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别动他们!”他高声:“孤答应了!”
  “殿下!”周通等人大惊失色。
  江烬梧已经勒紧缰绳,只不过驱马侧着周通过去时,眼睛和他对视了一眼。他反手卸下身上软甲,当着那些北狄人的面扔了下去。
  “把你的武器也扔了!”
  江烬梧抽出长剑,用力一插,剑身便直直没入地面三分之一!
  “可以了吗?”
  蒙面人喉间滚出嗤笑:“弓呢?箭筒呢?”
  “我告诉你,你还是别想着耍什么花招,否则——”
  嘭——
  伴随着屋顶的巨响,和埋伏好的玄甲士兵们一同,江烬梧解箭囊的动作突然一变,箭搭弦上,几乎没人反应过来他的动作,箭矢已经飞射了出去!
  箭身穿透了蒙面人的手臂,力度之大,直直把他钉入了身后的破木门!
  蒙面人还未感觉到疼痛,一扭头,只看见了染血的箭羽。
  就在他被迫松开锁链时,江烬梧一踏脚下,飞身轻点马背借力,张开手臂便把潇潇揽进了怀里,只是同一时间,蒙面人也反应过来,硬是拔出了箭矢!箭簇撕开皮肉的闷响与朽木爆裂声同时炸开!
  蒙面人眼如利钩,阴狠一笑,袖中弹出鹰爪链,江烬梧抱着潇潇侧身一躲,鹰爪直接将屋檐穿透,腐朽的木板和茅草沥沥淅淅砸下来!
  ”当心!”周通等人一涌而上,和埋伏的人相互接应!
  江烬梧旋身躲开砸下的碎木,还未站定,一把泛着寒光的弯刀便朝他砍了下来。
  他侧身,锋利的刃斩断了他的半缕衣角。
  就在这一瞬,他对上了一双眼睛。一双很陌生,但又有一丝熟悉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好像很年轻,但眼中的狠戾和恶意几乎要压抑不住,江烬梧还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意趣。
  只是匆匆而过,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此人武功路数诡谲难辨,一刀比一刀狠,江烬梧飞快地躲闪着,只是到底怀中护着个孩子,又没有武器。
  虽然看不到眼前人的脸,但江烬梧分明觉出他一边出手一边开始不满……不满什么?
  他刚想着,那人竟然随手提起一把散落的剑扔给他!紧接着,攻势越发猛烈!
  江烬梧方才意识到,难道此人竟然是想同他比试不成?
  他一只手抱着昏厥的潇潇,另一只手接住然后握住剑柄,长剑抵上去和那柄弯刀摩擦出火花时,他明显感觉到了此人眼中的兴奋。
  只是,关键时候,一个同样黑衣打扮的北狄人裹着袍子扔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炸开的一瞬,伴随着烟雾四散,发出了巨大的轰声,屋顶直接塌陷下来!
  拿着弯刀年轻人恼怒地扭头看了那个人一眼,与此同时,三支淬着黑红的弩箭破空而来,江烬梧瞳孔一缩,抱着潇潇躲过两箭,第三支擦着肩头而过,洇开一抹暗红。
  有什么机关声响起。
  江烬梧在屋顶全部塌陷下来的前一刹携着尘土将潇潇带了出来。
  看见被搀扶着还没醒、早被救出来了的阿韫,他总算送了一口气,回头,刚才还挺立的草屋,已经成了废墟。
  于参、周通等人连忙迎上来,周通一个七尺男儿,在看见草屋炸开始,险些栽倒,在看见江烬梧完完整整逃出来了才松下一口气。
  “殿下!您没受伤吧?”周通刚一说完,就发现了江烬梧肩头的暗色,顿时大惊!
  “殿下——”
  江烬梧抬了抬手,把怀中的潇潇交给他。
  于参见状,忙单膝跪下请命,“殿下!那些贼人都逃走了!是不是要下令追捕?”
  江烬梧转身,俯身看着他不语。
  周边安静下来,几乎都意识到了不对。
  于参心跳如雷,犹豫着抬起头,只是他刚抬头,方才还在周通剑鞘中的剑就搭上了他的脖子。
  刚刚死里逃生的太子殿下不知何时抽出了周通的佩剑。
  所有人都掩饰不住惊愕,连周通都没醒过神来,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剑刃压入皮肤的细微声响在这种寂静中无限放大。于参喉结滚动时,一滴血珠顺着剑身的雪花纹缓缓爬行,坠在于参的玄铁甲上。
  于参声音颤抖:“殿、殿下,您这是何意?”
