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奔 第37节
  第39章 杀人 兄弟打架
  圆饼放进锅里蒸, 灶里塞上柴,丹穗走出去看一眼, 院子里没人了,正房里有窸窣的声响,看样子他没出门。
  待饼子蒸好,丹穗走到门口问:“大哥,你吃饭吗?”
  屋里没动静,她又问一声:“大哥, 你没事吧?”
  “没,睡着了。”杜甲难耐地转醒,他不耐烦地说:“别来烦我。”
  丹穗撇撇嘴, 自个儿吃饭去了。
  饼子还没嚼烂, 大门响了, 丹穗咀嚼的动作一顿,她在这儿住了五天,不见第三个人光顾这个小院,杜甲一负伤回来,立马有人登门了?
  或者是韩乙?
  “谁呀?”丹穗匆忙跑出去问。
  杜甲也拉开了房门。
  “这儿是不是杜先生的家?”
  声音陌生,不是韩乙, 丹穗看向杜甲。
  “去开门。”杜甲说。
  丹穗上前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眼神锋利的中年男人,个子不算高,矮壮矮壮的。
  “我家主子请您进去。”丹穗说。
  “邱先生?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杜甲神色冷淡地问。
  “蔡提举死了。”
  杜甲皱眉,“他死了?什么时候?”
  “就在傍晚。”中年男人阔步走进去,他盯着杜甲,说:“有人在申时三刻左右看见你出现在提举府附近, 你去那儿做什么?”
  “你怀疑我?”杜甲冷笑,“笑话,我杀他做什么?何况我下午也不曾去过提举府附近。”
  “去没去过得让我检查一下才能做准。”话落,中年男人手变爪状,迅速地朝杜甲胸口抓去。
  杜甲闪身,一手擒住对方的胳膊,脚下横扫,拧身反擒。
  几息的功夫,二人已过上五六招,丹穗险些没能反应过来。她担心自己碍事,一溜烟钻进灶房,缩在门边提心吊胆地看着。
  矮壮男人攻势凶猛,他所有的招式都朝杜甲上半身攻去,而杜甲闪躲的同时,只有双腿出力反攻。
  丹穗看几个回合,心中断定他上半身有伤。她紧张地攥紧拳头,脑中快速思考,却想不出阻止的法子,报官肯定是不行的,官差来了要抓也是抓杜甲。
  “砰”的一下,杜甲撞开偏房的门摔了进去,他一手拎起床尾挂的包袱砸过去,心里琢磨着逃命的路子。
  “说吧,你要什么?”杜甲有伤在身,不能再打下去,再打下去于他逃跑无益。
  “果真是你杀的他。”矮壮男人大笑,他踩着包袱皮堵在门口,冷笑道:“你是文大人的手下。”
  杜甲心里一惊,他不知什么时候暴露了。
  “你是谁?”他问,“你想要什么?”
  丹穗壮着胆子靠近偏房,她捡起散落一地的棉花,在矮壮男人看过来时,她解释说:“我是他买来的下人,到他身边才满五天,什么都不知道。大爷,你能不能放我走?还有,这些棉花能不能让我带走?”
  就是这个时候,杜甲掀起床上的被褥扔向门口,趁邱虎伸手阻挡时,他朝外冲。
  丹穗也动了,她把兜在怀里的棉花扬出去,趁矮壮男人扑向杜甲的时候,她上前几步,眼睛盯着对方粗大的脖子,在飞飞扬扬的棉花中,她举手劈向他颈侧。
  杜甲注意到她的动作,他赌了一把,改避为擒,迎身上去擒住邱虎双臂,以被掐住脖子为代价,擒着他往丹穗手上送。
  一声肉击肉的闷响,杜甲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些,而丹穗对她的力气没信心,忍着手骨疼,又重重劈上一手刀。
  “咚”的一声,矮壮男人如肉桩一样重重砸在地上,杜甲得以呼吸,他仰头靠在门上,急促地喘息。
  丹穗抹一把脸,一手的汗,她如溺水似的大口喘息,目光落在自己发抖的右手上。
  真厉害,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胸腔里的心跳声重如擂鼓,后怕的情绪来不及生起就被激动的情绪取代了。
  杜甲缓过来劲,他看向丹穗,入眼是她一张笑脸,还有满脸的得意。
  “谢了。”他扭开脸道谢。
  丹穗听到他的声音,她从晕乎乎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思及韩乙说过的话,她趁机提条件:“想谢也成,等你空闲下来,你教我点穴如何?”
  杜甲看向她的手,手指细长,宛若无骨,他摇头说:“你手指力气不够。”
  “我能练。”
  杜甲没吭声,他俯身摸向邱虎的颈侧,没脉搏了?死了?
  “你先说肯不肯答应教我,能不能坚持下去是我的事,你别多操心。”丹穗执着地说,说罢她又嫌弃道:“你是不是也学艺不精,所以才不肯教我?刚刚打架的时候,你怎么不点他的穴?”
  “他穿得像石碾子,肉又敦实,我除非是撂石头,否则力道不够。”何况都是习武的人,自己身上的死穴都会下意识保护好,也就丹穗看着是个弱女子,邱虎没防备她,才让她逮到机会。
  “人被你劈死了,你很厉害,今天你给我帮了大忙。”不管心里怎么想,杜甲嘴上如实地夸,他直起身问:“你跟黑二学多久了?”
  “半个月,我这些日子天天吃面食就是因为我天天拿面团练手,这还是我头一次在人身上动手。”丹穗退两步,她看着瘫软在地的死人,问:“接下来怎么办?会不会还有其他人找来?你要不随我去船上住?”
