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那些人这才拿着棍子开始赶人。
  被赶走的闲人们聚到茶馆,里面绘声绘色说起宋家的腌臜事。
  原本贴的纸张说的是宋家坑害百姓,不仁不义,和奸臣狼狈为奸,后边不知怎么就变了,大街小巷到处在传,不是这个逼人为奴,就是那个抢人传家之宝,买官卖官,贪赃枉法,滥杀无辜吗,逼良为娼,无恶不作。
  更耸人听闻的是,有人宣称,曾亲眼看见现任宋家主和自己寡居的弟媳偷情。
  “那你们说,宋公子到底是谁的种?”
  有人兴致勃勃地问,其余人笼着袖子,伸长脖子听。
  他们也不担心宋家的人找来,世家人金贵,奴才都是老爷,才不会到他们这又脏又臭的地方去。
  “真的假的?这世家那么有钱,怎么不风风光光把弟媳娶回家,还要偷情?”
  旁边一汉子一肘子过去:“世家人多的是是婆娘,把面子看的比命重,不像咱们庄户人家,才不管这些是非,两个人只要对眼就行。”
  “听说宋大人对那个侄子很好啊。”有人意味深长地说。
  “我家妹子嫁给宋府旁支家里的管事,她说宋府确实对这位公子很好,小小年纪一心研究道术也没人能管。”
  “这分明是没放在眼里。”有人不以为然道。
  方才搭话的汉子却道:“这些世家子,要么出仕,要么就要和人家联姻,哪里容许想做什么就行。”
  “我估计那公子哪是什么遗腹子,八成是宋家主的种。”
  众人纷纷称是。
  “高老蔫,今天怎么不说话?”
  此人是京地人熟识的,年轻的时候做小流氓,老了是老光棍,靠嘴皮子吃饭,最爱说些什么趣话,其他人也当个乐子看。
  听见有人问,瘦巴巴的老头却道:“我这有个秘密,你们听了,保管心里有个结论。”
  众人见他神神秘秘,纵然心里不以为然,也起哄叫他说。
  那老头却闭着嘴。
  周围人骂骂咧咧的,有的舍酒舍肉,有的舍了几文钱,到底叫他张了口。
  “宋家主的弟弟我识得。”
  众人顿时笑了,暗道这老货胡乱编的,只为叫人给他东西,便齐齐嘘他。
  高老蔫一点也不怵:“那公子真如佛祖座前的神仙童子一样,租子也不大收,每每还亲自与我们看病。”
  ”这可是混说了,世家子连寒门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我等泥腿子?“
  见众人皆不信,高老蔫也急,便不再卖关子,只道:“我说的可是真的,那公子后来还去摄政王手下参军了。”
  什么?
  世家子跑到摄政王手下做事?
  众人更加意兴阑珊,谎话都编不好,这说出去,谁信啊?外头雪越发大,众人也散了回家。
  独留高老蔫吃着菜喝酒。
  这时,掌柜的过来问道:“你这老小子,说的是真的?”
  他手下筷子不停:“真假如何,你信就自然是真。”
  “这么一说,倒也能通,这么一位公子却从未听说过,我原先还以为,那位小郎就是宋家主的儿子呢。如果是亲爹去摄政王麾下,甚至还死在他门下,宋家必然不会对此子这么好,所以,他真是宋家主的儿子?”
  掌柜的摇摇手,也被自己所言逗笑,自去算账了。唯独那高老蔫得了吃食,喝一杯酒,盯着屋外大雪出神。
  【作者有话说】
  孟合欢:“我好想一层一层,剥开你的心。”
  奚琼宁瞥她一眼:“我怕某人会吓着。”别人表露爱意就刺挠要逃开的人,孟合欢和好龙的叶公差不了多少!
  第39章 除夕
  ◎嫁入摄政王府,孟合欢居然过的,还不错?◎
  除夕日,合欢的马车才堪堪到王府。婆子们喜滋滋迎出来,人人都换了簇新的衣裳,头上簪花,喜气洋洋。
  府里打扫一新,石狮子被擦的噌亮。
  一进府,到处是穿红带绿的丫头婆子,跟着管事到各处摆弄东西。旧日习俗,除夕起就不许动针线洗衣,也不许再各处打扫,这些年前就弄好了。
  合欢下马车,琼宁免了众人请安,对郑林儿吩咐:“你带着他们规整规整,把带回来的东西拾掇好。”又侧脸轻声对身边人道:“你我便去拜见父王。”
  合欢自是跟从。
  王爷的院子靠近西边,哪里有一片大的演武场,又靠近大门,进出方便。
  是以合欢跨过院门,路过几丛萝蔓垂坠的长亭,因是冬日,只剩遒干,不过,春夏时一定很美。
  王爷的院子叫逐鹿园。
  甫一进去,就见王爷拿着一柄剑在赏玩。那剑寒气森森,正是一柄好剑。
  合欢心神一动,脱口而出:“这莫不是传说中秦王负过的宝剑?”恍惚中有人也曾跟她说过,但想不起了。
  她丢掉那一点熟悉感,和琼宁一起道:“请父王安。”王爷笑着让两人起来,他摸着长剑:“好眼力,这正是秦王横扫六合,御宇多年所佩之剑。”
  他将剑抛给身后侍从,看向世子,关切道:“宁儿身体如何,听说在山上染了风寒?”
