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她下意识想离那香气近一点,于是手上用了些力。
  感受到她的力道,身边的人俯身靠近了一些,抬手轻轻拨去她的碎发。
  奚昭这时慢慢睁开眼。
  刚好与秦沭四目相对。
  梦中的脸与眼前人重合,奚昭眨了眨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娘娘?”
  “嗯,是本宫。”奚昭终于醒了,秦沭一颗心总算放下,又问,“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记忆逐渐回流,奚昭想起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说了句:“没有。”
  说完就想坐起身,可还没等动作,忽然感到肩膀一阵剧痛。
  痛感让奚昭倒吸一口气,一下子躺了回去。
  秦沭连忙说:“你肩上的伤还没好,不要乱动。”
  没想到伤势比她想的还要重,奚昭只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问:“娘娘何时回来的?”
  秦沭替她重新盖好被子,“昨日就回来了,听说宫里出了事,于是加快了脚程连夜赶了回来。”
  奚昭关切地打量秦沭,“娘娘在边关可受伤了?”
  秦沭:“本宫没事,倒是你。”
  她视线落在奚昭肩上,“如今京里都在传,奚大人舍命救驾,立了大功。”
  “真是劳苦功高啊……”说着,秦沭视线落在奚昭的肩上,“奚大人。”
  奚昭抿抿唇,“让娘娘担心了。”
  “你让本宫担心的可不止这一件事。”秦沭幽幽道,“你在新吉喝了毒酒,可有不适?”
  奚昭怔了一下,解释道:“娘娘误会了,我并未喝毒酒,那是银杏为了借兵做给百官看的。”
  她将在新吉的经历和秦沭讲了一遍,得知奚昭真没喝毒酒,秦沭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冷哼一声说:“算她聪明。”
  该说的都说完了,奚昭眼含希冀地望着秦沭。
  刚刚她做梦时,心里便忍不住想和秦沭亲近,没想到一睁眼,秦沭竟然就在她身边,这让她如何不心动。
  秦沭对上的目光,弯了弯唇,抬手摸了摸奚昭的脸颊,俯身低声问:“这么久未见,可想本宫了?”
  奚昭认真点点头,“娘娘不在的日子里,说是日思夜想也不为过。”
  秦沭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嘴角笑意更甚,慢慢靠近。
  “本宫也很想你。”
  在奚昭唇角落下一吻。
  感受到熟悉的触感,奚昭心尖微动,顺势闭上了眼。
  第99章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太后宠臣啊。
  此后没过多久,梁国退军。
  战事彻底平息这天,奚昭再次来到朝宁司见到了章渊。
  此时的章渊已经没了往日的从容,往日整洁的官袍如今也破旧发皱,奚昭见到他时,他正在天牢内来回踱步。
  奚昭屏退了狱卒,独自站在牢门外,章渊停下步伐,盯着奚昭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怨毒。
  奚昭视而不见,打量着章渊苍老了许多的面容,开口道:“梁国已经撤军,殷舟也死了。”
  “你若是还有什么计策,最好现在就使出来,否则,就再没机会了。”
  计谋接连失利,章渊如今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局势失去控制的恐惧。
  但他仍故作轻松道:“笑话,再没有机会?我为官五十余载,还没人对我说过这种话。”
  奚昭抱着手臂问:“事到如今,你还不死心?”
  章渊恶狠狠道:“我说过,我不会输。”
  说完,他手伸进袖中,凭空取出一枚玉佩。
  奚昭正等着看他还要耍什么手段,就听章渊问:“事到如今,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不求能逃出生天,但求能完成我最后的遗愿。”
  章渊说着,深邃的目光盯在奚昭身上,仿佛要将她盯穿,奚昭正有些好奇他到底要干什么,就听章渊开口道:“奚昭,你愿意接替我?”
  奚昭没想到他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不禁扬眉问:“接替你?”
  章渊语气认真,“对,接替我,完成我的遗愿。”
  说着,他将玉佩举起来,清透的玉质上流动着柔和的光芒。
  章渊:“只要你愿意,我便可以让我的党羽辅佐你,让你坐我的位置,成为新的宰相。”
  “你深得太后信任,想暗中扳倒她不难,只要太后一死,皇帝便可以任你掌控。”
  他说着,慢慢伸出手,语气中带着蛊惑,将玉佩递到奚昭面前,“到时候,整个大燕都是你的囊中之物,如何?”
