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话音落下,章渊竟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奚昭说完,长舒一口气,终于觉得怒气散去不少。
  该说的都说完了,奚昭不愿再与章渊多费口舌。
  她平静了一下思绪,退开几步,目光审视着章渊说:“你如今应该明白,你已然输的得一败涂地,若是还有不甘……”
  奚昭顿了顿,语气带着寒意道:“就带着你的不甘,去见先帝和郑御史吧。”
  说完,不再理会章渊,转身离开了朝宁司。
  过了几日,奚昭听说自从那日她从天牢离开后,章渊便一夜白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去。
  对此奚昭并未上心,只表示知道了,没再理会。
  不久后,章渊被赐死。
  这位三朝老臣、搅弄风云数十载的宰相,最终死在了那个幽暗的天牢里。
  死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杯毒酒陪伴他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而他死后,曾经的地位与权力都随着他的生命一同消散,最后只落得个草席裹身,暴尸荒野的下场。
  百姓得知后唏嘘不已。
  章渊死后不久,郑御史一案被下令重查,而郑御史也终于摆脱了污名,得以保全了清白名声。
  郑瑶终于为家族洗清了冤屈,也让家族之人从此脱离了贱籍。
  毒死章渊的毒酒是她亲手调配的,她也算是亲手为祖父报了仇。
  在一切结束后,奚昭曾请她留在太医院,但郑瑶仍旧不愿意,最后还是选择外出游历,四处行医。
  奚昭有些可惜,但也只能尊重她的意愿。
  安顿好一切之后,最后只剩下了一件要紧事。
  奚昭如今还“身中剧毒”,现在梁军退兵,她也是时候再次出使新吉了。
  秦沭为她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临行时,秦沭再次携着小皇帝,带着百官为她送行。
  奚昭第二次出使,引起了百姓的疑惑,不明原因的百姓好奇问:“奚大人前不久不是刚去过新吉?怎么又要去?”
  有人解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奚大人当初为了向新吉借兵,被迫喝了新吉的毒酒,如今战事平息,是向新吉要解药去了。”
  旁人恍然,“原来如此,这就说嘛,新吉怎么会这么痛快帮大燕打梁国,原来还有这事!”
  “此次大燕能击退梁国,奚大人真是功不可没啊。”
  “是啊,功不可没……”
  在百姓的注视下,奚昭朝秦沭行了一礼,“娘娘不必再送了,臣不久就会回来。”
  秦沭点了下头,温声道:“好,路上小心,本宫等你回来。”
  奚昭认真应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去新吉的路不再陌生,一路顺利到了新吉都城,这一次,银杏设宴招待了她。
  宴会上,银杏当着群臣的面将所谓的解药交给奚昭,随后举起杯,对奚昭说:“奚特使对大燕一片忠心,为解国难,不惜以身做筹码,令孤十分敬佩。如今天下安定,新吉愿与大燕重修旧好,共谋太平盛世。”
  奚昭也举起手边的酒杯,“陛下有此心,实乃两国之幸,我代娘娘谢过陛下。”
  宴会过后,银杏热情挽留,使团只好在新吉都城停留了几日。
  到了临走前,银杏单独前来拜访奚昭,对奚昭说:“大燕朝中的事,孤都有所听闻,如今章渊已死,你日后可以少些后顾之忧了。”
  奚昭感激道:“是啊,只是我没想到,章渊竟然与梁国勾结。此次若是不是陛下出兵相助,恐怕大燕此次真的要遭遇一场劫难。”
  银杏却说:“不必谢孤,孤曾说过,若你日后有难,孤一定会出手相助。”
  说完,银杏看着奚昭,郑重道:“平州相遇时间虽短,但却足够铭记在心,即使你我如今身份不同,但……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奚昭闻言有些感动,认真道:“有陛下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此时,有人过来说车马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启程,银杏答应一声,站起身说:“此次一别,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奚大人,保重。”
  奚昭也站起身,朝银杏抱了抱拳,“陛下也是,千万保重。”
  …
  使团回京时,秦沭亲自到宫外迎接。
  一身红衣,在人群之中格外醒目,奚昭一眼看去就再也移不开。
  到了近前,奚昭从马上下来,一步步走上前,在百姓和群臣的注视下,朝秦沭行了一礼,微微一笑说:“娘娘,臣回来了。”
