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妈妈,我们去买毛线吧。”钟向暖拉着鞠夏茶想走。
  鞠夏茶挺想要这些奖品的:“等等看看,你待会去抽个奖,看看能不能中个奖。”
  “假如中不了呢。”钟向暖拽着鞠夏茶的手想走。
  “那就让阿野上去写字,他现在用左手写的字可好了。”
  鞠夏茶只是下意识说出来了,等话说出口的时候,被钟向暖捏了捏手心才知道话说错了。
  钟向暖皱着眉看着妈妈。
  哀叹一声,真的防不胜防。
  周渡野咬着腮肉,强忍痛楚,被猝不及防揭开伤口,他有些难堪。
  他知道鞠阿姨是无心之举。
  周渡野握紧了拳头,眼底没有半分色彩。
  心底的钝痛不断刺激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
  鞠阿姨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鞠阿姨,自己现在估计连左手都废了。
  商场人头攒动,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下水道的老鼠。
  阴暗、敏感。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应该大度。
  周渡野松开了拳头,他只有左手能握拳,右手就像一个生锈的工具,连完全伸直都做不到。
  他的五指中缺了一根手指,谁都能看见。
  他能感受到周围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夏季校服没有口袋,周渡野无法把自己最丑陋、恶心的东西藏起来。
  他像是被人从下水道拎出来,明晃晃地丢在大街上供人玩乐,无处可藏。
  钟向暖走过去牵住周渡野的右手。
  柔软的五指与周渡野僵硬的四指相扣。
  钟向暖十指合拢,帮周渡野盖好他的伤口。
  周渡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瘢痕处都没有知觉。
  除非用蛮力刺痛他,不然不会有一点知觉。
  周渡野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这可能是下水道的老鼠当久了的后遗症。
  鞠夏茶手足无措道歉。
  “阿野,阿姨不是那个意思。”
  周渡野努力扬起一个较为童真的笑:“没事的,只是有点饿了。”
  很拙劣蹩脚的借口。
  鞠夏茶过意不去,她懊恼自己就该听女儿的话离开的。
  “那我们去买毛线吧。”
  周渡野乖乖点头:“阿姨,我去试试吧,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用左手写字确实写的好多了。”
  他想用这种方式让鞠夏茶觉得自己不在意。
  他明白,鞠夏茶是唯一能让他和钟向暖长期在一起的媒介。
  “周渡野,你不用勉强自己的,不喜欢做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做的。”钟向暖察觉到他的僵硬。
  周渡野觉得钟向暖这话说的不对。
  因为他必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才能得到想要的。
  就像自己之前必须学狗叫、跟马戏团的猴子一样被他们耍才能得到食物。
  他必须表现的听话才能让鞠夏茶喜欢自己。
  他没有掩饰自己右手的伤口,上前报名。
  扮可怜,能让大多数人不考虑任何因素,盲目的心疼他。
  工作人员看他可怖的右手问他这是怎么了。
  周渡野软下嗓子:“被坏人弄伤的。”
  工作人员听完,说话的声音都放软了不少,还特地给周渡野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着写。
  第11章 偷拍狂周渡野写得并不好,字迹潦草,……
  周渡野写得并不好,字迹潦草,只能勉强看出是什么字。
  跟周渡野同一组的叔叔很会用左手写字。
  大叔是天生的左利手。
  周渡野看着大叔写的字眼神明显黯淡了不少。
  工作人员看着大叔写的字又看了看失落的周渡野,内心纠结。
  周渡野善解人意道:“愿赌服输,叔叔写的字比我好看太多了。”
  他嘴上说着没关系,但眼神的余光依旧徘徊在小风扇那块。
  大叔看着周渡野可怜兮兮的表情,动了恻隐之心,跟工作人员说:“风扇给这个小朋友吧,他写得比我好。”
  周渡野表现得很高兴,奶声奶气地说着谢谢,但仔细看,男孩漆黑的瞳仁里没有半分光彩。
  周渡野如愿以偿拿到了奖品,依仗着自己的弱势,成功博取了他人的怜悯。
  “暖暖,给你的。”周渡野眼底闪过星子。
  钟向暖不想要,这个东西太让她害怕了。
  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上一世悲催的童年。
  周渡野看着钟向暖久久不接过风扇,眼底的星子散去,变得空荡荡的,他还太小,不知道眼睛也能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不明白,为什么钟向暖不喜欢自己送的东西。
  钟向暖看着周渡野眼底的失望和困惑,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她不能带着上辈子的情绪对待周渡野。
  “谢谢你,我很喜欢。”
  钟向暖违背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人就是一个虚假的存在,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习惯性使用谎言掩盖自己。
  鞠夏茶害怕周渡野心里难过,特地自掏腰包带他去玩了商场里的游乐设施。
  玩到一半的时候,钟向暖要上洗手间,鞠夏茶陪着她去。
  “暖暖,我怎么感觉阿野这个孩子有些不对劲啊?”