  杜甲思考片刻,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跟邱虎身量差不多,穿着臃肿的棉袄,身形也有些像。
  一柱香后,杜甲打开门,在他身后,“邱虎”拎着个包袱走出来。
  “邱先生,慢走,杜某不送了。”杜甲依旧冷声道。
  矮壮的身影没吭声,“他”踩着朦胧的月光从小巷中走出去,路上遇到晚归的货郎、追着孩子打的妇人、搂着美妓的官差。
  “这儿。”杜甲藏身在暗巷,见人过来,他出声招呼。
  矮壮的身影左右看两眼,附近没人,她脚步拖沓地走进暗巷,剥下身上浸满汗臭味的棉袄棉裤,蹬掉臭烘烘的鞋,她绷着脸打开包袱套上自己的衣裳。
  杜甲察觉到她的不高兴劲,他没敢说话。
  “走不走?”丹穗不耐烦地问。
  “走,走。”杜甲把地上散落的衣鞋卷起来装包袱里,他大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燃着蜡烛的小院,邱虎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在丹穗扮作邱虎离开之后,杜甲背着尸体也出门了,他把尸体扔进吴淞江,又赶去约定的地点等她。
  饼子已经冷了,菜油也凝固了,丹穗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她却没食欲。她抬臂在身上闻闻,嫌弃地“呕”一声,立马烧水准备擦个澡。
  杜甲在屋里给伤口上药,刺杀蔡提举的时候,他顺手宰了八个在镇里欺男霸女的胡虏贼,以一敌九,胸口中了一镖,伤口不大,伤势颇重,一动就冒血。
  伤口包扎好,他听到灶房里有舀水的声响,片刻后,沉重拖沓的脚步从他门前路过,他犹豫了几瞬,没有出去帮忙。
  ……
  丹穗擦洗干净换上自己的绢布袄裙,她提桶出去倒水,听灶房里的人说:“饭热好了,忙完就过来吃。”
  杜甲已经吃饱了,见人过来他起身打算回屋,离开时问:“黑二有没有跟你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你急着找他有事?你打算离开了?”丹穗问。
  “不是。”杜甲就是觉得他跟丹穗住在一起不方便。
  “你要是打算离开,不用顾及我。”丹穗说。
  “没有,我的事还没办完。”杜甲撂下这句话就回屋了。
  夜已经深了,丹穗白天没闲着,晚上又经历一遭惊心动魄的事,她困乏得厉害,没精力再去琢磨他的想法。她胡乱嚼半块儿饼子,又喝半碗蛋花疙瘩汤,填饱肚子就回屋睡觉了。
  她离开时打算等睡醒再洗锅刷碗,早上醒来却发现锅碗已收拾干净,锅里还温着从外面买的蒸鱼饼和酥饼。
  丹穗吃饭中途,杜甲拎着个包袱推门进来,他放下包袱,说:“昨夜那身衣裳你要是嫌弃就给扔了,这是新的,没人上过身。”
  丹穗“嗯”一声,不客气地接受了。
  杜甲还要出门,他交代说:“再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在分司使府上,不用开门。”
  “好。”
  “我在杏村食肆订了饭食,晌午有人给你送来,你不用再做饭。”杜甲又说,她做的饭是真难吃,分不清是炒菜还是炖菜,菜叶烂糊糊的,没个滋味,蒸的饼子死噎死噎的,冷了硬撅撅的,扔出去能当武器砸死人。
  出钱的人不是自己,丹穗欣然接受送上门的饭,她这些天吃没滋味的面食也快要吃吐了。
  丹穗闲下来也没闲着,她一个人在院子里跑步,身上跑暖和了,她着手拆褥子,趁着是晴天,她把褥面拆下来洗干净……还要洗头发。
  “杜先生在家吗?”门外有人问。
  “不在,去分司使府上了。”丹穗回答。
  脚步声远去,丹穗继续搓洗褥面,她不亏待自己,洗褥面都是用热水,水没了柴没了都掏钱买。
  自己掌家了,她才察觉日常开销不小。
  晌午,食肆送来饭菜,两荤一素一碗米饭,杜甲没回来,丹穗吃了顿尽兴的饱饭。
  下午又有人上门问杜先生在不在,丹穗按照杜甲吩咐的给打发了。
  晚上又有人送饭上门,丹穗放弃热剩菜的打算,又饱食一顿。
  院外响起说话声,丹穗认出杜甲的声音,她扮演着婢女的身份前去开门。
  “……邱先生昨晚是来过,说了会儿话就走了。”杜甲说。
  “他找您说了什么?”
  “邀我一起逮捕刺杀蔡提举的凶手,我手上还有旁的事要忙,就拒绝了他。”杜甲面露不耐烦,但强忍着不耐问:“你找他问去,找我问什么?还是说他犯什么事了?”
  “邱先生不见了,今天一整天没看见他,他家里的下人说他昨夜没回去,所以我找您问问。”
  杜甲皱眉,“办案的人经常不着家,这不是常事?算了算了,你去旁处找吧,别来烦我。”
  说罢,他顺着半敞的门走进去,大门迅速关上。
  “大爷,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吃了?”
  “嗯,明天你再订饭少订一个菜,一荤一素就够了,多了吃不完。”
  门外的人听到这番对话,心里的猜疑卸去一半,杜甲的反应实在不像杀了人的。
  在脚步声离开后,丹穗立马不言不语地离开,什么都不问,免得又被他说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杜甲反应过来,这是说给外面的人听啊?他捻了捻指尖,她远比他以为的机灵,黑二这小子倒是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