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新婚夜数钱的,她大抵也是头一个。
  所以等齐明之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钱堆里数钱。
  他倚在门槛处,双手抱在身前,满眼的笑意。
  绯红色的绸料睡衣平滑又清凉,江锦书数得手指头疼,她在本上写写画画,一抬头就看到齐明之在那看热闹。
  登时不满,道:“数得我手疼,你数。”
  “嗯?”见火烧到了他身上,齐明之不禁发笑。
  “数呀。”
  “然后用本子记上,以后都要还的。”她点头。
  “明天再数行吗?”齐明之扯话道。
  “今天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加重了最后几字的话音。
  他从她的身后凑近,将江锦书揽进怀里,下巴枕在她的颈窝处,轻哂道:“良辰美景,岂可辜负?”
  他手指下移,摩挲着江锦书身上的红绸睡衣。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明眼可见是一套。
  “成吗?”他问。
  “不,许。”江锦书勾了下唇,作出个狡黠的笑容,轻悠悠地道出两字来。
  齐明之像是头顶被泼了盆冷水,很久没亲近过,他心倒是躁了起来。
  “你难道忘了新婚的第一夜,你是在软榻睡的么?”
  好了,是来算旧账的。
  齐明之算是看明白了。
  “枕头在这儿,书房在那,去吧。”
  “不送。”
  她微笑。
  齐明之轻轻叹了口气,倒也没解释什么,心甘情愿地抱着自己的枕头走向书房。
  婚后第三日归宁,齐明之休了婚假,两人回了大院吃饭。
  这也是齐明之第一次以“新女婿”的身份进大院。
  依旧如第一次上门般拎了满手的礼品,刚进门就看见江长空在厨房择菜,两人对上眼,江长空悠悠道:“来了啊。”
  “哥。”齐明之微笑着打了招呼。
  又转头看向江益和齐令月道:“爸,妈。”
  “欸。”齐令月笑开了花,连连应着。
  “路上车堵吗?”齐令月问。
  “还行。”齐明之和江锦书换了鞋,他温声应着。
  “好香啊,我哥在做什么?”江锦书嗅到厨房里飘来的气味,她不禁问道,眼睛也不自觉地转向厨房。
  “你哥给你做糖醋小排呢。”
  “我去看看。”
  江锦书二话不说便往厨房走去,留下齐明之和齐令月,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齐明之骤然孤身一人应对齐令月,还是不大习惯的。
  齐令月又望向江锦书的背影,无奈摇头:“这馋姑娘。”
  齐明之浅笑不答话。
  “她没欺负你吧?”齐令月陡然一问。
  齐明之莫名地笑了一声:“没。”
  那大抵不算欺负的,他想。
  齐令月松了口气:“那就行。”
  “你爸在书房看书呢,你去瞧瞧?”
  齐明之应声道:“好,谢谢妈。”
  “一家人客气啥。”她像对待江长空般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锦书先揭开锅盖窥了眼里面的排骨,眼馋得很:“好香啊。”
  “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做些你爱吃的怎么行?”江长空笑笑。
  “对了,明之不爱荤菜,你给他做荷塘小炒吧。”
  “呦,结了婚就是不一样,时时刻刻都想着。”江长空调侃地笑。
  “哥你笑话我。”江锦书不满道。
  “我可不敢,要是笑话你,怕不会被我这新妹夫给撕了。”江长空笑着摇了摇头。
  “新婚很开心?”他问。
  江锦书抱着水杯,靠着干净的大理石台面:“还行。”
  江长空将菜拿到流水下冲洗:“你没欺负他吧。”
  “没有吧?”
  “那他没欺负你吧?”
  江锦书摇了摇头:“那更没有,他连工资卡都给我了。”
  江长空来了兴致:“你给他发零花啊?”
  “是啊。”
  “多少啊?”
  “1000。”
  江长空险些被呛死:“多...多少?”
  “1000啊。”
  江长空放下了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就爸这级别,长公主好歹给了2000作零花,手里方才宽裕些,好家伙,到你这直接就砍半了,他医院那头社交也不少,何况我看他那衣食住行都极讲究,这1000能够?”
