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其他人怎么不像讨伐摄政王一样为难他?
  中午回去的时候,合欢累的抬不起手指头,旁边床一软,琼宁回来躺下,身上有一点酒气。
  屋子里早收拾妥当,半点不见早上的忙乱,被褥换了新的,床帐子也换了一床藕荷绣蝴蝶的,合欢不想去想当时丫鬟们的神色,不由悄悄瞪了一眼旁边这人。
  “父王没说,下午是个什么章程?”
  琼宁同样累的眼皮也不掀开,只伸手过来扣着她的手。
  “老样子,听女先儿说书,口技,看乐坊的舞。”亲戚们忙前忙后的,到底要谢上几天。
  “你受累了。”琼宁叹了一声,“我再如何也有父王顶着,叔伯兄弟们体谅,凡事也不来寻--”
  他还没说完合欢便道:“我倒喜欢和她们说说话,也长见识,不烦闷,戏看多了也无趣。”她早就有困意,说话时便已如在梦中,琼宁听出来,倒不去寻她说话了。
  约莫两柱香的时辰过了。金雀儿按着吩咐,将两人唤醒,合欢先醒了,见琼宁还歪着,便推了推,又见他还不醒,就拿来一柞儿头发在他脸上绕圈。
  饶有兴致地问:“醒了没?”
  果见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合欢得了趣戏弄人,见他醒了就要撂开手,却被人突兀地一揽,跌在他怀里。
  “再睡一会儿?”
  合欢索性在他耳边羞他:“瞧这人,怕不是疯了,满院的亲戚等着,竟也不说早些招待,还要赖床。”说的外间丫头们都笑出声。
  她拉着琼宁胳膊,“快起快起,不然呵你痒痒。”
  说罢故意拍拍手,以示自己准备好了。
  琼宁被她拉的起身,却一个不防枕到她肩上。
  金雀儿拿来下午要穿的衣裳过来,合欢看了看:水红间色裙,上坠珍珠玛瑙珠子串成的禁步,上边是鹅黄色对襟小衣,绣了各色各样的秋菊陪衬,缘口袖口滚了一圈兔毛,可爱极了。金珠儿抱着大氅进来:“看看奴婢找到的这个。”
  却是白狐毛攒的披风。
  合欢心知不能再玩闹,忙推了他起了,叫小丫头过来梳妆。
  这小丫头是王府拨来当值的,生了一双巧手,合欢每每见她头上的发髻都比旁人出彩,便叫她来。
  她小小年纪也麻利,几下就扭了一个好看简单的发髻,又打开旁边妆奁盒子,挑了一只金钗插上。
  “想是公主多年的爱物,虽时日久样子却比如今紧俏款式更配公主,我从没在外边见过。”
  合欢却看着眼熟,依稀和王府准备的相似,她没有细思,只以为是凑巧。
  眼睛瞥一眼镜子里,琼宁正喝碗清茶醒神,他动作倒快,已经换了一件蓝色圆领袍,头发束起。
  “哎,三朝回门我不打算去宫里。”合欢边说,边从镜子里打量他的神色。
  琼宁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想了想道:“广仁寺离京里还有一段距离,近日下了雪,也不知道后边是什么光景,看来我们得去很久了。”
  合欢也不意他知道父王母妃牌位放在哪里,略有些惊讶,不过,他本来就是这样万事想的细致。
  身体这么不好,偏偏还要思虑颇深--
  合欢心里一暖:“等咱们回来,已是腊月,看起来,能借机在外头松快好一段时日了。哎,寺里的斋饭虽好,但吃上几日也要腻了。”
  难得去拜祭,少不得做几天法事聊表孝心。
  琼宁思索片刻,眉头轻微皱了皱,合欢以为他会劝她忍耐一会,反正也不过几天,下山后多少吃的还不是取之无尽,她已经想好,要借此机会骗他许诺带自己吃遍京城美食。
  谁知琼宁却说:“山下都是农田农舍,也没有酒家,不如我令陈昱每日去找猎物,烤来吃?”
  合欢瞬间扭头看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丫鬟们也愕然。
  实在是琼宁长了一副谦谦公子的皮囊,看上去应是个重规矩,绝不会为口腹之欲破坏世俗规则的人,但他偏偏就这么说了,还说的理所应当,仿佛向来就是这么做的一般。
  这真是--
  太好了!
