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鸾 第45节
  她对婚事本没什么旁的期许,若可以,她其实宁愿不成婚,当时应下婚事不过是不想辜负父皇待她的好心,便想着若能相敬如宾,那有人作伴也很好。
  可出乎意料的,他远不似她原想的那般难相处。
  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大多都是有底线的,可晏朝待她,好像没什么底线,在他这里,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应。
  让她也想要待他好一些。
  傅瑶光想了想,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
  “我有点困了。”她小声道。
  “可是我自己又睡不着。”
  晏朝没料到她会主动抱过来。
  他其实还有些没看完的,可她这会眉眼恹恹的,似是确是困乏,他顿了顿,带着她起身。
  “嗯,回去睡。”
  她并未松开他。
  “你也回去。”
  “烟萝和琼珠都不在,都没人和我说话。”
  晏朝将她贴在怀中的脸抬起来朝向自己。
  “不是说困了?还要人陪着说话?”
  “可是这边我只能找你陪我了。”
  她看他一眼,抿唇小声道:“你不愿那便算了。”
  傅瑶光本意也不是困,只是想让他也休息休息。
  她难得主动一次,原以为他会应下,结果便听他这般多的说辞,像是不情愿似的,令她莫名有种自作多情的羞恼。
  她松开他,也没说旁的,只道:
  “那你继续忙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话,也没等他,傅瑶光转身往书房外走。
  推门走出来,正待回过身关门,里面的人也到了门边。
  见晏朝撑住门,傅瑶光便松了手。
  他将书房的门从外面带上,走到她身旁握住她手,与她一起走进院中游廊。
  “你不看了吗?”她低声问。
  “我没说不愿。”晏朝语气无奈。
  他在旁边跟着她走,傅瑶光垂着头,唇边渐渐带起几分笑意。
  这间院落并不大,拐个弯便回到正屋。
  她没让陆文清的人进来侍候,自己解了发髻,回过身看到晏朝也将他的衣衫解下,坐到床边外侧。
  傅瑶光慢腾腾收拾好,朝床这边走近,都没挨到边上,便被床上男人牵住腕带了上去。
  她手撑住他,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小声道:“现在还是白天。”
  “白日又如何?”
  他的吻落在她的唇边。
  “天不黑不能睡觉?”
  旁的不了解,可这会她对晏朝的神色变化却极了解。
  他方才那般神情,分明是在想些旁的。
  “我困了,我要睡了。”她小声道。
  晏朝笑笑,躺回她的身侧,手犹在她腰际。
  本只是不想他再那么熬着,可这会躺下,她便也有了些睡意。
  不过身后人似是累极,这还是头一回她还醒着,他便睡了。
  傅瑶光悄悄看向他的方向。
  他闭着眼,呼吸很轻,却很平稳。
  这人便如现下这般睡着,眉宇间都带着冷。
  她看了许久,渐渐也有些睁不开眼,在他旁边沉沉睡去。
  待睡醒时,晏朝也已经醒了。
  见她望过来,晏朝将她面上零散的发丝拨开。
  “可休息好了?”他笑问。
  傅瑶光点点头,看了眼他手上拿着的公文一样的文书,“你待会还要继续去书房吗?”
  晏朝摇头,看见她的目光,将手中东西递给她。
  她不知道是什么,接过展开后随意看了看,而后也有些意外。
  “这位姓方的学子竟然和定州知府是这样的关系。”
  这既是请帖,也算是一封自荐信。
  这人名作方沅,是那日在集贤楼见过的人,多年前为求学来了定州府,在学馆里读书考学。
  他很勤勉,学问又好,乡试几年前便考过了,原本早便应该入京参加会试,可头一年时遇见定州天灾,便生生耽搁下来,而后也是那一年,他得人推引,竟然被知府看中,将小女儿下嫁给他一介白身。
  大抵知府对他也极为看好,认定他几年内定能入仕。
  只是年前这次恩科,连参加乡试的学子中并没有他。
  信中他对自己未能过乡试的原因一笔带过,只说是水平不够,但他在信后附了一篇自己的文章,通词达意,文采斐然。
  信的最后,他说过几日定州府要在西郊办文会,并附上了两张请帖。
  傅瑶光很是意外,拿着那两封请帖看向晏朝。
  “这是给我的?”
  晏朝点点头,“可愿意去?”
  “不想去便不去。”
  “文会要做什么?不会要我作诗吧?”
  “不会有人敢为难公主,倒是公主可以为难他们,随便点他们作文章比试。”晏朝慢悠悠应道。
  他也很多年没参加过这种文会了。
  入仕之前倒是去过几次,说是以文会友,实则一个两个都只想自己露脸,想证明自己是学问最好的那个。
  “看方沅信中说,他当年自愿和知府的小女儿成婚,但听那天他们在集贤楼言语之间说的,好像也不是那么融洽。”
  傅瑶光回想了下当日的情形,轻声道。
  这几日她还在想,那天被称作方兄的,回府后会不会当真去他那几个朋友说的那般对待他的夫人。
  若他的夫人是定州知府的女儿,那大抵他也只敢酒后胡言几句了。
  晏朝将书信和请帖放到一旁。
  这会天色已经晚了,他垂眸看向她。
  “他若真有胆子对知府的小女儿动手,也不会在和朋友喝酒宴饮时仍郁气难消。”
  傅瑶光将手缩进锦衾,偏过头看着他笑着应道:“晏大人说的有理。”
  “却不知他和这位知府的小女儿之间到底有何不睦。”
  晏朝沉吟着没出声。
  方沅自荐的这篇文章和他印象中一份会试的答卷行文习惯极为贴合,若单看两篇文章,他觉得出自同一人之手的可能性极大。
  可方沅在信中提及他恩科失利,字里行间难掩落榜的颓丧,连荐文都不怎么有底气,不像是牵涉进舞弊案,反而像是受尽了打击后的失意。
  他复又拿起方沅的那篇文章。
  一旁傅瑶光往他肩上靠了靠,借着他的手也看向纸笺上的文字。
  “这个写的很好吗?”她问道。
  “比起这几日看过的,已经算是出挑了。”
  “那,比你如何?”
  晏朝将文章折起放回,低笑了声,朝她欺近。
  他唇落在颈间,手也往她衣襟里探。
  “公主觉着如何?”
  “……我觉着,那定是远不如晏大人十三四岁时作的好。”
  她一边躲他,一边笑着说。
  晏朝哼笑,也没往下继续说,轻轻在她颊边贴可下,捏了捏她腰际的软肉。
  “起来吃些东西,晚些时候我们出去走走。”
  第34章
  那日方沅送来的请帖中所提及的文会定在了重阳当日。
  这几日府门外人从不见少, 傅瑶光都只能在入夜之后人都散了,方能和晏朝出去走走,白日里都只在府中待着。
  这边的这间院落不大, 既没个园子,也没什么花鸟,且傅瑶光对陆文清的观感又不怎么好,对他派过来的人实是不大信得过, 平时闲暇了也不怎么愿意让人进来侍候。
  她实是有些待烦了。
  饶是对这重阳文会兴致不高,可毕竟能出门, 傅瑶光心里还是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