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连回应都显得笨拙。
  明明那条舌头,平时骂人时格外灵活尖利,现在却只是跟上自己的节奏,都显得磕磕绊绊。
  ……好烂的吻技啊。
  什么嘛,平常装得那么凶,结果在这时候这么好欺负。
  程时鸢忍不住在心中嘲笑她,可眼尾的笑意,却弥漫地更为明显。
  发现了夏知燃的又一致命弱点,不过这次却觉得,有点可爱。
  以至于她直到舌根有些发酸,才意犹未尽地退了出来。
  舔了舔夏知燃唇角的一缕透明痕迹,她笑眯眯地问:“刚才不是说,什么也不吃吗?”
  这样近的距离,足够程时鸢捕捉到,对方眼中刹那冒出的恼怒。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知道这人的无害只是一时,喷。毒才是常态。
  估计又要质问她,技术这么熟练,是跟多少人练过?又或者,挑些她别的错处,骂骂咧咧。
  然而等了许久——
  却只等到了沉默。
  程时鸢忍不住用拇指摸了摸她的下唇,语气浮夸地问:“怎么了?亲哑了?”
  “程、时、鸢。”
  她听见了忍无可忍的警告声。
  这才对嘛。
  主动嘴欠的大明星,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却又听见对方语速飞快地,又说了句话。
  “……什么?”
  她疑惑地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夏知燃垂眸看着她靴子上一晃一晃的流苏,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要变成这样的节奏。
  她忽然意识到。
  其实自己喜欢的,一直就是这样活力满满的小鸟。
  随心所欲的,灵动的,不期而然降临到自己枝头,每次到来都让她心生欢喜的小鸟。
  她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将小鸟关进笼子里。
  ——因为她已经感受过了,另一人囚。禁这只小鸟时,自己的心情。
  只有全然的愤怒。
  她甚至分不清,失眠究竟是因为手心皮肉骨缝里的痒意太难忍,还是其实,她辗转反侧地,害怕自己再见到的,是那双失去自由、失去神采的漂亮眼睛。
  还好程时鸢从内到外,都完好无损。
  也还好。
  她愿意,再一次地,短暂落在自己这根枝头。
  夏知燃听见自己这次无比清晰地,说出了那一句话:
  “再亲一下。”
  【获取夏知燃爱意:1】
  程时鸢讶异的看着她,她这次也无惧无怒,坦然地直视回去。
  在这一刹那,夏知燃听见心中的枷锁,一寸寸破裂,随风湮灭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作。弊的手段了?”程时鸢眉眼弯弯地问她。
  夏知燃漫不经心地歪着头看她,脸上带着从前轻易解出竞赛题的骄傲。
  “我这样的学霸,学习能力向来很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两人不知对视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出了声。
  日光在正午变得浓烈起来,从花草缝隙里,细碎地落在她们身上。
  她们的影子,又亲吻在了一起。
  ……糟糕了。
  程时鸢想,这次是真的,要换一条内。裤了。
  可是夏知燃难得只说人话的反差模样,实在少见,程时鸢最后也只能忍着那股黏腻湿冷的感觉,陪她去吃了顿午餐。
  更具体点是。
  喂她吃了一顿午餐。
  回到病房的时候,程时鸢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天换好几条内。裤倒也无妨,但是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腰在抗议了。
  身体再强壮,也禁不住之前肆无忌惮的纵。欲。
  和现在一天好几次地,疯狂流水。
  毕竟她现在属于能看到,但是绝对吃不了的状态。
  程时鸢按了按小腹,从病房的卫生间出去时,做下一个斩钉截铁的决定:
  要戒。色。
  不能再上这些美色的当了。
  念头浮现的刹那,她撞到了恰好等在门外的高挑身影,将拄着拐的人撞得晃了晃。
  程时鸢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扶,还担心不够。
  只给沈凌熙那种身高的人当过拐杖的她,害怕自己让望舒摔倒,甚至紧张得用身体将人抵在卫生间墙上,直到确定望舒站稳。
  才小声问她:“你没事吧?”
