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奔 第25节
  韩乙寻一处整洁一点的房子,他闯进门,将背上扭成一团的女人撕下来放在床上,他坐在床边深喘几声,躬着身等待体内的燥意平息下去。
  丹穗醒了,她呼吸急促地坐起来,屋里不见人,她顾不上寻找,手忙脚乱地解开棉袄蹬下罗裙,太热了太热了,她要爆炸了,太难受了。
  “啊!!!”丹穗撞墙,她大哭出声。
  韩乙从门外跑进来,丹穗踉跄跑下床,她哭着扑向他,抱着他缠着他。
  “我太难受了,好难受了,你摸摸我,你摸摸我好不好?”丹穗抓住他的手摁在胸前,她仰头咬住他的脖子。
  韩乙扒下她,她又缠上去。
  “给我吧,给我好吗?你有感觉的!给我吧——你看着我这个样子很享受吗?你是不是个男人?”
  “杀了我吧,求求你了。”
  “忍忍……我再打晕你……”
  湿润的唇舌咬上滚动的喉结,男人瞬间失去冷静,他被折磨了半夜,没比她轻松多少,心里坚守的底线早就摇摇欲坠,这下彻底崩塌。
  “你会后悔的。”他跟她说。
  丹穗摇头,她勾着他的脖子,两人一起踉跄着倒在床上,她抬手抚摸他的脸,气息奄奄地说:“韩大侠,你疼疼我。”
  ***
  远处传来鸡鸣声,曦光从大开的房门铺洒进来,天亮了,响了半夜的卧房安静下来。
  韩乙捡起裤子穿上,他赤裸着上半身坐在床边,半明半暗的光落在他身上,一滴汗从颈侧滑落,砸在一抹咬痕上,顺着紧绷的胸腹滑落下去。
  背后的喘息声渐渐平稳了,他扭头看一眼,拎起被角盖住光裸的脊背,也盖住腰上青紫的指印。
  “不想盖,脏的。”丹穗闷闷出声,声音嘶哑得厉害。
  韩乙起身,他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一圈,在一个樟木箱里找到一床旧棉被,干净的,就是很薄,应该是夏天盖的。他过去掀开被子,看到她满身的痕迹,他暗骂一声畜牲,中药的难不成是他?
  丹穗觑他一眼,又飞速垂下眼,她低声问:“我想睡一会儿,等我醒了,你还在吗?”
  “嗯。”韩乙给她换上干净的被子,脏被子压在外面,他拍拍她,说:“睡吧,你不赶我我就不走。”
  丹穗咬唇,实在没忍住,她翘起嘴角露齿一笑。
  韩乙心里一松,还能笑出来,看样子是不后悔的,不后悔就行。
  “你要睡吗?”她掀开被子问。
  “不了,我去村里转转,看村里还有没有人,再找点吃的。”韩乙赶忙压住被子,他捡起地上的衣裳套身上,大步离开。
  木门关上,屋里的光线暗淡下来,丹穗闭上眼,她转过身子平躺,酸胀的腰腹有了支撑,她长吁一口气。
  原来这才是当女人的滋味,丹穗窃窃笑一声,她心想跟着韩乙逃离施家会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哪怕半路死在外面,我也不后悔,她暗暗对自己说。
  ……
  “醒醒,起来喝点粥。”韩乙拍蜷缩在被窝里酣睡的人,见她脸颊绯红,他伸手探她额头,发热了。
  “丹穗,醒醒,快醒醒。”
  丹穗艰难地睁开眼,眼前的男人带着一抹虚影,她迷糊地说:“韩大侠,我又难受了,难不成……”
  “你发热了。”韩乙打断她的话,他把夹袄递给她,说:“穿上,坐起来喝点粥垫垫肚子,灶上煮的还有姜汤,下午要是不发汗,我带你去镇上。”
  丹穗清醒过来,她拥被坐起来,等她穿上夹袄,一碗温热的粥递到手上。
  “就坐床上吃,我去看看火,有事你喊一声。”韩乙离开。
  丹穗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他消失在门外,她看向门外,目光的尽头是青灰色的院墙,墙头上有两只黑色布鞋,墙角堆着脏兮兮的渔网,渔网旁丢着一根捣衣的棒槌。