  反正佛祖和父母必定不会怪她,唯一担心的是这个新婚夫君会不会像个夫子一样唠叨管束,现在好了,所有人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合欢不由更期待些。
  *
  顶着寒风,合欢到外间脱下外边的大氅,又换下沾了雪的靴子。
  屋里热烘烘的,里间更是。
  丫鬟迎过来,脱衣裳的脱衣裳,递帕子的递帕子。
  合欢是嘱咐管事将晚食送去各人房里后才回来的,夜里冷,倒不如各自吃饭便宜,此刻已是饥肠辘辘,刚从花园转过来,又碰上那头过来的琼宁,两人净了手坐在炕上。
  丫鬟们将饭食放桌上,合欢爱吃辣,靠近她的菜式,具是红滋滋麻辣辣一片,有旧日腌的小菜,清脆爽口,有厨子新进的菜式,她都尝了尝,味道不错,便叫金珠儿看赏。
  “这位蔡婆子是川省来的,府里没人爱她的菜,整日没趣,如今世子妃娘娘来了,就爱这一口,她就是没有赏赐心里也乐疯了。”丫鬟云牙道。
  “何止啊,娘娘一来,那针线房,花房的,首饰房的,还有一应管出行的姐姐婆子们,都喜得什么似的。”
  合欢被她们的说笑逗乐了,却看琼宁夹了一片菜叶,看不见油水,周围的菜式都是那种样子,比素斋还让人难以忍受。王府的厨子都是各地找来的,白面馒头都能做出个花来,堂堂世子吃这种饭食--
  于是夜间睡觉时她便问了,不然话藏在心里,实在堵得慌。
  对方话音平平,仿佛习惯一样:“是父王吩咐的...我幼时身子不好,父王便命厨房做这些好克化的,口腹之欲当然抵不过身体平安了。”
  合欢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真能忍啊,天天吃那种菜,跟个兔子有什么两样。
  她试着提出自己的建议:“你如今大了,自然要多吃一些肉,这才有力气,这菜谱该改一改了。”
  那头沉默一会,合欢没听见声响,就抹黑支起身体往过看,却听他闷闷道:“...世子妃嫌我没有力气么?”
  合欢连忙否认,心里一慌:“并无此种意思,只是时移事异,幼时的事,长大怎么作数?”
  那边不说话了。
  合欢却脑袋一歪,说到力气上,她默默又移动身子,离那边远了许多:其实他的力气还是蛮大的。
  就这样过了许久,似睡非睡之际听见有人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当幼时的事不作数。”
  【作者有话说】
  奚琼宁:你说到底何事才是真的,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没有当真过!
  孟合欢尴尬而笑,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她最爱随口乱说,说过就忘,哪里能想到竟然有人要她为小时候的话负责!悔啊,早知道就不大嘴巴了。
  第30章 闷气
  ◎所以他这闷气是怎么生的?◎
  一夜醒来,两人无事,合欢舒舒服服睡了一晚,倒没有第一晚那么煎熬,不由心道:“以后都这般晚上什么也不做,只是睡一觉,倒也不错。”
  却没见琼宁影子,便问:“他去哪儿了?”
  金珠儿知道她问谁,便答:“世子一早起来就出去了,奴婢不知道他去哪,只交代不要吵醒公主。”
  合欢以为他有事要忙,便没有理会,只是收拾好,又拿出琴来弹一弹。
  中午时,合欢送完亲戚,也没看见他影子。
  金坠儿回道:“公主,方才世子的小厮陈昱来回,说是世子在书房有事,午饭便在那边吃了,公主自己用就是。”
  合欢点头:“原是这样。”就没再说什么。
  金坠儿有些急,世子这一看就是生气了,偏公主不当一回事,夫妻之间,如果不立时说开,结成疙瘩,以后就难解了。
  她是下人,也不好多嘴,对主子的事指手画脚,于是合欢要去膳房而不是书房时,急的她心里直叹气。
  “我的娘娘,您怎么就来了,这厨房烟熏火燎的,没得熏坏您。”
  “公主,这是管厨房的宋嫂子。”金珠儿道。
  合欢看着她行礼,只问:“世子的饭做好了吗?可送去了?”
  宋嫂子陪笑:“才刚送去。”
  金坠儿心里也是一空:她原以为公主来此是为了玩乐,没想到是为了世子,也是,带着饭过去说说话,有什么了不得的,心里就一松,熟料她又说,饭刚提走,这一紧一松,最是难挨,不由暗骂:小蹄子们,送那么快做什么。
  合欢想的不如她多,只是昨晚听见他自小吃的那么惨,作为新婚妻子,救助小可怜的心思不由冒出来;何况,她确实知道不少方子,又好吃又养身,便着意为他改善伙食,只是偏不凑巧。
  “既然提走了,那我们便回去吧。”她的心思也飞回院子,想来屋里也摆饭了。正要动身,却见世子身边伺候的郑林儿进来,后头小厮们提着饭盒进来,宋嫂子忙迎上去:“这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