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季新桐只能将心中的担忧压在心底,只默默地看着父母商量。
  现在的临时住所这边不能不留人,没门没锁的,要是被人偷了就只能自认倒霉,季家夫妇商量了一番,决定一人去一日,轮流进城,这样既能照顾到家里,也能兼顾寻找儿子的事。
  宁竹没有插嘴,只是心里盘算着,如果明天进城后可以全部拿完,她就跟季家夫妇说,之后自己留在营地就好,别耽误他们找儿子。
  事情说定后,季家夫妇便去官兵那里登记,宁竹重新端着盆去洗碗,宁荷又变成了姐姐的小跟屁虫,忙前忙后地递帕子、捏肩膀,生怕姐姐累着。
  洗完碗后,水用了一大半,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宁竹打算趁着雨停了,再去一趟河边,把空出来的木桶接满,多存点水。
  毕竟水沉淀泥沙需要时间,而吃饭洗漱都离不开水,消耗得很快。
  季新桐想起白天的事,细细的眉毛蹙起,有些不放心道:“要不等我阿爹阿娘回来,我陪你一起去?”
  季家夫妇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这半天也没见回。
  宁竹摇了摇头:“不用麻烦,地方不远,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帮我跟秀姨他们说一声就好。”
  季新桐看向她身边的宁荷,犹豫了一下,提议道:“那把小荷留在这里吧,我带着她。”
  宁荷很喜欢温柔的季家阿姐,可此刻实在是不想离开姐姐,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宁竹。
  宁竹安抚地拍拍她的头:“我带着她去,快去快回。”
  季新桐见状,也不好再坚持,只能点点头,叮嘱道:“那你们路上小心些。”
  得到了首肯,宁荷牵着姐姐的衣角,高高兴兴地跟着去了。
  季新桐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手指摩挲系在腰间木制小蜻蜓,忍不住喃喃道:“不知道承哥儿现在在哪里......”
  她和季新承姐弟俩从小关系就很好,连脸红吵架都没有过,此刻,她是真的担心弟弟的安危,不知道他是否也在寻找他们……
  另一头,宁竹带着宁荷往河边走,一路都有看见燃烧的火堆,这里离水源近,聚集了不少灾民。
  昏暗的天色下,隐约能看见河流还是早些时候的样子,想来一时半会儿是变不回原本清澈的模样。
  宁竹蹲下来,拽住绳子将木桶沉进河里,突然,她感觉嘴唇被人用什么东西抵住,鼻尖嗅到甜滋滋的味道。
  她侧过头,先是看见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宁荷的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状,见她望过来就单手捏捏手里的荷包,小声道:
  “阿姐,快吃,可甜呢。”
  是昨日宁竹带她上街时候买的蜜饯果子,当时没注意到,她还偷偷藏了几个。
  小不丁点,还挺会隐藏。
  宁竹也不客气,直接将蜜饯吃下,甜味在嘴里绽开,有些齁人,但不得不说,甜食确实能让人心情愉悦。
  看见阿姐肯吃,宁荷笑的比自己吃到了还开心,小身体紧紧挨着宁竹。
  宁竹也随她,不得不说,宁荷这个孩子虽然黏人,但很懂得分寸,该撒娇撒娇,该听话时绝对不会胡搅蛮缠,着实让人心疼得紧。
  姐妹俩亲昵地贴了一会儿,宁竹将打满水的木桶提上来,却没有急着回去,找了个相对僻静人少点的地方。
  “正好现在没事,把我前几天教你的练一练。”
  温柔阿姐瞬间变成严肃师父,转变得太快,宁荷一时有些傻眼,愣在原地没动。
  她哪里知道,宁竹正在想着,这次地动就是警醒,宁荷的习武之事必须抓紧,若是到了关键时刻,自己腾不出手来照顾她该怎么办,人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宁竹见她没动,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哄道:“乖,快去吧。”
  宁荷慢吞吞地从她身边离开,站到前方的空地上,深吸一口气,双脚分开,双手握拳,像模像样地摆好架势,就准备开始。
  冷不防,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宁荷,把手悄悄伸到了她背后,带着明显的恶意,意欲将她推倒。
  可是他的动作再快,又怎能快得过宁竹。
  宁竹的眼神骤然一冷,身形快速掠出,偷袭者连她人都没看清,手腕就传来剧烈疼痛。
  偷袭者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好痛,你这个该死的拖油瓶,快点放开,阿奶!阿娘!你们快来救我啊!”