  门外响起脚步声,丹穗收回目光,看见男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茶进来,他看到她,神色慌乱地垂下眼。
  丹穗恍惚觉得她跟他似乎是一对新婚夫妻,这个被他们闯入的院落是他们的家,他们会在这里生儿育女,忙碌又平顺地过完一辈子。
  “怎么不吃?”韩乙问。
  丹穗冲他笑一下,她舀一勺菜粥喂嘴里。
  想起睡前生起的念头,她连忙暗呸两声,她不会死在半路,她会活很久很久,她要生儿育女,如大多数女人一样有家有男人有孩子。她要把她在书上学得的学识都教给她的孩子,也可以当个夫子,教授更多的孩子。
  第27章 织网布局 盟约已成
  丹穗睡下了, 韩乙端碗出去,走出门, 他长舒一口气。
  锅碗洗干净,韩乙出来扫院子,扫到一半,他丢了扫帚坐在板凳上发呆。
  一群麻雀落在院墙外的柿子树上,喳喳几声,飞上屋顶, 一转眼又飞下屋顶落在院子里,在淋泔水的地方啄食米粒。
  韩乙的目光跟着鸟雀动,鸟雀吃饱飞走了, 他捡起扫帚继续扫地。
  院子里的浮灰枯叶扫干净, 他回屋看丹穗一眼, 她睡得昏沉沉的,丝毫没发觉屋里多个人。他伸手在她额头上碰一下,脸上没发汗,发丝里有微微的潮意,看样子在退热了。
  沉睡中的人动了一下,韩乙忙收回手, 见她只是翻一下身,没有转醒的样子,他吁口气,拎个椅子在床边坐下。
  这是一间窄小的屋,有门无窗,通风不畅,昨夜留下的腥味还没散,混着樟木的味道和脂粉的香气, 勾起韩乙刻意压下的记忆。
  韩乙的韩是他亲娘的姓氏,她是青楼里一名舞伎,生活在那种充斥着金钱和色欲的地方,见惯了各种男人丑陋的嘴脸,她却昏了头爱上一个混江湖的侠客。她寄希望于侠客能带她私奔,能带她离开,让她过上寻常又平淡的日子,她想脱下光鲜亮丽的舞衣为男人洗手作羹汤,却没料到男人过了新鲜劲留下一笔银钱就跑了。
  男人跑了,她发现她怀孕了。她为自己赎身,另辟小院生下孩子,还瞎了心地盼着男人会再回来。
  她空等三年,终于死了心,再不情愿也得承认她一腔真心错付,她活成了自己一直瞧不上的蠢样。可能是自暴自弃,也可能是耐不住寂寞,在韩乙三岁时,他的母亲成为一个暗娼。
  记忆里,他家里常年飘荡着欢好过后的腥味和腻人的脂粉香,一砖一瓦,一木一草都腌入味了。
  韩乙掐住发疼的额角,他七岁时被生父带离平江城,十七年后,他又从平江城带走一个女子,还睡了她。
  是造化弄人还是他有意放纵他自己心里清楚,若说是怜惜她的才华、忧心她的命运才带走她,经过昨夜,他再也没底气用这个说辞糊弄自己。他昨夜是清醒的,若不是动了色心,他大可以撂下她在村里游荡一夜,死了他就挖坑埋了,活着就带她上路送去潮州。
  男人啊男人,都是一个鬼德性,韩乙啐自己一口,他从小立誓决不能跟他生父一样,却走上跟他一样的路,当个流浪的刀客,拐走一个美貌的女子,若是她再怀了娃娃……
  韩乙气息大乱,他快速走出门,抬手扇自己一嘴巴。
  ……
  丹穗在日落黄昏时醒来,屋外没有动静,她掀被下床,拿起捋平褶皱的衣裙穿上。
  长着黑霉的木门从里面打开,院里落下的野雀簌簌起飞,村庄寂静,只有风呼啸而过,卷着白茫茫的炊烟吹向四野,留下满院的柴烟气。
  “醒了?还难受吗?”韩乙拎着一只拔了毛的鸡走进来。
  “不难受,就是浑身发软,没有力气。”丹穗扶着腰说。
  “……应该是饿的,你一天就吃了半碗菜粥。”韩乙垂下眼不看她,说:“外面风大,你去屋里坐着,我给你热一碗粥,鸡还要好一会儿才能炖好。”
  丹穗没听,她踩着他的步子走进灶房,问:“哪来的鸡?村里还有人?”