  鞠夏茶是大人,加上她刚才对周渡野实在过意不去,一直都在关注他的情绪。
  周渡野太会抑制自己的情绪了。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忍住哭声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掩藏得这么好。
  他很会讨好人,应该说是利用人。
  鞠夏茶越想越不寒而栗:“他太聪明了吧。”
  钟向暖对周渡野有滤镜:“妈妈,你不还总是嫌弃我没眼力见吗?现在来了一个有眼力见的,你又嫌弃,你不用想那么多的,聪明的人打小就聪明,你不用想太多的。”
  周渡野在游乐场找到了久违的快乐,他玩得很开心,他特地给钟向暖拿了一个网兜,待会可以一起跟他玩“老母鸡下蛋”。
  “老母鸡下蛋”就是一种接球游戏,谁接的球多,谁就能多在游乐场多玩一小时。
  他拿着网兜等了他们好久,工作人员都过来提醒周渡野好几次不要霸占网兜。
  周渡野迟迟不见鞠夏茶他们回来,内心的那种害怕又卷土重来。
  他想去找鞠夏茶,但是工作人员不放心,怕他出事一直拦在出口不让他出来。
  周渡野找了好几个借口,直到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撒谎说自己是等不及要上厕所,工作人员才放他出来。
  鞠夏茶和一个瘦高的男人在争执着什么。
  两个人吵的是面红耳赤,钟向暖缩在鞠夏茶的身旁红着眼眶。
  “你们这是血口喷人,我要告你们诽谤,我要起诉你侵害我名誉权。”
  男人两缕头发稀稀疏疏地耷拉在额前,整个人瘦得浑身都是骨头,两腮的肉深深凹陷,一双眼睛昏黄老旧,透着色眯眯的淫光。
  “你一个大男人去女厕所干什么?你有本事把你兜里面的东西掏出来,偷拍女的上厕所,你脑子有毛病吧。”鞠夏茶大声呵斥男人。
  两人间的吵闹惊动了不少人,秉着看热闹不看是白痴的原则,路人三三两两地围了上来。
  男人看着周边的人越围越多,整个人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有什么证据啊,我去女厕所那是因为我看错了,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偷拍啊?”
  鞠夏茶看着男人丑恶的嘴脸,忍着恶心据理力争道:“真不要脸,我女儿都看到照相机的闪光了。”
  钟向暖的今天穿的是棉麻的裙子。
  鞠夏茶带他们玩的时候还去旁边的零食店里给他们买了一袋“泡米筒”。
  “泡米筒”是安南的方言,用大米或者玉米加点糖精就可以做出来,外形跟竹子一样,里面是空心的。
  “泡米筒”很好吃,但就是咬碎的时候容易落下碎屑,碎屑沾到衣服上就很难自己掉下来了。
  钟向暖进到厕所隔间的时候正在仔细地弄干净衣服上的碎屑。
  碎屑掉落又沾到裤子上,钟向暖俯下身拍裤子上的碎屑。
  目光冷不丁地和相机对上。
  浅棕色的瞳仁在刺目的闪光灯下不断收缩,钟向暖被惊到,下意识惊呼出声。
  鞠夏茶听到声音进来,刚好和落荒而逃的男人碰上。
  男人经常偷拍女厕所,被抓包的次数多到数不胜数,所以在被鞠夏茶堵住问话的时候,已经可以轻车熟路地编出一大堆谎话了。
  他看鞠夏茶年轻,穿着很普通,又一个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就笃定这个人好欺负。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小孩子最喜欢说谎了,我偷拍你干什么?一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
  零六年,商场的监控并没有覆盖得很完善。
  所以变态**本不怕。
  男人油嘴滑舌,迅速颠倒黑白:“讹钱讹你老子头上来了,真不要点脸,老子拍屎都不拍你,真把自己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