  “他说够啊。”江锦书道。
  江长空被怼得哑口无言:“行。”
  “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找个嫂子啊?”江锦书又问。
  江长空顿时打了退堂鼓,若说他从前没想过,现下更不想了。
  “那估计没有了。”
  餐桌上,江长空朝齐明之投去怜悯的目光,甚至主动用公筷给齐明之夹菜,齐明之有些受宠若惊。
  新婚夫妻,总是绕不过一件事。
  孩子。
  齐令月话里话外都在催促:“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江锦书被呛到,齐明之伸出手为她抚背缓和,齐明之主动接了话茬:“我和晚晚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重事业。”
  “诶呀,事业和家庭不耽误的。”
  “等孩子生下来,我替你们带。”齐令月连忙接话道。
  她向来喜欢小孩子,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女儿的孩子。
  江锦书默不作声,齐明之也没再说话。
  饭桌上气氛顿时凝固。
  江锦书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心里却在想另一个人。
  ——她的小阿媞。
  等到回荷华苑,她轻轻伸出手抱住他的臂肘,说:“我想阿媞了。”
  他身子一僵,想到那个他倾注了无限爱意的孩子,他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般。
  可江锦书在这个时候提起阿媞,意思不言而喻。
  但他真的再不敢让她担这个风险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有些逃避的意味。
  “我带完这届毕业生,就该重新回高一了,可以暂时不当班主任。”她说。
  “嗯。”他淡声应着,一句话也不多说。
  江锦书莫名气了起来,瞧齐明之这样子,是铁了心地装傻了。
  “长公主今天的提议其实我觉得也还行,没那么难以接受。”
  “你觉得呢?”江锦书问。
  “先顾工作吧,孩子的事不急。”他淡声道。
  “可是我很想阿媞,你难道就不想她吗?”她目光中透着可怜。
  齐明之避开她的眼神,生怕自己再次心软:“再说吧。”
  他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江锦书见状,只得再寻他策,二话不说走向主卧,把最顶层的盒子又拿了下来。
  余云雁送她的订婚礼。
  她一直没好意思穿,如今看来,只得出此下策了。
  江锦书将那黑色蕾丝的衣服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研究穿法,衣服轻若蝉翼,折叠后成了一小片。
  江锦书洗完澡,换好了衣服,却不敢去看试衣镜,只在身上胡乱地裹了层浴袍。
  她站在化妆镜前磨磨蹭蹭,有些羞涩却又很坚定。
  不待她涂层口红,门就被人打开。
  江锦书浴袍整敞开着,她还没来得及系上,此刻但是被人看了个净。
  齐明之极快地略过她的上下,一览无余,猜到她什么目的后,他移开目光,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江锦书从他的身后,伸出手来慢慢圈住他的腰身,将下颌放在他的肩头,很温柔地说:“探讨《高唐赋》,好不好?”
  齐明之只觉身上燥热起来,他似是极难受,嗓音都变哑了几分,他却仍是调侃道:“不是睡书房了?”
  江锦书伸出手,轻轻在他背脊处勾勒圆圈:“哪能总让你睡书房。”
  齐明之的呼吸都渐渐粗重起来,他转过身,倚在洗手台上,大理石台面冰冷,却降不下人的体温。
  他小指轻轻勾住江锦书的肩带,让其慢慢下移,褪至肘间。
  随着他的指尖下移,两抹蕾丝衣料沿着她的身线一褪再褪。
  直到落了地。
  睡了好几天的书房,他大抵还是有些怨气的,眼下他便似在故意报复。
  “进来。”她轻声抱怨。
  江锦书难受极了。
  “求你。”她声音软和了下来。
  他抵着她,道:“求我?我,是谁?”
  “明之……”她轻声呢喃。
  话音中带着数不尽的眷恋。
  可他没有动作。
  “六哥?”
  他好像不太满意。
  “六郎?”
  他仍是没反应,江锦书更难受了,良久,才极羞涩地唤了句:
  “老公。”
  ……
  事成之后,江锦书略略扫过垃圾桶,发现了那被纸包住的计生用品,顿时来了火。
  搞了半天她这是白费功夫。
  “齐明之,你这辈子都别想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