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直到于清小声说:“阿娘,我去洗碗。”
  贺母才消气:“去,赶紧洗,下午和渊小子出去逛逛,年轻人多处处,感情才好。”
  两人下午去东街看杂耍,贺渊心里感慨,这就是古代贫困区和富人区对比。
  这不仅每逢三、五、六有杂耍。东街和西街杂乱摊位不同,为美观,规划一排排店铺,有茶馆、糕点、酒楼、赌坊、春楼之类。
  时间过去,两人回铺子,一家人收拾,去镇门口。贺父拿木牌,到镇外牛车停放处,牵出自家壮牛。牛贵重牲口,这还有几个士兵看管。
  而后,贺父赶牛车,载几人回桂花村。途中,捎几个村里人,赚几文。
  于清到家拎篮子去周夫郎家买豆腐。
  贺渊回屋换深褐色粗布衣,拿碗从麻袋挖些麦麸。到院子,拿靠墙木盆和缺好几个口的刀切杂草。
  贺母坐堂屋就说:“阿渊,你干啥总干这些活。我说多少回。家里活不用你操心,你不听,气死我。”
  “清哥儿都习惯了做这些。这几日我不在家,他没少使唤你吧。”
  贺渊抬头无奈:“娘,我要是啥不干,日日睡大觉,难道娘想看我无事做,和村里二流子混一块?”
  贺母皱眉:“我咋这么想,我是怕你累着。唉,我说不过你。说了你又不听,早晚村里嘴碎的人说我儿没出息。”
  贺渊点头:“这不已经说了嘛。”
  贺母低声:“你也知道村里人爱说闲话,干啥还做给人看。”
  “娘,那别人说您心地善良,从不吃肉,咱就真不吃肉?”
  贺母见不得儿子没出息样,抬头深吸气,沉着脸快步出院子。
  贺渊喂完鸡,于清拎篮子回:“咋爹娘不在家?”
  “哦,爹回来不久,说去村里逛,娘估计也去了。”
  “阿渊,来。把篮子拎灶屋,我去地窖捡几个红薯。”
  贺渊拎篮子去灶屋,一会儿,于清拿几个红薯也进。
  两人在灶屋忙一阵,贺母拎贺父回。贺父到灶屋瞅一眼:“哟,豆腐煎好,差不多吃饭。”
  于清笑回:“差不多。爹,您先堂屋坐会。”
  “好哩。”
  贺父走时看烧火的贺渊,没说啥。
  贺渊知道爹大大咧咧,不拘着他,想做啥随他。前段时间春耕,他说去地里送饭,贺母不同意,贺父帮着说好一阵,贺母才不情愿点头。
  灶台前于清看豆腐煎金黄,倒半碗蒜苗,炒香盛盘。
  一会儿,堂屋木桌摆红烧豆腐、香椿炒鸡蛋和大碗青菜汤。
  饭后,贺渊见天还早,和贺父去村里转一圈才回家歇息。
  第8章
  贺渊被大雨拍打屋顶的声音吵醒,不禁叹气:“唉,天才晴几日,又下雨了。”
  他闭着眼翻个身,在被窝赖了会儿,直到门外传来摆碗筷的动静,才穿好衣服,到屋檐下洗脸漱口。
  贺渊坐在长凳上,端着碗面疙瘩“吸溜吸溜”吃着,嘴里说:“爹,雨这么大,今天别去镇上了吧。”
  贺父抬头朝门外望:“不去了,今儿雨太大,就算穿蓑衣,衣裳也得湿透。”
  贺渊点头,端着碗斜头瞅瞅,门外那密密麻麻的雨水哗哗直落。
  饭后,因为雨大,没人想出门。贺父在屋里编竹篮。
  贺母和于清去灶屋,把昨天买的肉拿来熬油。贺渊没事做,懒洋洋瘫木椅上,看贺父编竹篮。
  贺渊好奇问:“爹,咱家竹篮够多了,咋还编呀?”
  “嘿,哪会嫌竹篮多,多编些拿到铺子卖呗。”
  “可这竹篮费工夫,镇上到处有卖,咋不编点别的?”