  秦沭上前将奚昭扶起来,顺势拉过奚昭的手,轻声说:“回来就好。”
  说完,就这么牵着奚昭的手,带她朝文德殿走去。
  于是那天,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了,奚昭在太后心里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此后不久,因奚昭出使新吉有功,且救驾及时,秦沭下令擢升她为翰林学士。
  依照大燕惯例,翰林学士乃是宰相的候选之人,日后十之八九是要当宰相的,太后此举有何用意,不言而喻。
  对此,众人不禁感慨。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太后宠臣啊。
  第100章 【番外】元和五年
  元和五年。
  初春的夜晚,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
  次日清早,几只麻雀落在奚昭的窗边,正叽叽喳喳地叫着。
  此时,躺在床上的奚昭面色痛苦,正在做噩梦。
  奚昭梦到她正在坠落,即将跌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就要粉身碎骨。
  就在她濒临绝望之时,一只手忽然拉住了她,力道不重,却让她十分安心。
  奚昭抬头,看见了一个女人。
  这时,一声清脆的鸟叫声传来。
  奚昭睁开眼。
  柔和的日光从窗户照进屋子,告诉她刚才的一切只是梦而已,奚昭却仍心有余悸,望着陌生的房间,胸口不住起伏。
  梦中的场景迅速淡去,最后只剩那女人的脸还印在脑海中。
  身体异常疲惫,奚昭撑着身子坐起来。
  昨日她从赵颉手中逃了出来,跑进了陌生的院子,后遇到了那个女人。
  她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却没想到,那女人竟真的收留了她。
  随后将她带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一处别院,依山傍水,远离人烟,处处透着不俗之气。
  她被那名叫阮春的侍女安置到了这个屋子里,并被着重告诫,她只能在后院走动,没有主子的允许,绝不能去其他地方。
  奚昭欣然答应,对她来说,只要有一个安全的庇护之地就够了。
  从那时起,奚昭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经过了几日,奚昭对后院慢慢熟悉。
  她发觉这里的下人都井然有序,每个人各安其职,甚至下人们相互之间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俨然一副家规森严的样子。
  奚昭心想,那女人的家世果然不简单。
  虽然有些好奇那女人的身份,但奚昭却也不想多问。
  毕竟她只是一个迟早要离开的外人,没必要了解那么多。
  从赵颉手里逃出来*时,奚昭将随身的包袱一并带了出来,于是闲来无事时,奚昭便独自坐在树下看书。
  就这样一连过了七日,七日里,那个女人一次也没有出现过,似乎把她交给阮春后就忘记了她。
  奚昭觉得这样也很好。
  此处清静,无人打扰反而更自在,正好可以让她有时间多看些书准备科举。
  奚昭本以为她会一直过这样平静的日子直到离开,却没成想,这天阮春忽然找到她,问她抄不抄得了经文。
  阮春:“过几日主子要外出祭祀,要烧些经文,眼下人手不足,需要你帮忙。”
  那女人救了她一命,为了报答,这种小事奚昭还是愿意做的,于是爽快答应:“抄得了。”
  阮春给她准备了纸笔,并嘱咐道:“祭祀紧迫,只有四日时间,姑娘务必在这之前抄好,千万耽误不得。”
  奚昭估计了一下,觉得四日时间刚刚好,答应下来。
  就这样,奚昭坐在桌前抄了三日,眼见手边的纸张越来越厚,就快全部抄完时,第四天,奚昭忽然病了。
  前一晚睡觉时,奚昭不知怎么,总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原本以为睡一觉就好了,谁知第二天竟发起了热。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听到阮春叫来了大夫。
  大夫给她把了脉,又开了药,不久后,大夫离开,阮春将奚昭叫起来喝药。
  奚昭爬起来,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阮春问奚昭感觉如何,奚昭看着桌上摊开的经书,揉了揉眉心说:“我没事。”
  阮春没有说什么,见她喝完了药,嘱咐了一句早点睡,随后离开了房间。
  阮春走后,奚昭又在床上躺了一会,等到身体恢复了力气后,慢慢坐起身。
  披着衣服来在桌前,看着桌上的经文,奚昭定了定神,将笔拿了起来,继续一字字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