  “没人,有几户走得急,鸡鸭没来得及带走,我宰了一只。等走的时候,我留两贯钱给鸡的主人家。”韩乙抡起一柄豁口的菜刀,这也是他在村里找的。
  “我要剁鸡,你走远点。”他说。
  丹穗拎起裙摆坐在灶前,她拿两根木柴塞灶洞里,盯着火苗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只要屋主没回来,我们就多住些日子。”
  丹穗“噢”一声,她想问他还送不送她去潮州,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她便没问,估计他也还在犹豫。
  两个人都揣着心事欲言又止,可话到嘴边又心怀忐忑,于是两人都不说话,灶房里只剩剁鸡的砰砰声和木柴烧断的噼啪声。
  “锅里热的有粥,你用抹布垫着端起来。”韩乙突然想起来这个事。
  铁锅里的水快被烧干了,篦子上的粥碗里凝半指高的水蒸气,丹穗用勺子搅开,她尝一口,米香没了,一股子锅气,难吃的很,但她眼不眨地给吃完了。
  她离开施园时就做好食不饱腹、衣不避寒的准备,眼下能过上饭来张口的日子已经挺不错了。
  鸡剁好,韩乙把丹穗赶走,他来炖鸡。
  “我去村里走走。”她征询他的意见。
  “行。”韩乙在村里绕好几圈了,不见第三个人,也就不担心她一个人出门遇到危险。
  这是由五十来户人家聚集的村落,凡是青砖房都能看见打鱼的痕迹,腌入味的鱼腥气、用破渔网围起来的菜园、用来种菜的废弃船只……黄土屋的主人应该是以耕种为生,来不及拿走的锄头、挂在墙上的镰刀、悬挂在檐下的老丝瓜瓤……
  丹穗走走停停,等她回到落脚的院落,暮色悬空,天要黑了。
  冒着炊烟的灶房里飘出诱人的香气,晦暗的民居里,灶洞里冒出的火光映红了男人的脸。
  “回来了?”
  “是啊。”
  “洗手,鸡肉炖好了。”
  两人一问一答,真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了。
  灶房里暖和,晚饭就在灶房里吃,韩乙让她多吃肉多喝汤,“你太瘦了,身子太弱,多吃点,不养好身子,你受不了长途奔波的苦和累,容易生病。”
  “我不瘦,我是骨架小,看着瘦,身上不缺肉,你知道的。”
  灶房里猛地响起被呛住的咳嗽声,丹穗放下筷子,熟练地抬手给他拍背。
  韩乙推开她,他见她笑盈盈的,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他瞪她一眼,身上的不自在劲消了些。
  “吃吧。”丹穗把挟到她碗里的鸡腿分一个给他,“往后的路要韩大侠多多照顾,你要多吃点,你无病无灾才能顾上我。”
  “别喊我韩大侠。”他闷声道。
  “为什么不能喊?我一直都是这么喊的,已经习惯了。”
  “我算不上大侠。”一切失控了,韩乙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哪还敢应下“大侠”之称。
  “在我心里,对我来说,你就是大侠。”丹穗强调。
  韩乙不吭声了。
  “韩乙是你的真名吗?”丹穗趁机问,她一直觉得这是他随口取的假名字。
  “算是吧,我自己取的,已经用上十年了。”
  “那十年前你叫什么?”
  “鸡汤不烫了,快喝,一会儿要凉了。”韩乙避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