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这些事都说完,站在书桌前的郑徽才压低了些声音,又语焉不详地说了句什么。
  敬渝面上不显,做了个手势,不动声色地站起来,示意他跟自己出去说。
  两个人走到走廊上,进了中间的竹庭里,听着飒飒的竹响,郑徽才将最新的进展汇报给敬渝。
  对面的人一时间没有答话,沉思着什么。
  “敬总,其实我还是觉得,舒省不可能什么证据都没留给太太吧?以前太太出于谨慎不愿意给我们,现在,”
  郑徽想到刚刚在书房坐着的女人,又联想起这几天两人明显改善的关系,还是开口主动提起来,问道:
  “你向她要的话,她应该愿意给吧?”
  敬渝扫了眼郑徽,晦暗的眸光收回来,落在地面上的某处竹影,说:
  “用不上的。”
  男人垂首,压着喉咙中的一口气未曾叹出,目光晦涩幽暗地静立在一片阴影下,声音若有似无。
  一阵风吹过,将他的一点点声息拂得更轻了。
  郑徽望着,便也只能闭上嘴,有些颓然地放下双肩,跟他各执一方,安静地站着。
  “行了,不早了,回去吧。”
  敬渝抬头看了眼天,主动说了句,然后转身回了书房。。
  舒纯熙百无聊赖,迷迷糊糊地闭着眼,感到一个热源朝自己靠过来,然后她的身体就到了一个臂弯里,而后腾空,被抱着上了楼,回到房里。
  应该是敬渝终于谈完事情了。
  女人心里有了猜想,没有再睁开眼去确认是不是他回来了,只是将心舒展开来,安稳地缩在床垫上。
  过了又一会儿,床那头另一个人也躺下来了。
  她转了个身,朝那人的腰间拥过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终于放心地再次睡过去。
  这一抱,一直抱到了第二天清晨。
  苏醒后的敬渝,只觉得自己的侧腰被硌得有些不适,仔细一想,又觉得舒纯熙被自己压着的那只手臂应该会更不好受。
  “纯熙,你先松开我,让我起来。”
  男人原本清润的声音此时有些沙哑,夹杂在一起有种别样的韵味,响在舒纯熙的头顶,微一推拒她搭在腰腹上的那只手,
  “你的手得麻了。”
  身侧的那颗小脑袋动了下,反而朝他贴得更近,瓮声瓮气地说:
  “不要。”
  敬渝意欲撑床坐起身的动作顿了,被她软绵绵地抱着,也只好又睡回去,想先把她垫在底下的那只手臂给拿起来。
  但胸前的人动作里带着明显的不配合,他也只得作罢。
  “手不麻么?”
  空出手抚了抚舒纯熙的头发,敬渝柔声哄道:
  “先放开我好不好?我得起床去上班啊。”
  “不要,”
  她还是那句话,将整个身子都容进他的臂弯了,抱着牢牢不松手,
  “……不许去。”
  被抱着的人无可奈何地轻笑了一声,只好纵容她抱着自己。
  “那我先帮你把手抬起来好不好,抱了一晚上,一定很麻了。”
  还是一句“我不要”,仿佛她一松开手,自己就会在她眼皮子底下跑掉一样。
  敬渝难得又体味到什么叫做“甜蜜的负担”了,眉眼弯弯,也拥了回去,小声说:
  “那我们一起起床,一起去公司,我下午抽两个小时陪你去参加活动,这样好不好?”