  他说完,仔细盯着奚昭的反应,就见奚昭低头看了那块玉一会,伸手接过。
  奚昭:“倒是一块好玉。”
  见奚昭没有抗拒,章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看来他还没有走到绝路。
  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却听奚昭又说:“不过可惜。”
  章渊脸上的笑意凝滞住。
  随即,在他的注视下,奚昭松开手,任凭玉佩自掌间滑落,掉在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章渊低头去看时,玉佩已经碎成了几瓣。
  奚昭:“我不想替你完成遗愿。”
  章渊看着地上那碎裂的玉佩,得知被戏耍了,心中暴怒。
  他紧紧抓着牢门,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怒骂道:“愚蠢!”
  “我说了,让你坐我的位置,让你当宰相!你除掉秦沭,整个大燕都你的,你为何还不愿意!”
  “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奚昭全程一语不发,只看着他濒死挣扎。
  章渊发泄了一阵,安静了下来。
  事到如今他已然别无他法,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好言劝道:“你不必这么急着答复,我可以等你考虑清楚,这满朝文武之中,只有你与我当年最为相像,只要你答应,宰相余党必定全力辅佐你。”
  “与你相像?”奚昭听到这话却只觉得讽刺,“不敢当,我可没有你当年的那些手段,你难道忘了你当年都做过些什么?”
  “若是忘了,那我便帮你好好想一想。”
  说着,奚昭上前一步,“你当年中榜之时,郑御史对你曾有知遇之恩,而你为了升官,竟不惜陷害他,致使郑御史蒙冤而死,全族也一同遭受流放。”
  “先帝对你百般信任,提拔你为宰相,将国事交由你,你却为掌控皇位,给先帝和太妃下毒,致使他们双双惨死。”
  “你还把自己的儿子拱手送人,让他隐姓埋名,只为让他在多年后得以入宫成为伴读,变成你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
  “章渊,你自负只手遮天,但你可知道,你有今日的下场,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事到如今,你已然没有退路,除了心甘情愿认输,你别无可选!”
  奚昭一口气说完,心里也止不住地愤恨。
  这么久了,她终于得以将章渊逼上绝路,压抑了那么就的怨恨与不满,在此时终于得以得以一口气说出来。
  章渊听完,愣怔一瞬,尖声道:“你胆敢说我咎由自取?你可知我付出了多少才爬到今日的位置!”
  他再也无法故作镇定,发疯似地怒吼道,“还有你!我当初就不该对你心慈手软!一开始就应该杀了你!”
  事到如今,章渊终于开始后悔,后悔没能在最初发现奚昭时就将她置于死地。
  “若是我没有将你送去平州、若是我没有对你和秦沭手下留情,你现在早就尸骨无存了!哪里还有今天!”
  “平州?”奚昭也提高了声音,“那我的确应该感谢你,否则我也无法亲手了结赵颉!”
  “至于我和秦沭……”奚昭顿了顿,看向章渊,语气嘲讽道,“你竟以为我们只是逢场作戏?你以为我当初受你威胁是因为害怕?真是笑话!”
  奚昭回想起这件事,心中对章渊的恨意就更浓烈几分,她指着章渊,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告诉你!我对秦沭从来都不是什么各取所需,我对她出自真心,心里从来都只有她一人!”
  章渊呆愣地看着奚昭。
  他竟没想到奚昭和秦沭竟是认真的。
  难怪他当初无论开出什么条件奚昭都不愿意投奔他,竟是这样。
  章渊忽然笑了,笑容癫狂,一边笑,口中还一边说:“好啊,好啊!真是想不到,这朝堂之上竟还有真情。”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声道:“我当初就该直接将你们的秘密公之于众!”
  谁知他说完,奚昭却嗤笑一声,“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竟还觉得这样就能吓到我?”
  章渊面露惊疑之色,就见奚昭眸光锐利地看着他,那眼神竟让章渊有些畏惧。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奚昭怒视着章渊,“我从来都不怕我和秦沭的事被外人知晓,你竟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但你可知,我情愿你昭告天下!”
  “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