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元衡眼睛动了动,闷声道:“你母后确实喜欢…”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满满便又问道:“父皇,你知不知道母后今年回不回来呀?”
  第125章 小儿难养
  满满问的这个问题元衡知道,她前几日刚刚送了信来,说是今年也不回来了…
  满打满算,她其实也就回来了两次。
  头一次满满周岁的时候,她回来过,那时候宫里来了很多皇亲贵戚,她不好露面,只静静地站在屏风后看着满满抓周。
  他准备了很多东西,包括自己的佩剑还有一颗常戴的玉扳指,他能够感觉的到他的那些亲戚在看到那枚玉扳指被放到地上时神色皆有异样。
  好在最后小姑娘抓起的是一只寻常的笔,紧盯的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可他确实有那种打算,纵然知道那些亲戚巴不得他一辈子不娶,盼他死后便可以大摇大摆继承皇位,纵然知道这么做会有很多人反对,觉得他疯了,他还是想试试...
  是以在那场抓周礼结束后,他还是将那枚戒指当着岑璠的面塞给了小姑娘。
  岑璠当时没有什么反应,他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他的苦心。
  元衡觉得她应该是不明白的,因为给小姑娘过完周岁的生辰,她便又离开了皇宫......
  他抱着满满一起去送她,那时小姑娘已经会简开口叫声“爹娘”,他一轻拍她的背,小姑娘便知道张嘴去唤岑璠。
  一声声软软糯糯的“娘”,还是没能将她留下来。
  过年的时候她也没按照承诺回来。
  她不在的时候他心里不免又空落落的,那时还算安稳,便是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小姑娘身上,教她学走路,教她怎么和他说话,怎么识数看画本...
  小姑娘很是听话懂事,很少哭闹,越养他便越觉得
  她就是上天留给他的宝贝,将来配得上万民敬仰。
  那段时间里,大魏一位名叫“雯华”的女画师名声噪起。
  这位女画师起初常画市井街景,所画面孔栩栩如生,笔下大魏一派祥和之景。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民间又流出不少出自这位女画师之手的神佛画像。
  后来,女画师为一座山寺绘制壁画,寺中的文殊菩萨似有神性,生动慈悲,于民间广为流传。
  女画师居无定所,却从不隐匿行踪,每过一处,常有世家女眷重金聘请画一张画像。
  元衡很早之前就知道,那是他的皇后。
  他常年派人跟着她,从未打扰过她的生活,她也未躲开过那些人,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有人将她的情况说与他听。
  他知道,这两年里岑璠走过不少地方。
  第二年,满满的生辰她并没有回来,他担心她这些年跑的太远,有意毁诺,亲笔书信询问她的归期。
  她回信答应他过年会回来,他趁着她还没回来,提前教会了满满怎么把她阿娘留下来,和小姑娘反反复复练习了好几个晚上。
  那次她回来时,给小姑娘带回来了一串佛珠,听说是平城的一位大师所赠。
  他们一家人吃了顿温馨的年夜饭,岑璠脸上的笑容似是比他印象中多了些,盯着长大的小姑娘看了好一阵。
  小姑娘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也看着她,手中捧着的糖饼都忘了啃,似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问道:“母后能不能不走了呀,我和父皇都很想你。”
  元衡也没想过她会在那个时候说,他同小姑娘叮嘱的明明是再过几日,等到她要走的时候再说这些…
  元衡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岑璠也愣了一阵,随后看向了他。
  那时他实在心虚,目光躲闪。
  她应当是发现了,只是浅浅一笑,对满满道:“以后母后若是有空便回来看你。”
  这一年她待的久了些,直到上元节过后才离开。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以为他贼心不死,还想将她强留下来,第三年她连过年没有回来。
  三岁的小姑娘已经记得事,也渐渐明白所谓“娘”该是一个和他一样,常陪伴在身边的人,不太好糊弄,当时他找了很多的理由搪塞,小姑娘失落了好一阵。
  后来岑璠给他带来一封冠冕堂皇的信,说是大雪封山,回不去。
  他当时又生气又害怕,找人仔细核实了一番,才确认她在的地方确实下过一场大雪。
  可今年她又不回来,理由是那第一个让她去画佛壁的老和尚圆寂,要去一趟佛寺,送大师一程...
