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萧衍之摩挲着桑晚细嫩的掌心,“太后都要离宫了,还不忘挑拨朕和阿晚,当真煞费苦心。”
  “不过得让你失望了,等阿晚封后,朕便会遣散后宫,更不会有外戚干政,先帝为人,太后最是清楚,朕更是以此为耻。”
  姚淑兰眼睛睁了睁,似有不可置信,“皇帝就不怕出什么岔子,江山后继无人吗?”
  “太后错了,朕在乎的从来都不是江山,也不是皇位,阿晚康健,比什么都重要,皇族又不是没人了,梓轩的孩子也是正统。”
  萧衍之说的不甚在意,“届时,朕还能和阿晚游山玩水,清闲度日。”
  姚淑兰听后长舒了口气,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湿润,嘲弄笑言:“萧氏竟也出了情种,先帝若泉下有知,定要气的亡灵不可安息。”
  “哀家输的不冤,竟没看出连徐则堓都是你做的局,只当你将徐若彤赐婚给承儿,是给她出气的。”
  姚淑兰说着,看了眼桑晚,下逐客令:“哀家乏了,就不相送,请便吧。”
  “安王,宁王,这封号拟的天下人都当朕是想宫中安宁,其实不然。”
  萧衍之拉着桑晚起身,“朕想的是——不得安宁。”
  桑晚离开寿康宫时,还沉浸在帝王最后一句话中,就连她当时初闻两位王爷的封号,也以为是安宁的意思。
  “太后是陛下嫡母,终究不能如何,否则会遭天下人诟病,法
  华寺清净,后半生圈禁在那赎罪,您心中的恨意是否也能消一些?”
  萧衍之从身后环着桑晚,并未上轿,转而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舒缓走去。
  笑意深沉地说:“慧明幼时亲眼看着妹妹被姚家人放血而亡,给先祖皇帝炼所谓的长生丹药,姚淑兰到了法华寺,他又岂会放过?”
  第116章
  许是翌日姚氏一族问罪斩首,姚淑兰不想留在京中,徒增伤心。
  遂傍晚启程,连夜赶路,到法华寺时已过了子时,就连身边多年侍奉的佩兰,都因替主子坏事做尽,被一同带走问罪。
  金鳞卫将她送达后,留了些轮值看守的人,说是护卫,实则看押。
  太后失势,柳文茵也受牵挪去冷宫,余下的几个妃子心中不安,更不敢去贸然去凤仪宫打扰桑晚。
  试图和郑怡拉近关系,她好歹是帝王亲口晋封的嫔位,可谁知郑怡宫门紧闭,宣称病了。
  次日一早,郑志辉就被小太监带着去见女儿。
  父女俩多年未见,从自知成为家族弃子的那一刻起,本就不多的亲情早就消磨殆尽。
  侍从奉茶后悉数退下,正殿门关上,只余下四目相对的尴尬。
  郑怡虽至嫔位,但装扮实在素净,“父亲随便坐吧,陛下久不入后宫,内务府的人自然不上心,本宫这也没什么好茶可招待您。”
  郑志辉话到嘴边的郑怡乳名,被她一句“本宫”的自称,生生止住。
  略点了点头,换言道:“为父当年送你入王府,实属无奈之举,若送嫡女,必会让他人觉得,我是第二个姚家,外戚势大,并非好事,但先帝又必须让为父送家中女儿伴在陛下身边。”
  “因为那份密旨吗?”
  郑怡脸上满是淡然,“看似为陛下纳妾,实则以我为质,先帝才好将那密旨,和皇家秘事托付给父亲。”
  “好在陛下并不好女色,先帝也不曾说什么,这么些年,娘娘都安然无恙的过来了——”
  郑志辉话还未说完,就被郑怡冷笑打断:“安然无恙?父亲可知,您毁掉的,是我原本鲜亮的一生!”
  殿内有一瞬的安静,良久,传来郑志辉的叹气声:“怡儿,为父听闻桑氏封后,来日会遣散后宫,不如……同我回老宅吧。”
  “父亲可曾想过,我回去,家中待嫁的妹妹日后如何议亲?兄嫂又岂会乐意?”
