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周渡野在院里待久了,脏话学了不少,周凛仁听着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打砸声和咒骂声,意识和呼吸停滞了几秒。
  周凛仁对这个儿子最大的印象就是不喜不悲,会克制自己的情绪,每天板着张脸,像个活死人。
  以至于他听到周渡野爆粗口,一时间大脑没反应过来。
  “我没叫你干什么,你回安南找谁,钟向暖还是鞠夏茶”周凛仁毫不吝啬地讥讽她。
  “你不知道吧,鞠夏茶年前的时候特地打电话给我,说她虽然带着你长大,但她是你的保姆。尽心尽力对你好是应该的。不需要你的回报。”
  周凛仁从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还是一个懂得反哺之情的孝顺孩子。
  “你丢不丢脸,腆着脸上门帮别人干活,对待外人尽心尽力,我
  怎么没看你对我这么好过!”
  “装防盗窗和门的钱他们说要打给我,我没要,我说等你下次去安南可以亲自给你。”
  周凛仁冷笑:“结果你猜鞠夏茶怎么说。”
  鞠夏茶当时听到周凛仁这么说,以为周渡野来京北,他都是知情的。
  他乐意自己儿子过来找她女儿,她却不愿意。
  鞠夏茶体面的哼笑几声,难为情地小声嘀咕:“还来呢。”
  说完意识到不对,又急忙找补:“不,我是说孩子要学习,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了。”
  “谁需要你的好心。你以为的好心好意,在别人看来是多此一举。”
  鞠夏茶不喜欢他。
  她原以为鞠夏茶待他,会如对待小辈那样。
  没想到只是客套。
  “你老老实实待在京北,钱你拿好,最近一段时间我不回家,你也别想跑。”
  “钟向暖跟你关系很好吗?”周凛仁一言一句,皆化作刺刀扎进周渡野的心窝。
  周渡野觉得钟向暖心里是有他的。
  可是……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甚至连打电话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他们太长时间不见,短期的规划里都没有对方。
  周渡野不知道钟向暖的放学时间,不知道她现在在食堂最爱吃的窗口是哪家,最讨厌的老师换成了谁。
  授课老师有没有换人。
  她对他的生活,一概不知。
  钟向暖很少给他打电话,他从不问为什么。
  他甚至主动给她找理由。
  岳蓉花去照看大伯,钟定夫妇在夜市摆摊。星星伴着月光,家里只有钟向暖一个人。
  要是放在平时,钟向暖肯定会害怕,但是周渡野帮他装了防盗窗,所以也没那么害怕。
  看着窗前的防盗窗,钟向暖在犹豫要不要给周渡野打一个电话。
  他们好久没联系了。
  周渡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不愿意下载**。
  平时两人发消息用的还是信息。
  周渡野很忙,他们都长大了,况且还是异性,钟向暖也摸不准周渡野怎么想的。
  而且她长大了,女孩子要矜持。
  她经常打电话过去,要是惹他厌烦怎么办。
  孙文鹿说了,距离产生美。
  只有最遥远的距离才能刺激感情的进步。
  还有一个星期中考,钟向暖对周渡野能回来考试基本不抱希望。
  她日日等着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是忘记了还是没弄好,什么都没跟她说。
  电话迟迟打不通,冰冷的女声在她耳边徘徊。
  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
  钟向暖有点生气,连她的电话都不接。
  真的过分了!
  周渡野手机打不通,岳蓉花的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里,岳蓉花的语气听起来不错,想必跟很久没见的大儿子在一起很高兴。
  今天她远远地看了眼大伯父,精神抖擞,看着很不错。
  不像是吸毒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兰兰姐的事情焦头烂额显得萎靡不振。
  但愿大伯父别整出些幺蛾子。
  窗外的香樟树枝干摇曳,似被狂风拉扯。
  钟向暖抬头,以为是大雨将至。
  没想到却是猴子爬树。
  树上的人影勾着枝干向上爬,钟向暖看的心惊胆战。
  张口想要提醒那人小心点,摔下去可就不好了。
  岑尧抓着粗粝的树干,借着树干的力量转身,借力越到离钟向暖窗户更近的树干前。
  “你怎么还不睡。”岑尧抬眸看着窗前目瞪口呆傻傻站在那的钟向暖。真的是萌死了。
  钟向暖看着树上的人,觉得他还是摔死算了。
  “你数学复习都怎么样了,要我教你吗?”岑尧坐在树干上,看着钟向暖关窗上锁拉窗帘一气呵成,抬手轻扣她的窗户。
  窗户质量并不好,岑尧敲下去,整扇窗户都在晃动。
  钟向暖不理他,岑尧也不觉得尴尬,一直敲窗户,扒着窗户喊她。
  钟向暖又气又羞。
  岑尧大半夜扒着她窗户喊她,不仅扰民,而且传出去像什么话。旁人会怎么编排她。
  “你有病吧。”钟向暖拉开窗帘,隔着窗户拿书砸上去。
  岑尧下意识躲开,揉了揉鼻子,笑的恶心:“我就知道只有这样你才会把窗户打开见我。”
  钟向暖一口气堵在心口,无所不用其极,死不要脸说的就是岑尧。
  “你干什么?”