  这两年来,朝堂又有些不安稳,就像是一茬野草割下去,又很快长出来一茬。一年前穆氏派人进宫刺杀,他铲除了以穆氏为核心的五个家族,这一年高氏却是越来越叫他头疼。
  就连尔朱氏在背后也有过动作。
  他前几日无暇去顾及此事,今日好不容易得闲,还没有想好怎么撒个谎,骗过满满。
  小姑娘别看小,人可机灵。
  元衡抿出个笑容,先糊弄了一句,“母后有些忙...”
  谁知小姑娘立刻撇下了嘴,问道:“母后是不是今年也不回来了?”
  她的眼神有些失落,却是笃定地看他,就像是曾经的岑璠看着他撒谎似的...
  元衡招架不住,只好点头承认道:“母后不是不回来了,只是抽不开身,晚些才能回来。”
  他只能先这么骗她,他也不知道岑璠之后会不会回来。
  总不能把她再绑回来......
  这些年来,她跳河的那一幕总会出现在他的梦中,他总是梦到这一世他也没护好她,像上一世一样死在他的怀里。
  她活的好好的,他哪里敢再逼她...
  满满却是像要哭了一样,“满满还绣了一个香囊,想要送给母后呢...”
  元衡听后心里也难受,将满满抱回到自己的床上,坐在她旁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满满放心,母后会回来,到时候你绣个更好看的香囊,她肯定会很喜欢的。”
  满满撅着嘴,道:“可我听外面的人说,母后她死了,回不来了...”
  元衡显然不是第一次回答她,“母后没有死,不是都同满满说了,母后她只是不喜欢一直在宫里,所以才这么说。”
  “母后为什么不喜欢待在宫里呀?”
  她听到的所有人都说,她的父皇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这皇宫是所有人打破头都想进来的地方。
  元衡耐心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待在皇宫里。”
  “你母后是大魏独一无二的女画师,是个很厉害的人...”
  满满眼睛亮了些,“母后比父皇还要厉害吗?”
  元衡点了点头,“像父皇这样的皇帝古往今来有很多,你母后这样的人却没多少。”
  “所以咱们不能去打扰她,满满也要听父皇的话,不要同外面的人说起她的身份,这样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说不定以后都见不到她了...”
  满满脑袋又耷拉了下来,“知道了...”
  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又问道:“父皇,那母后什么时候能一直陪着咱们呀...”
  元衡话音顿了顿,道:“那要等到母后忙完自己的事了吧。”
  满满似是有些不愿,说话带了些怨怪,“母后比父皇还忙吗,他们不都说父皇是这天底下最忙的人。”
  “有什么比满满还要重要呀…”
  元衡其实也想要知道,可他在满满面前还要是个好父亲。
  “满满,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忙的事,不可能总指望着别人做什么都要顾念着你的感受,母后也一样。”
  他见小姑娘还不满,只好板起脸来,“就像今日,满满做的也有不对。”
  “满满怎么了?”
  元衡道:“今日满满这么早就把嬷嬷叫起来了,满满想一想,如果自己是嬷嬷,被别人提早叫起来,又要梳头,还要害怕被罚,在雪天里陪着,满满怎么想?”
  “是满满不对……”满满想了想,又道:“那我是不是也吵到父皇了呀。”
  元衡听后,心头一软。
  他养大的好孩子,都会想到他了…
  他确实把满满养的很好,会替别人考虑,答应了什么也会做到,即便是这样尊贵的身份,也不像他一样谎话连篇,蛮横不讲理…
  他温声道:“满满没有吵到父皇,父皇本来就醒了。”
  满满仰起头仔细看了看,“父皇骗人,父皇眼睛下面是黑的,紫芯姨说了,人睡不好就会这样…”
  元衡扯起一个笑,“那满满陪父皇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满满使劲点了点头,立刻躺在了那张大床上,蹬掉了一只鞋子。
  元衡帮她把另一只鞋脱下来,也躺回到床上。
  满满躺在床上,还是不安分,“父皇,你说母后什么时候会不忙呀?”
  元衡闭上眼,敷衍道:“等到满满变得很厉害的时
  候。”
  满满在床上打了个滚,眼睛滴溜一转,“是不是等我厉害以后,我就可以把母亲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