  江烬梧:“于将军,孤这会好好站在这,你该拿什么回去跟你的主人交代呢?”
  “殿下,末将,末将听不懂您的意思……”
  再迟钝的人也意识到了,江烬梧是在怀疑于参有异心!
  “殿下明鉴!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于将军怎么会做出谋害殿下的事?”于参背后的青年扑通一声跪下,正是于参的副将,方才江烬梧点名让他带人设伏。
  江烬梧看他一眼,然后冷冷注视于参:“于将军,看见自己的副将如此信任于你,可曾有过半点羞愧?”
  第40章
  “滚开!谁给你的胆子?我还没打过瘾, 谁让你动手的?”
  “王子,此地正在爆发鼠疫,如果陛下知道你私自跑来魏国境内, 他——”
  “发现了又怎么样?我怕他吗?什么鼠疫, 呵呵, 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你们搞的鬼!他和那个躲躲藏藏的臭老头说话我都听见了!”
  黑袍人脸一变,提醒他, “王子慎言,那是国师。”
  “呸, 什么国师?”他嗤笑,“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他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黑色面巾, 露出一张稚嫩的脸。这何止是年轻?直接可以用小来形容了,单看年龄,十三四的样子,绝对不超过十五岁!且他的模样相比大部分北狄人五官的硬朗来说,会更加柔和精致,这一点,倒有些像大魏人。
  他将面巾扔出去的同时, 抬脚就踹上了面前的人:“有本事你就去报信, 看他罚不罚我?”
  黑袍人脸色变了变,他当然知道面前这位有多受宠?只能硬生生受下这一脚,然后单膝跪下, “属下不敢!”
  少年冷哼一声, 讥笑,“不敢?我看你可太敢了!我是不是早就下过令,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王子, 那魏国太子十分狡猾,不能轻视啊,方才外面已经全是埋伏,若非属下得知您来了这里,及时赶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滚!”少年根本不听他解释,“你觉得我是什么废物吗?觉得我打不过他?!”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黑袍人这时才意识到,那些传言眼前人胡搅蛮缠的传言有多真!原本他不打一声招呼从北狄跑到这里来就已经够让他头疼了!
  如果不是他受宠,但凡换个人闹这样一出——打着陛下的名头,私自联络了他们在魏国的暗线,险些打乱了他们之前的部署,以陛下的脾气,亲儿子也能砍!
  他只能辩解:“属下是担心您的安危!”
  “我用得着你担心?”
  黑袍人暗暗叫苦,为了平息面前这个小祖宗的怒火,瞧了瞧左右,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王子不可不必将那魏国太子放在心上了!他恐怕也没什么活路了!”
  “你什么意思?”
  “王子有所不知。”他得意一笑,“刚才那魏国太子已经中箭!我们的箭上可是淬了东西的。”
  “这个魏国太子是有些胆色,刚亲自来这里,但他既然来了,那不慎感染鼠疫,不治身亡,也是他的命!”
  “王子何必耿耿于怀一个将死之人?他哪值得您放在心上啊?等他一死,魏国必乱,咱们等的时机也就到了,到时候,魏国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一个魏国太子算什么?”
  他本是为了邀功,却不想,少年却瞬间变了脸,一脚踹翻他:“谁给你权力自作主张?!”
  少年凶狠地瞪着他:“你好大的胆子!”
  黑袍人有一瞬的错愕,不明白哪里又惹他生气了。
  少年握紧拳头,却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带着自己的侍从扭头就走。
  他低声咬着牙,面容有些扭曲,神情复杂极了,夹着恼怒和嫉恨,眼中又有些恐惧和担心:“江、烬、梧!”
  喊这个名字时,用都是大魏的官话,出乎意料的是,他说大魏的官话说得很好,一点也听不出北狄的口音。
  *
  上京。
  金州的信刚一送到自然是到了苏允手里。
  苏允拆信看完后蹙着眉思量了片刻,命人去把裴中书找来,正欲着人再将谢昭野一并寻来时,他倒是先一步到了!
  人还未进来,话音已经先落下:“苏侍中!下官听说金州的信到了?”
  苏允一抬头就看见身着红色孔雀纹官袍的青年步履切切地走进来。
  谢昭野这时本该奉命在锦州督建燕池渠,却无诏返京,换了谁都得被治罪。但他手握东宫令牌,说是太子密令让他回京,也无人敢指摘。谁不知道他是太子心腹?
  苏允倒知道,但他不仅没有要提的意思,还把谢昭野带在身边,这些日子谢昭野除了管着工部外,在中枢的时间还要更多些,每日审批底下送来的各种折子,然后盯着送往金州的一批批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