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老师知道。”
  “他拿杯子时把盖子打开了,他肯定是看见蚯蚓但故意不说。”
  周渡野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
  他当时只拧开了一小条缝,并没有把杯子打开。
  他知道里面是蚯蚓,但是没看到,就不能算他知情不报了。
  毕竟是猜测。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蠢到在光天化日之下害人。
  他既然喜欢害人,那他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害人。
  范敬诸指着他,怒吼道:“他就是故意的。”
  钟向暖站在周渡野身后,看着周渡野小幅度战栗的模样,气得直哆嗦:“是范敬诸干的。”
  刚才蚯蚓被她丢出去时,周渡野明显很害怕。
  但是就算他怕成那样,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范敬诸从一开始进来时的种种小动作和掩盖不住的恐慌就能看出这件事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了。
  “范敬诸,你太不像话了,我必须请你家长过来!”
  “人家幸好是杯子没水要去接水把盖子打开了,如果她直接喝怎么办?用吸管喝水不用打开盖子,看不见把它们吃进肚子怎么办?”
  吴老师给范敬诸的母亲打了电话。
  范敬诸咬牙切齿道:“周渡野,你明明知道杯子里有蚯蚓的,为什么不说?”
  周渡野斜睨了他一眼,眼底尽是嘲讽。
  对啊,他是知道杯子里有蚯蚓。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
  说出来了,他这么会被请家长呢。
  但是那么多小朋友被吓到,周渡野还是非常抱歉的。
  可是始作俑者又不是他,要怪只能怪范敬诸。
  周渡野在蚯蚓被撒出去的那一秒,看着人群惊恐大叫,内心罕见地流露出一种快感。
  那种快感是可以蔓延到血液里的,随着血液的流转到全身。
  它可以取代多巴胺带给身体的快感。
  周渡野突然能明白为什么范敬诸喜欢欺负人了,看着范敬诸吃亏,确实有意思。
  范敬诸出了名,成了班里第一个坐到讲台边的学生。
  孙文鹿又和钟向暖成了同桌。
  国庆节要来的时候,他们班要排练《茉莉花》,到时候要去国旗下表演的。
  排练的老师恰好就是孙文鹿的妈妈。
  孙文鹿毫无疑问成了领唱员。
  孙文鹿自信大方又不扭捏,长得也好看,哪个老师都会让她当领唱的。
  第10章 示弱才能让人可怜他周渡野一个人……
  周渡野一个人坐,就坐在钟向暖的后面。
  晚上放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在收拾东西作业,孙文鹿看着钟向暖的书包,难得夸赞一句:“你这个书包挺好看的。”
  钟向暖和周渡野不动声色地对望了一下,钟向暖嘴角蕴含着绵软的笑意,答道:“我最好的朋友送的。”
  孙文鹿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提议道:“我觉得你这个书包加一个挂件会更好看。”
  钟向暖也这样觉得。
  她看了看书包上面印着的小碎花,觉得可以勾一个朵桔梗花。
  她上辈子在家无所事事,岑尧不允许她出门,闲来无事的时候学会了钩针。
  像什么钩花朵、钩小动物什么的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鞠夏茶在校门口等他们放学。
  钟向暖想去买钩针和毛线,她也想给周渡野钩一个云朵煎蛋小挂件。
  可惜她没有零花钱,买不了毛线。
  照鞠夏茶的话就是她有吃有穿,零食也按份给她买,她一个小孩子要什么零花钱。
  所以能得到毛线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鞠夏茶织毛线,自己趁机偷拿。
  鞠夏茶有一双巧手,他们一家人的袜子、手套、毛衣,甚至是棉鞋都是鞠夏茶用毛线勾出来的。
  “妈妈,都快十月份了,你
  不准备买毛线钩袜子和毛衣吗?你现在开始准备,等入冬了我们刚好能穿。”
  鞠夏茶也觉得这样可以,顺便带着两个小孩去商场。
  商场最近在搞国庆活动,商场入口有一个送礼品的活动。
  拿礼品的规则有两个,一个是纯靠运气抽奖,还有一个是用左手在两分钟内默写完一首《望庐山瀑布》,看谁写的字最漂亮。