  第11章 曾襄
  顷刻间,属于孩子的哭嚎声响彻天际。
  宁竹厌烦地皱起眉,冷眼看着面前这个痛得跌坐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孩子。
  哟,还是个熟面孔。
  正是昨晚回来路上遇到的跟在中年男人身边小孩,哭闹的样子和昨天如出一辙。
  有熊孩子做衬托,宁竹愈发觉得宁荷的懂事听话是多么难得。
  宁荷则是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愣了几秒,随即抬起头看向宁竹,两颊泛红,眼中都闪着光。
  “阿姐好厉害!”
  听到这话,偷袭者的哭声一顿,脸庞涨得通红,两只手拼命地挣扎着,试图从宁竹的钳制中挣脱出来。
  “你快放开我!!你们两个短命赔钱货!!”
  宁竹眉头都没动,反而更加用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若不是看他还是个孩子,就凭对方不知轻重偷袭宁荷的举动,她只会第一时间就亲手拧断对方的胳膊。
  曾襄,也就是偷袭的那个孩子,一看就是个惯常撒泼的主,哭喊声极具有穿透性,不过片刻就传遍了周遭。
  很快就有人来查探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自家孩子受欺负了。
  宁竹手上的熊孩子显然是“威名赫赫”,一眼就有人认出来了。
  “这不是曾童生家的曾襄嘛,又在外面欺负人了啊。”一个中年妇人皱着眉头说道。
  明明哭得惨兮兮的人是曾襄,事实是欺负未遂,但被这围观的人这么一说,连宁竹都差点没崩住表情。
  围观的众人没有一个上前拉架和劝阻的,倒是宁竹还听见有两个妇人站在一旁低声交谈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和嫌恶。
  “这小子昨天今天都没个消停,周遭人家的老实孩子几乎都被他给欺负了个遍。”
  “谁说不是呢,我家孩子是个夹尾巴狗,昨日被曾襄欺负了,今日怎么说都不愿意出来玩。”
  “实在不像话,曾童生也该好好管管这孩子了,哪能由着他来,早晚要吃亏。”
  这一片几乎都是昨夜被困在同一个地方的人,曾襄仗着自己体格强壮,没少欺负周围人家的小孩,把人都给得罪透了,难怪没人开口帮忙。
  更何况,在他们眼中宁竹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娘子,手腕子眼瞅着还没有曾襄一半粗,哪能伤到人,肯定是那个曾襄在故意作怪。
  奈何曾襄的哭功着实了得,喊声越来越大,颇有撕心裂肺之感,众人耳朵都快被吵麻了,终于有人受不了这吵闹,跑去叫了曾襄的父亲。
  没过多久,一位穿着长衫的男人匆匆赶来,正是宁竹昨夜遇见的那个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比昨夜更加憔悴,眼窝深陷,显然是没有休息好,身上的衣摆也沾上了泥污草屑。
  跑得太急,来的时候气喘吁吁,当他看清眼前的场面时,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些尴尬。
  “曾童生来了!”有人笑话曾襄,“快别哭了,你爹来了。”
  闻言,曾襄叫得更大声了:“爹!你快来救我!”
  他像是找到了靠山,恶狠狠地看着宁竹:“我爹来了,你这个拖油瓶死定了!”
  只是话说完,他视线飘忽不定,脸上一闪而过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心虚和害怕。
  围观的人群纷纷将目光投向中年男人,嫌弃的、看热闹的、也有不屑的。
  曾久林感受到这些目光,顿感丢了大脸,心中更是懊悔不已,暗自咬牙痛骂那个多管闲事唤他来的人。
  相比于大多普通老百姓,曾久林再不济也是个童生,读书识字的本事还是有的,灾情过后,官府急需人手记录各项事务,他的这点本事倒是派上了用场。
  方才他正在跟那些官兵周旋,试图谋个长期的职位,顺便多捞些好处,谁知就在这时,背后突然有人高喊他的名字,还大声嚷嚷着他儿子又闯祸了。
  这一喊,不仅打断了他的计划,还让他在那些官兵面前闹了好大一个没脸,曾久林此刻都还记得那些官兵看向自己时,那戏谑的表情,明晃晃地嘲笑他连个孩子都管教不好。
  他心中屈辱不已,若不是地动来得突然,他身上既无银钱也无粮食,又何必低声下气地去奉承这些兵痞子。
  如今境地已经艰难如此,偏偏自家蠢儿子还一个劲儿拖后腿,让他被人嘲笑。
  这会儿,曾久林心中的火气是一阵高过一阵。
  可是不管心中再烦躁,对和自家儿子起冲突的小丫头再怎么不以为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表现出来。
  <a href="https:///zuozhe/pmj.html" title="一颗粒子"target="_blank">一颗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