  “给你辅导功课,你把窗户打开。”岑尧恬不知耻:“不对,你把门打开。”
  钟向暖狠狠剜了岑尧一眼,这一眼让岑尧骨子里的害怕和胆颤涌现。
  钟向暖的眼神于他而言太熟悉了,这跟上辈子那个人没什么区别。
  就算她们俩真不是同一个人,那也不要紧。
  毕竟他要找的是刻入他魂魄和骨子里的那个感觉,要寻的是那个带给他感觉的那个女人。
  而不是一个名字,一样的外貌。
  “你走开,你不走我报警告你骚扰。”钟向暖像撵苍蝇一样嫌弃他。
  “你数学有把握考多少”
  钟向暖冷淡道:“滚,不要你管。”
  “我有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岑尧不羞不臊,没脸没皮。
  钟向暖摇头,下了逐客令。
  “我不想听,你赶紧走。”
  岑尧坐在树上,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垂头敛目,薄唇轻启,讽刺道:“如果今天来的是周渡野,你恐怕就不会这样了吧?”
  “不对,周渡野压根不会跟我一样像只野猫一样爬树,他会是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进来。”
  “你走行不行,我要睡觉了。”钟向暖的眉宇间透露着厌烦和戾气。
  如果不是家境困难,她不想节外生枝,她现在绝对会把岑尧从树上推下去。
  “我有个秘密你想听吗?”岑尧扬起唇,尽量笑得好看。
  钟向暖冷声道:“不想知道,既然是秘密你就应该隐藏一辈子。”
  岑尧挑起眉尾,一脸的戏谑:“你说的不后悔。”
  钟向暖一字一句道:“不后悔。”
  岑尧笑得鬼魅:“我一定会让你乖乖把门打开放我进去。”
  手机屏亮着光,钟向暖把手机扔在书桌上,不敢去看也不想触碰。
  “对不起。”周渡野揪着路边的花草,肌肉紧绷:“我们大学可以一块上。”
  “如果不能一起上呢。”钟向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为什么。”钟向暖想要一个理由。
  “他不放我走。”他指的是周凛仁。
  “考完试我去找你。”周渡野立在路灯下,口中的保证如灯光下飞舞的小虫子,微不足道。
  “好,你一定要来。”钟向暖揉了揉绯红的眼眶。
  周渡野想好了,等上了高中,他就不干了。
  好好读书,这样才能追随她的脚步。
  她成绩好,那他就往死里学,拼死也要和她上一所高中。
  如果考试不理想,她想复读就复读,想去上学他就跟着她。
  周渡野第一次去了周凛仁的新家。
  很大,装修的很精致漂亮。
  只是朱颜改。里面值钱的东西被搬空了,只剩下些冰冷的家具。
  周渡野瘫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摆着的那张卡,拿起来看了看,墨色的眼底没有情绪。
  他给院里的朋友打了电话,托他帮忙查查手机里有多少钱。
  “五十万。”
  周渡野把卡随意丢在茶几上,觉得讥讽。
  留下下来转移注意力,还舍不得出钱。
  怕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机票钱都要十万了吧。
  京北的中考时间比安南早一个星期。
  周渡野考完后,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衣服乘上了去安南的飞机。
  六月雨水多,最后一场英语考试考完,乌云压城,大风揉碎了雨点。
  周渡野买了两把伞,考场的铃声响起时,周渡野已经走到了垃圾桶边上想把其中一把雨伞丢了。
  只留一把雨伞,他们两个打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