  底下有人发言,觉得不公平:“那这奖品不是纯纯给那些佐利手准备的吗,我们不就是凑个人数的吗。”
  工作人员一天不知道碰到过多少这样的人,笑着说:“那我们这不是还准备了抽奖的吗,一千多人找不到一个佐利手,但是一千个人总能遇到一个运气好的吧。”
  周渡野认同工作人员说的话。
  一千的人,确实能找到一个幸运的人。
  “一等奖的奖品是一台美羊羊风扇欸。”
  钟向暖很想要这台风扇,上一世的时候,爸爸妈妈为了讨老太太的欢心,就主动把她送去了寺庙给老太太做解闷的玩意。
  叔叔伯伯都不会主动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寺庙去。
  因为寺庙太苦了,冬冷夏热。
  每天要给菩萨和佛像擦洗塑身,更换供果和鲜花。
  衣服也要自己清洗。
  老太太觉得贪图享受是大罪,所以一直不同意装空调。
  钟向暖是个特别怕热的人,尽管山里面的气温比其他地方低不少,但是她还是常常热得睡不着。
  她怕爸妈生气,从来不敢说,只能默默忍着。
  直到老太太看她脖子上起了痱子,才打破规定给她买了一台风扇。
  风扇是美羊羊的款式,钟向暖很喜欢。
  后来暑假结束,她爸妈来接她。
  老太太怜惜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跟自己吃斋念佛,不能跑也不能闹,就特地找人跟她爸妈传话以后不用她来了。
  她爸妈听了很生气,以为是她不听话惹老太太不高兴了,对她一顿打骂。
  回到家的时候,堂兄妹他们也在她家准备吃饭。
  她的爸爸妈妈一瞬间变得好温柔,对他们关爱有加,态度温和。
  堂兄妹傲慢地问她在寺庙都干了什么。
  钟向暖怕他们,低眉道:“抄佛经,打扫卫生,给菩萨换供果和花。”
  堂兄妹闻言肆无忌惮地嘲讽她,说自己家的保姆都不会一个人干这么多事。
  钟向暖不说话,任由他们讥笑,等他们笑完了就好了。
  吃饭的时候,堂哥突然跟大家说要表演一段相声。
  她父母拍手叫好,恨不得上去跳一段热舞活跃场子。
  钟向暖低头吃饭不出声。
  堂哥清了清嗓子,抑扬顿挫地开始朗读什么东西。
  钟向暖心思不在这,一开始没有好好听,直到被堂姐她们刺耳的嗤笑声打破思绪,才知道堂哥在念什么。
  堂哥拿着她的日记高声朗读,肆无忌惮地嘲笑。
  “我长了很多红包,身上特别脏,我以为是跟猫猫玩之后被虱子咬的,后来才知道那是热出来的痱子。”
  “太太给我买了一台风扇,上面印着美羊羊图案,我可喜欢了。”
  “太太说我明年可以不用来了,这么又闷又潮湿,对我不好,我很高兴,但是又怕爸爸妈妈不高兴,爸爸妈妈说我得讨好太太,不然就不要我了。”
  “其实我倒想在寺庙待着,因为我不想看见他们。”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堂哥话音刚落,餐厅里爆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嘲笑。
  钟向暖红着眼眶,看着叔叔伯伯也在掩唇偷笑,他们并没有选择训斥、阻拦自己的孩子。
  钟向暖看着自己的父母面红耳赤,把一腔不满尽数撒到她身上。
  筷子落到她的脸上,痛得她浑身痉挛。
  眼角有热流滑落下来,不是她的眼泪,是血液。
  钟向暖那个时候挺想哭的。
  毕竟父母为了讨好别人,又或者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面子和地位,在外人面前用自己孩子的尊严换取脸面。
  其实钟向暖觉得这么做挺丢人的。
  外人把他们家当笑话看,她爸妈可能还觉得是夸他教导有方。
  钟向暖被父亲粗鲁地推倒在地,堂哥漠然置之地看着她被打,直到看见她出丑,才佯装心疼假意阻拦。
  钟向暖看着堂哥嘴角含着的坏笑,做了一件自损一千的事情。
  她用碗把堂哥的鼻梁骨砸得青紫。
  看着堂哥的哀嚎,心里没有快活,只有无穷尽的害怕。
  爸妈抢了她的日记撕得稀碎。
  在堂哥和他父母的斥责中,把他的美羊羊风扇砸的细碎。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那么重的东西踩得七零八落。
  “你想要吗?”周渡野问她。
  她不想要。
  她很清楚自己。
  得到了却没能力保护,久而久之,心态变化,对任何东西都没有欲望,次次反应都会是下意识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