  琼宁笑道:“已然痊愈,全赖父王挂心。”
  摄政王道:“今夜除夕,咱家要入宫参加夜宴,我儿若身体不适,便是告病又如何?什么事也没有身子要紧。”
  合欢看的稀奇,每次王爷和琼宁间相处,她就忍不住偷偷观察,潜意识觉得,这样和谐的父子关系,普天下没有几个了吧。
  其实她也不想去那夜宴,冷飕飕的,还要一番虚情假意的表演,怪没意思,但琼宁却道:“无碍。”
  回来的路上,两人就因为这个起了小小的争执,合欢想不通,这宫宴有什么吸引他的,非要去不可。
  王爷倒没再劝,合欢腹诽,恐怕是知道他这脾气,劝了也没用。
  “如今不同了,我儿放心去,谅那些阴沟小人不敢再作祟。”他的话里似乎含了什么,合欢此刻不懂。
  回到自己院子,金雀儿等人已经将东西归置好,屋里也摆上刚摘得腊梅花香气萦绕,竟不用再熏香。这冷香一扑整间屋子香的醉人。
  “这腊梅虽香,但广仁寺那片红梅最好看。”
  金雀儿在后头杀鸡抹脖子一样,她只当看不见。
  原来金雀儿在诸人中年岁最大,惯爱操心,她倒是没有私心,私下里劝公主多顾及世子的眼疾,她常道:“男人心小,一个不经意得得罪就能记很久,逮着机会便要发作。殿下,夫妻之道,就是要相互体谅。奴婢以前在宫外,后面在宫里,见惯男子因自己的隐疾而暗暗记恨的模样。”
  合欢却只道:“世子就不会这般。”
  金雀儿急地什么似的。
  离开广仁寺前,合欢到底将自己的赌约兑现了,雪已化了一些,庙里的庄户人赶着下山,看自家东西还能挖出来否,这次雪崩,大多数人只留了命,大半生家当全埋进雪里,不过,这也是万幸了,也不知那些没能逃出来的,还有没有命在。
  侍卫们也被琼宁派去帮忙,剩下的则来合欢的小宴赏梅。
  寺里东西少,她废了好长时间才做出好克化的点心,味道也别有风味,大冬天的,又是山上,虽然是避风处,也不好上平时的菜,她只能令人在亭子里围上毡布,里头热乎乎的,大家吃锅子,浑身热了,再到外头赏花。合欢又取出琵琶,令金珠儿弹她家乡的小调--那琵琶可是寺里的东西,祭佛奏乐用的。
  合欢自个任意舞蹈。
  听说昔年开国皇帝就最爱在饮宴时亲自奏琵琶跳舞,和群臣共乐。如今虽然没有清谈会上文人玩的东西取乐,有乐舞相衬,倒也算是自得其乐。
  合欢也爱舞蹈,她也不能因为琼宁看不见,就躲着他。
  更何况,他这人从不介意,虽然琼宁从未说过,但合欢就是知道,躲着避着才让他更伤心。
  金雀儿兴冲冲收拾去宫里的东西,合欢意兴阑珊,逗廊下挂的鹦鹉说话。
  “公主可有想法?”金珠儿说了一大堆,见合欢不在意,便问了一句。
  她随意道:“厚实就好,其余你们看着。”
  侍女们嘻嘻笑着,却道:“公主不管,都交给我们,若是出了差错,那可怪不了我们。”
  合欢却歪头一笑:“我美而自知,任凭你们这些毛手丫头拾掇,那也是艳冠群芳。
  此刻琼宁正在对面炕上听鸟叫,听她这一句,也是笑:“你可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他边说边摇头,却将点心往合欢那边推了推。
  果然,合欢这便取了些沫子喂雀儿。
  合欢羞他:“也不知哪个脸皮厚,说好愿赌服输,也不知某人还记得否?”
  琼宁却回:“这你可冤了他,那人可是连在哪种都想好了,就等来年春天,地上土解冻了,这才好种。”
  合欢听了,忙过去将他的手用小指勾住:“一言为定。”
  金雀儿捧着衣裳过来:“听说宫里的皇后被废,降为淑妃,这可真是一件好事,谁叫她心眼坏,天天盯着公主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