  怀里的那颗脑袋还是摇了摇,声音里竟然听得出来点委屈。
  “我不要,你不许走,就在家陪我。”
  低笑了一下,敬渝昂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天要做的事,最后还是磨不过寸步不让的怀里人,纵容地说:
  “行,我不去,我陪你。”
  怀里的人这才消停,将手松开了些。
  男人于
  是将她的那只手给抬起来,看她这才龇牙咧嘴起来,哭闹着说手麻得难受。
  敬渝又是按摩又是安抚,两人在床上消磨了好一会儿,才得以起床。
  第48章
  此后几天,舒纯熙对敬渝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如果说先前的她像是一只高傲的猫,只有在偶尔的特殊时刻才会露出内心柔软依赖的那一面的话,最近的她就像是进入了烦躁的分离期一样。
  并非是时时展露出一种黏着他的样子,只是在两人亲近的时候,不再掩饰心里的想法,紧紧地妥帖地拥抱在他的怀里面。
  每当这时候,她也会眉目忧愁地发号些施令,要他抱抱自己,要他亲亲自己,还要他说“我爱你”,要他早早归来,要他哄着她入睡。
  敬渝无所不应,虽然心里的隐约欣喜跟受宠若惊夹杂在一块儿有点矛盾,但他还是尽量在最大范畴里空出自己的时间来,满足舒纯熙的要求。
  从前,他总希望两个人能消除隔阂,不再像陌生人一般疏离,为此他做了很多努力,也在心里暗暗地希冀过不知多少回。
  现在,这种宛若新婚蜜恋的情景降临在自己跟前,他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融化了,但还是要好好捧给妻子看。
  这段时间,对于自己“丈夫”与舒纯熙“妻子”的身份,他适应得已经颇为自然了,料想她亦是同样。
  就连自己的脸,休养的这好几天也终于恢复如初,大概因为自己心情愉悦和照料妥当,也没有留下疤痕。
  只唯有一点,暂时推后的工作可以过几天再做,但他却不能一直拖着不去公司。
  他想过在书房做事,但妻子显然更喜欢窝在他的怀里,也提出过带舒纯熙一起去公司,可面临的不过是跟在家里书房处理工作一样的难题。
  当然,她也并非是不讲道理的。
  郑徽进到书房来时,她会去沙发坐着,他不得不出门时,她也会不舍地松手将他放开。
  只那耷拉下的眼皮里,掩盖了她哀怨的愁绪。
  每一次分开,她都像再次走进冰雪天地里,将自己闷在那种气氛里,长久地保持着缄默,明明白白地表示着,她会这样都是自己与她的分离导致的。
  待他归来,是会再次靠近,是会轻声哄她,是会将她逗笑。
  但敬渝心里逐渐明白起了她的那种感受,甚至不忍心再这样下去,不忍让她看着自己的背影终将离去。
  不过几天时间,敬渝觉得自己也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怪圈里面。
  他终于在一种蜜糖糊了般的美好梦境里琢磨出一件事来。
  那就是即使两年前他们两个结婚,感情真正如胶似漆的样子,也并不会是如今的光景。
  有好几次,他都欲言又止,想问明白舒纯熙她这是怎么了。
  但她什么都不会说,只是偏过头巴巴地吮他的一片唇瓣。
  敬渝无法,也只能回应她以自己更有力坚实的拥抱。
  两个人除去心照不宣地避开那最后一件事,几乎已经同寻常夫妻没有了区别。
  也不知道是在日久天长之中终于靠近了彼此,亦或是执着地去追寻那段年少绮梦的代偿。
  说是一段时间,但其实也不过是短短四五天,只是这几天里敬渝自己的思绪百转千回,丰富地如同绕着地平线翻了好几圈,心中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带着不安宁气氛的预感。
  这天上午,因为妻子的埋怨,他上午没有出门去公司,而是在午后将她哄睡后,才穿戴整齐试图趁这个空当回一趟公司。
  敬渝的步子堪堪迈到客厅,正朝大门走过去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拖鞋脚步声,应当是有人下楼的动静。
  心中暗暗一跳,男人连忙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看去,只见方才刚刚睡下去没多久的女人神色焦虑地朝自己追过来。
  她还穿着午睡时候的睡裙,连外面披的睡袍也只是胡乱穿上,领子袒向一边恰露出小巧的锁骨,几缕发丝凌乱地搭在面上。
  不过敬渝呼吸几次的功夫,女人已经到了跟前扑进他的怀里。
  柔软的身躯贴着他有些坚硬冰冷的西装面料。
  “你去哪儿?不许走。”
  她抛出一个问题,但压根不想听回答,很快又给出她的指令。
  身后门后的郑徽和两旁的佣人早避嫌地将眼睛转向别处去了。
  敬渝束手无策,无奈地抚摸着怀里人的脖颈,不明白她为何总是将自己出门去的事情当做生离死别一般看待,露出这种凄然的样子。
  “我去公司,加上路上的时间,就去四五个小时,然后就回来了。有些事我必须得去处理,纯熙乖,先回去睡觉好不好?”
  “不要。”
  女人闷声,抬起头来就去解他的领带。
  男人不可抑制地仰头,避得开她的视线却躲不了她的动作,任她将自己打好的领带扯得乱七八糟。
  “宝宝……”
  敬渝低声哄了句,笑了下,带着点讨好意味,祈求她在外人面前多少也给自己留点面子。
  “我真的要走了,约了省司的领导,不好迟到让人家久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