  对呀,贺渊猛地想到,自己会编的东西不少,虽说赚不了大钱,但够自己花了。
  贺渊瞧地上竹条不多,站起身说:“阿爹,今儿您在家歇着,我编个东西,您看看拿到铺子卖行不。”
  说着,就要扶贺父起身,贺父一脸不高兴:“哎呀,你在这瞎闹啥?我正忙呢。”
  贺渊蹲下身轻声说:“爹呀,这篮子满大街都卖,值不了几个钱。”
  “这两个月就是你娘把你惯的,我都说别惯着你,一个汉子,不多干活,以后咋养家。这竹篮卖出去能有十二文钱,够你买两好几个肉包子。”
  “爹,您就看看我编的,说不定比篮子值钱呢。”
  “去去去,你能编个啥。”
  “爹,您儿子聪明着呢,您咋不想想我还给您画了个好东西呀。”
  贺父想想,自家小子傻了十几年,如今说话做事脑子转得快。说画个好玩意儿,还真是个好玩意儿,放铺子里生意都好多了。
  贺父放下手中竹条,从木凳起身:“那你试试呗。”
  贺渊高兴坐下,这身体没咋干活,手指不太灵活,贺父在旁直皱眉,后来贺渊渐渐熟练了。
  等于清端着一碟油渣进来,贺渊也把竹花瓶编好了。于清惊讶:“阿渊,这太厉害了。”
  于清放下碗,蹲下身子,伸手拿起竹花瓶,左看右看好几圈。
  贺渊扬眉:“咋样,不错吧。”
  “阿渊编的,当然好啦。”
  贺渊看于清喜欢,大方说:“送你了。”
  于清笑着连连点头。贺母这时走进来,看于清手里竹花瓶:“哟,这东西哪来的。”
  贺渊起身,看着贺母说:“娘,我编的呗。”
  “哎呦,我儿子聪明,这么精细的玩意儿都能想出来。”
  于清听了,脸上忽然露出疑惑神色,贺渊是不是聪明过头了。不过于清低着头,没人发现他不对。
  贺渊坐到长凳上,伸手抓把油渣,放嘴里嚼嚼。嗯,不好吃,这儿盐贵重,油渣里也没人舍得放盐。
  就这些油渣,村里穷人都吃不上,他们家也是熬出油,把剩下油渣装碗里,盖好放柜子里。做菜时挖一勺放菜里,加点肉味。
  贺渊说:“你们看,把这个放铺子里卖咋样。”
  贺母立刻说:“行呀,编这么好,肯定能卖不少。”
  紧接着贺母又担心:“还是算了,这竹条子尖。要是把手划伤,咋办哟。咱家又不缺这点钱。”
  贺父却说:“这也不做,那也不做。那他以后干啥,阿渊别听你娘瞎说,你是汉子,以后得养家。”
  “我觉得爹说得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就在家,编几个竹编。不求多,一天编几个算几个。”
  贺渊当初没跟贺父学做木活,是觉得木活复杂,没几年出不了师,不爱学,恰好贺母见他手受伤,不让学,他就顺坡下了。
  可现在不一样,竹编他会,不费脑子还能赚钱。这么好的事,不想错过。他在堂屋一直劝贺母。
  贺母最后拗不过,只好点头:“不过,阿渊,劈竹子活儿让清哥儿做,别伤手。”
  贺渊敷衍点头。
  贺母见他这样,不高兴:“你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又对于清嘱咐:“清哥儿,你知道,阿渊从小没干啥活,劈竹子伤到手不好。你手巧,干啥都行,以后多劈点竹子。”
  于清露出乖巧笑:“娘,您放心,我知道。”
  “行了,时间不早,去灶屋煮饭。”
  于清点了点头,把竹瓶子拿回房,去灶屋煮饭。
  贺渊想帮忙,被贺母叫住:“清哥儿就煮饭,能有啥帮的,又不急着吃,阿渊今天辛苦了,让娘看看手有伤没。”
  贺渊摊开手,在贺母面前晃晃:“娘,哪这么娇气,干活还能受伤。我去烧烧火,轻松活儿,您放心。”
  没等贺母回应,就跑进灶屋。
  “阿渊,没成亲就向着媳妇,连娘话都不听。这清哥儿真有本事。你不是不喜欢清哥儿吗,是不是他教的。”
  贺渊在灶屋门口探头,对站堂屋门前贺母说:“娘,一家人,能帮就帮。您说我不喜欢清哥儿,事都这样,总不能没良心。”
  贺母叉腰,没好气:“啥没良心,那清哥儿咱家买回来的,你喜欢他好,不喜欢,我没卖他,不错了。”
  没等贺渊回应,堂屋传来贺父严厉声音:“你这老婆子,说啥话,清哥儿本来就是给贺渊做媳妇,在咱家多年,天天起早贪黑照顾贺渊,哪能说卖就卖,说话难听。”
  “阿渊是清哥儿汉子,现在多照顾清哥儿,能有啥事?说到底,以后也是贺渊和清哥儿当家。你别整天揪这点小事。”
  堂屋又传来贺母尖锐声音:“我还没说啥,你们父子就帮他说话,没成亲就这样,以后成亲,还了得。我今天把话放这,清哥儿要是把家中闹得鸡犬不宁,那就直接卖了。”
  灶屋里于清低着头洗青菜,轻声说:“阿渊,我这忙得过来,你先去堂屋陪娘说话。”
  贺渊正想走,又改主意,走向于清,安慰:“娘的话别往心里去,她性子直,说话冲。”
  于清抬头,温和笑:“没关系,我和娘相处多年,了解她,知道你在意我,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