  望舒虽然被她肩膀抵得有些疼,但也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可是想到刚才离开了病房很久,回来之后肉眼可见心情变好的小姨,她浅色眼睛就忍不住黯淡下来。
  顺势将下巴,压进程时鸢的肩头。
  始终乖巧、却始终都没吃到糖的小孩,准备闹了。
  “疼。”
  她语气委屈地说:“程程撞得我,好疼。”
  程时鸢将小孩几乎要哭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而入手的发质感觉,却不似从前那般顺手。
  她略微抬头,看着这不均匀的,已经开始褪色的浅色金发。
  ……也不知道当时用了多劣质的染发剂。
  语气忍不住变得柔软下来,带着轻哄的意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去医生那里看看?”
  望舒小幅度地摇头:“要程程给我吹一吹。”
  程时鸢条件反射地,想了想自己这个身高,刚才究竟能撞到望舒的什么位置。
  然后她可疑地沉默了。
  望舒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她的允可。
  原先就备受煎熬的心,一点点陷入痛苦的冰冷。
  有微凉的水珠,落进程时鸢的衣领里,顺着她后背肌肤流下,让她忍不住一激灵。
  她听见了耳边很小声的,啜泣声:
  “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
  “在程程遇到危险的时候,什么有用的事情都没做到,还在岛上……差点连累你。”
  虽然当时望舒被小队的队长安排得,离那栋小屋很远。
  可是她依然听见了,入夜时,海风送来的,隐约哭声。
  若不是戴着战术手套,她的手指险些将掌心掐出血色月牙。
  想到陈楚星险些用性命交换出的重要情报,还有小姨哪怕受到怪病折磨,也坚持在深夜通过金融市场给沈凌熙施加阻碍,加上对这次营救行动出力最多的谢栀清——
  望舒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
  相比这些已然成熟的竞争者,她显得过于稚嫩。
  就像还没褪掉绒毛的雏鸟,她恨不得一根一根,用喙拔掉身上的绒毛,逼迫成熟的羽毛尽快长出,再狠命地,一点点磨掉喙上象征未成熟的嫩黄色。
  她发现自己连年轻这件事,都显得一无是处。
  起初只是半真半假地卖惨,但是说着说着,望舒隐在心底的那些焦灼、自卑,却也不知不觉地带了出来。
  她连哭泣这件事都在向程时鸢道歉。
  “对不起……是我太弱小了……只会给你添麻烦……”
  程时鸢听得头疼。
  要是早知道刚才一时的迟疑,会让小孩哭这么惨,她一定咬牙应下那个要求。
  吹就吹,吹一吹怎么了?
  再换一条内。裤而已,很贵吗?
  她听见自己底线一退再退的声音,甚至早将坚定的“戒。色”原则抛到脑后。
  想要抬起望舒的脑袋,哄一哄她,可是半边侧脸上带着伤的人,却始终不肯配合。
  “丑……不要看。”
  “程程不要亲……很丑。”
  想到之前是用这张独特的脸吸引了心上人的注意力,现在却痛失最骄傲的资本。
  望舒的心都要破碎了。
  如果她得不到程时鸢的心,那这张脸上的伤,恢不恢复又有什么所谓呢?
  “不准动。”
  程时鸢哄了两句,发现她不肯听话,语气里加入一分强硬:“小月亮,在不乖吗?”
  很久没有听见她叫这个称呼的小孩,霎时间像被定住。
  感觉到托在下颌处的力道,将自己始终不肯面向程时鸢的那张脸,一点点转过去。
  望舒恐惧地,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感觉到,轻柔的、像羽毛一样的力度,落在自己仍旧隐痛的那边面颊上。
  “哪里丑?”
  在她呼吸都屏住,好像只要不睁开眼睛,就不用面对糟糕现实的时候,又一句话理所当然地落下:
  “少质疑我的品味。我觉得好看的美人,不可能丑。”
  程时鸢轻轻拍了拍她另一侧,骨相依旧完美优越的面颊。
  “不会让你留下伤疤的,嗯?所以不许再说那些话。”
  “我不喜欢太自卑的美人哦。”
  其实恰好相反——
  美而不自知,甚至还因此不安惶恐,时刻担心失去宠爱的美人,最让人心动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的吻一路从受伤面颊往下,亲到锁骨处时。
  牙齿轻轻衔住第一粒纽扣。
  唇齿灵活地,松开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