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家里没本事的人,可没办法这么快,像插了翅膀飞过来一样。
  李纬觉得,他们那个小小的渔村,多半都被人家调查的清清楚楚了,才能精准直接来到他这破站。不像以前那些关着的人哭爹喊娘,最后不是根本没人理会,就是对方来个电报让边检站派遣回去。
  什么时候人脉关系都是有用的,多个朋友多条道啊,伢。李纬始终记得他爷教他的话。
  屠海萍惊慌地朝着屠洋洋拼命摇头,她是怕了,万一她们俩被扣下来可怎么办?她可是见过被拐带的妇女的。
  可屠洋洋想想,还是要去。
  不是她盲目自信,觉得自己带着个妹子一样牛逼,是她真的相信晋江教育系统根本不会让她出事,她跟别人确实不一样,是真的有外挂的。
  “请李同志带路吧。”
  让李纬走在前面,屠洋洋就迫不及待让屠海萍说出她怎么会跑到这里的一切。
  屠海萍开始一五一十小声讲着。
  “之前一直都没事,我有你给我的工作证明,可以优惠买火车票,四处游荡找地下摊位地交易。后来,货剩下的不多,都是些精品上档次的。我就打算好好卖完回家里去过年,反正现在天渐渐冷了,布裹在身上看不出来……
  我直接去餐车或者卧铺的地方,装着吃饭或者说找错车厢,这段时间锻炼出来,是不是有兴趣我基本都能看出来。”
  听得屠洋洋直啜牙花子,这屠海萍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也不怕碰到某些人手里,把她当成敌特分子给抓了。
  她不禁问出这个问题,屠海萍倒是很是放心,“此时能出去公干的,大部分都是聪明人,我这小打小闹的根本不算什么,还有在火车上直接交易凭条的,那个才叫厉害!”
  也是,别看屠海萍倒腾有个几千块,可别说在她眼里,在某些人眼里根本啥也不是。
  “那个什么男人是怎么回事?”屠洋洋问起重点。
  屠海萍愣了一会儿,很是惭愧的说,“是我识人不清。”她真的不懂,为什么男人都要这样对她?她明明已经很谨慎小心,连名字都不敢说,只说自己叫萍儿。
  两回在列车上遇到,明明是他主动帮她赶走图谋不轨的人,在自己不小心漏出缠在身上的布料,也替她在列车员面前遮掩过去,甚至请她吃面,还留下自己通讯地址,跟自己通了整整十几封信。
  那是她从来不知道的激情碰撞,在一来一往之间,他说出了自己的全部……
  “他的才华很好,写的信总是很密很厚,一开始,我都靠着他给的字典才能把所有的字通读下来。
  他说自己的父亲身为忠良却惨被陷害,他母亲好不容易把他妹妹送到港城,自己就被抓,发配到农场里做工。那天下雨,仍然要冒着倾盆大雨做活,他母亲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他说干活时候的苦中作乐,讲躺在床上幻想着美食佳肴,还聊着他读过的书跟以前的日子。我很喜欢读他的来信了……
  之后他大着胆子跟我约见,告诉我这个宝安县的防守其实是最宽松的,只要我愿意,他愿意带着我到繁荣的港城去找他妹妹,在那边过幸福快乐的生活。
  那里不会有黑五类与工人的对立,只要肯劳动,付出汗水,大家都一样得到收获……
  第一次的时候我拒绝了,我觉得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不能对不起家人,对不起你。
  后来,他告诉我,政策并不会这样残酷下去,总有一天不用很久,肯定会有变动,我们可以等到那时候回来。
  他说人生这么短暂,难道你不想为自己拼搏一次吗?
  我犹豫了许多,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但厂里人告诉我你去找鱼苗了,打算做为自己修房的资金。
  你是这样的能干,我想,我也可以的吧。
  我就这样,走到了这一步……”
  屠海萍说话的很轻,“洋洋,你很看不起我吧。明明你已经给了我这么多,让我们家族都改变了命运,而我却根本不珍惜……”
  “没有,我觉得你很勇敢。”屠洋洋没说假话,她真的很佩服,“不是每个人被欺骗后,还会有勇气再次相信爱情的。”哪怕爱情总不纯粹,总是夹杂包裹着你不去尝试永远不可能会知道的未知。
  她相信屠海萍一定用过自己的方式考验考察过那个男人,才会相信他是真的会带着自己去投奔幸福。
  也许没被抓住的话,两人去到港城,有可能真的会成为很幸福的小俩口,一起为生活打拼努力。
  但人又是这么奇怪,很多时候根本经不起考验。
  “其实他也可以跟我一样什么也不说的,为什么他非得要举报我?为什么?”
