一等丫头,又不像上头两个姐姐,稳重会办事,不像金玉儿,是王府出来的,有什么事好说话。
  她急匆匆过来,“二位哥哥可有话吩咐?”
  郑林两人拱手:“世子那边叫人摆饭了,姑娘去娘娘那通报一声。”
  这丫头脆生生应了,转身往屋里去。不一会,合欢从屋里出来。
  “走吧。”金雀儿等人跟在她后面。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圈微红,不过来了一趟书房,之前的欢乐肆意全被心事重重代替了。
  小喜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方才她找到公主的时候,发现她拿着一叠打开的信件出神,她唤了公主一声,公主抬起头,面上两行清泪却鲜明可见。
  小喜慌了神,连忙从腰间取出帕子为她擦拭,心疼道:“公主?”
  合欢却摇头,对发生了什么只字不提。
  出了书房,一路往东走,却路过一片小湖。
  “怪不得在书房里,偶尔也能感受到水汽,原来这里藏着水景呢。”
  近湖处,有一座精巧的小阁楼,倒映在湖面上。不远处,有几颗极为高大的树。
  “如果是夏天,光是坐在阁楼台阶上,将脚放在水里,就别提多舒服了,如果住在里头,晚上凉风习习,呼进去的风都是凉快的。”金珠儿一脸憧憬。
  合欢抬头看着前头,那确实是个好地方,水边种了许多花,还有树遮阳。
  “只是那树...”
  “世子特意从南方寻来的百年老树,开花的时候好看极了,像云霞一样红灿灿的。”
  “为了寻这树,郑护卫他们特意从深山老林里头转悠了半月,这才赶着送过来,这不,长了几年了,春夏时那叫一个美。不过,前些时候世子又嫌不够,亲手种了几个小的。”有小厮凑趣道。
  合欢抬起头,冬日里的树光秃秃的,但她却仿佛看到它开花的样子。原来那次的赌约,琼宁将它种在这里啊。
  她不由想起那几封信,信是别人写得,每一封信后面,琼宁都写了许多回信,却从没有寄出去。
  脑海中零碎闪过几个画面,是的,她从来没有收到回信过。额头一点一点跳着痛,合欢却没有在意。
  他为什么不寄出去呢?
  【我名合欢,阿娘说合欢是一种很美的花,像一团团粉色的雾,还能入药,不管是看着它,还是喝它,都能让人忘掉烦恼。吾友,虽然你从来不说自己的姓名,只是偶尔让小雀送来几支花朵,但我知道,你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其他人都不愿意和我飞鸽传书,赶走我的鸽子,只有你这个陌生人,愿意成全这段奇妙的缘分。】
  那份信后面,跟了几封信,上头画着几株歪歪扭扭的合欢花,几个被小心保存的干花。
  这个人,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