  郑怡想起嫡母的性子,“与其和母亲日日生嫌,本宫何必寄人篱下,惹你们生厌。”
  她扬声唤了外头的侍从进来,“内宫不便久留父亲,您请回吧。”
  郑志辉从袖中拿出几张折好的银票,放在茶盏旁,张了张唇,看着郑怡冷清的面容,终究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了。
  “娘娘……”
  “都下去吧。”
  本还为着方才那句接她回府的话感动些许,看到银票的瞬间,心又凉了下去。
  既然早就备好了打发她的银钱,又何必惺惺作态?听闻她日后会离宫,郑志辉此举更像来打探一二,分明是怕她回去。
  郑怡盯着桌角的银票,殿门闭上的瞬间,泪水滑落。
  她这是,再度被父亲舍弃了……
  *
  孟涞加封文国公,人坐在监刑官的位子上,国公爷的称呼就已传遍。
  他连连推挽,文国公斩荣国公,听着还真是好笑,他没那狼子野心,更不会步他后尘。
  东陵婧已经入住郡主府,安心等龙影卫从东夷,将她的林郎接来,不过听闻那人……如今状若疯狗。
  左不过被她养在府中,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桑晚听了,虽觉病态,但东陵婧这么多年也是不易,心心念念的林郎多半是被东陵王关傻了。
  京中事情尘埃落定后,萧然带索尔丹拜别帝王,回了北凉封地。
  白梦也由龙影卫开路,护送回江州,荣归故里。
  骤然冷清下去,她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紧跟着,萧衍之悄无声息地亲笔写了封后圣旨。
  明黄的卷轴捧到眼前时,桑晚整个人都是懵的。
  “陛下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给我了?”
  “朕亲自拿给你,怎不是重视?非要你三跪九叩、感恩戴德的接旨?”
  萧衍之近几日愈发精神,脸上的阴霾早已不复见,日日挂着笑脸,所到之处都让人暗暗震惊。
  “正因有许多礼节要做给外人看,朕才想早点下了圣旨,好名正言顺的留寝。”
  “天下都是您的,留寝凤仪宫还说的这样委屈,真是难为陛下了!”
  桑晚故意说着,双手向两边打开圣旨,在心底默看,随后讶异,喃喃念着:“三月二十二……”
  “朕私下派人去问了林夫人,这日是你生辰,好在朕处理姚家迅速,赶上了吉日。”
  萧衍之抽出她手中的圣旨,攥着她掌心,轻声哄着:“以后天下人都知,这日是皇后的千秋节,朕的阿晚,从来都不是不祥之人。”
  “陛下的生辰贺礼,太过贵重,我……”
  桑晚湿了眼眶:“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母妃生下她,日日咒骂,因为她害得母妃无法离宫;林娘娘为了过继她,失了帝宠;萧衍之也曾因为护她周全,中了毒箭。
  母妃的诅咒,昔日总在耳边萦绕,她是不祥的,沾上她,就好似沾上了霉运。
  而现在,萧衍之在用他的方式,一点点洗刷自己过去的不堪。
  “阿晚只需安心待嫁就好,别想旁的。”
  萧衍之命苏若从寝殿中取出那金匣子,“阿晚曾说,这是你日后失宠要傍身的钱财,今后无用,朕会和封后圣旨一起昭告天下,派专人负责,以皇后义举,给银钱吃紧的州县,落实到百姓身上。”
  桑晚点头,看了眼苏若,“但那金匣子可得留着,陛下赏赐的东西,我舍不得。”
  萧衍之笑声畅然,调侃道:“御赐物件,除了孟涞也没人敢拿去倒卖。”
  “唯有一事。”
  萧衍之将桑晚从怀中抱起,“眼下距三月二十二还有一月,遵循婚嫁的规矩,阿晚明日便去林夫人府中宿下,待到吉日,会有礼官和仪仗,风风光光地迎你入宫。”
  见她面色凝滞,帝王解释:“旁人有的,朕不想阿晚没有,那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月。朕得空,会着便服去看你。”
  桑晚还以为,只需前一日去林夫人那儿就行,没曾想帝王考虑的这样周全,为着她日后着想,桑晚没理由不应。
  再说,婚嫁前还能好生陪在林夫人身侧,顺带看望二姐姐,当真体会了寻常女子出嫁的心境。
  桑晚难掩开心,环着他腰身玩笑道:“陛下若从正门进,林夫人怕是要拘谨,若做了翻墙头的登徒子,岂不坏了女儿家的名声?”
  “嗯……若坏了阿晚名声,只好娶回身边,做一美娇娘了,朕可不是那负心汉。”萧衍之也陪着打趣儿。
  桑晚想起什么,忽而正经道:“不闹笑了,届时会有教习嬷嬷,怕是不得空呢,内宫事务繁多,我可得学仔细些。”
  “朕同你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慢慢学,这一月可不是让你劳心伤神的,安心做你的大家闺秀,苏若姑姑也不必跟着,可一同休养身子。”
  萧衍之看了眼门边儿立侍的珠月,“让那丫头跟着你就是。”
  “如此说来,我是林府小姐,珠月是我的丫头,这一月,亦算不得是宫女了?”
  桑晚眼珠子转了转,“珠月家在城外村落,并不远,我放她归家几日,也不算有违宫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