  屠海萍还是压抑不住,痛哭出声,她问着为什么。
  可这哪有为什么呢?
  前面李纬特意等了一小会儿,才转弯,他耳力虽说,却除了哭声什么也没听见,不过也没事,他相信自己的‘交易’,那位屠妹妹应该会感兴趣的。
  第103章
  属亚热带海洋性气候的附城公社,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冬短夏长,常年日照充足,雨水充沛,一年三熟,今年还特意加种了冬小麦,本来农民交完公粮25%与余粮15%,余下六成是完全足够农民们自家吃用的,可没想今年新上任的附城公社社长黄佐临是个疯子!
  他足足夸大了近两倍他们的总收成,害他们比以往交了更多的公粮跟余粮来支援别地区。
  要知道公粮可是无偿缴纳的,只有余粮还能给予低价收购,生生是挖他们的血肉去填补!
  李纬是真没想到才过了几年的舒心日子,竟会遇到这样的破领导,这对于他们村来说,黄佐临也就比之前的地主老财好一些。
  可谁也不敢真说出这样的话来,老一辈的老实巴交,在黄佐临的动员大队,时时下乡谈心中,只觉得自己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让李纬又记起受饥挨饿的苦,他如何能甘心?
  守着绿油油一年可三熟的土地,还得靠去山上找吃的来填补空虚的胃,这根本不合理!
  所以当初要抽签派人参加民兵队,要青壮年寂寞守着孤独独修筑的小检查站时,李纬是主动报名的。
  他才22岁,无法接受江对面就有遍地的机遇,而自己还只能面对黄土背朝天。
  李纬准备好的交易,其实也是粮食,在地主家差点儿升为管家的李谷头,在家里还是老当益壮,决定欠着公粮,也给家里留下足够多的粮食存起来。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这是他老人家常说的话。
  可也没有敞开来让大家吃,李纬心里那点打算,李谷头都看在眼里,告诉他,有本事的将军,都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家里条件是有限,但需要的时候,一定会尽力让他去闯。
  遇到屠同志,李纬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首先能第一时间跑过来捞人,身上立马就能掏出一百斤全国粮票,一介女流敢
  跟着陌生男人走,这三个条件绝非普通人,甚至没有点资本底气的人都做不出来。
  李纬看着大半仍是葱绿的蕉叶,屠同志肯定带着钱、票,还有木仓。
  他要拿粮食,还有后续足够的条件,换得这样有本事能人的信任。还要显示出自己的能力跟交出可靠的家族保障,才能请人给他一张足可改变他跟家人命运的——边防证。
  坐到明显收拾过的堂屋里,屠洋洋跟屠海萍都坐下,但并没有喝李芬小心翼翼端来的水。
  “我人已经到了,还请李同志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李谷头把还站在堂屋的李芬叫出去,“去拿点玉米糠喂鸡,看见有人来就叫唤。”
  “噢。”李芬听话跑了出去,可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到底哥请那两个人来干什么呢?前面那女的不是投机打把的罪犯吗?后面来的屠同志又是什么人呢?她也是女孩子,为什么敢站在爷爷面前说话呢?要知道村里的祠堂,也只有在妇女主任在的时候,她才去瞧过一回,平时根本不让她们女孩子驻足。
  李纬看一眼爷爷,接受到长辈抚慰认同的肯定眼神,他轻咳一声,“屠同志,我想请您帮我办一张边防证。”
  “边防证?”屠洋洋不知道那是什么,问出口后也马上在系统小星里搜索。但很显然是从1982以后才有相关信息,但显然这边防证只会比八十九十年代更难取得。
  在宝安县变成深圳后,在伟大的人说要在海边画一个圈后,再次华丽变身为深圳经济特区。
  当时的深圳经济特区实行了一系列税收减免政策,管理线必须加强,故此特意设产了“二线关”。设立后,深圳的货物运出关口时要缴纳一定的税费。由于价格差异,深圳周边地区的“自行车队”小商贩经常出现在关口。遇到海关工作人员检查,没有边防证的小商贩就骑着自行车“捉迷藏”。
  当时办理一个进入深圳的边防证,要经过单位政审、派出所核查、公安局**三个程序。如果没有单位就更难了,需要街道居委会审查,申请手续非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