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因为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只有真话才能没有破绽。
  我看着孟苍越来越呆滞疑惑的眼神,能感觉到他在试图理解我说的话,也能感觉到他竭尽全力思考之后的迷茫。
  哎。
  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将话说的明白些。
  可恶。
  我的正大光明形象就这么被破坏了吗?
  我指尖在膝盖上敲打了几下,决定和他讲清楚说明白之后还是将他这一段记忆以及炉鼎的记忆一并封上为好。
  免得有人将他抓住对他搜魂,让我掩埋隐藏的事情重新展现在众人面前。
  毕竟天底下也不是所有人都信我们说的话的,哪怕是在花市修真界,逆天而行去谋长生的修士们骨子里都有一股谁都不信的倔强。
  等关于天现异象的解释一出,有的是人会盯上孟苍。
  或许还有被制成石像的鹤山。
  毕竟他的神魂一直在石像中受苦,也不是不能被锁魂。
  嗯。
  一并封印上。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于是我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自己的打算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果然换来了那小子并不赞同的话语。
  这家伙认为根本不应该隐瞒众人,就应该该像公布鹤山罪名一样,一并坦坦荡荡地揭露,才称得上正大光明。
  不是,你没事吧?
  这个炉鼎堪称是取乱之道,你竟然还要将他推在天下人面前,你是怕修真界人太多,还是怕大家旧不动武身软体乏?
  我看他忍着疼痛仍要和我分辩,心里是知道像他这种一根筋的人认定的事情是很难扳过来的。
  而且又想到我之后还要将他的记忆封住,顿时也没有多费口舌的心思,直接干脆利落地在他和鹤山的记忆中将这个天道的棋子诞生的记忆给上了一把锁。
  以及我刚才的提议。
  我敢保证,这锁没有第二个人能打开。
  而他想要看见自己的这段记忆,估计得等他也修炼到渡劫期才有可能了。
  至于他能不能到达这个境界吗?
  我觉得很悬。
  毕竟他连现在化神期的行为都根基不稳,用了外物助力,更遑论更高的层次呢?
  将记忆封住了之后,我也没有忘记将那个熟睡的炉鼎遮掩起来。
  毕竟孟苍这时已经完全不记得炉鼎相关的事情了,可不能在这种细节小事上穿帮。
  当一个人没有一点怀疑的时候,他会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可一但怀疑在心底产生,那迟早有一天他会怀疑自己的记忆。
  我可不会留下这种破绽。
  无需与他人费口舌之后事情的进展都快了很多。
  对于孟苍来讲,他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自己将鹤山罪名公之于众的提议就被我们同意了。
  于是他用殷切期盼的眼神看向了飞尘,同事嫌弃地踹了一脚神情呆滞的鹤山。
  “哦,哦。”
  飞尘缓了缓神,身体向旁边挪了挪,挪的离我远了些,而且一反常态地没有就我刚才的行为怼我两句。
  这要是平常,他肯定会说点什么,主要以我身为正道魁首的身份来攻击我,再加上一些自愧弗如或者向我学习一类的话。
  这会儿的安静倒让他显得有些乖巧了。
  我看向他,他打了个哆嗦迅速收回了视线,挺直了脊背,目光严肃地看着孟苍。
  “你可想好了吗?”他表情凝重,像是要做什么大事,“我从未炼制过……这样的法器。”
  飞尘指着鹤山,对着孟苍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中间要是有什么意外也没有办法挽回。”
  孟苍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又点点头,表示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接受。
  这是怎么回事?
  飞尘有点反常啊。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打从刚才我抹除他们两个的记忆开始,他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就比如现在,他一贯是自诩练器第一人的,曾经跟我放话说这世界上只有他想不到的法器没有他炼不成的法器,怎么这件事这么难吗?
  我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的鹤山,想了想,还是把他的周身灵穴都封印上了。
  虽然他到现在都没从搜魂中缓过劲来,但很难保飞尘的第一次尝试会对材料本身造成多大的损耗,万一将他惊醒了拼了命的挣扎又平添了一点波折。
  这回没有什么意外了吧?
  我做完这一切侧头看向他,正对上飞尘难以言说的目光,让我更加迷茫了。
  咋了?
  他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会儿连个声都没有?
  飞尘看着我保持沉默,属实让我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奇奇怪怪。
  不管了,快干活啊!
  【你到底能不能做到?行不行?】
  【赶紧!】
  我催促他。
  这一天天的事情排着队的等着我来干,赶紧将鹤山的事情解决了,我还得处理这个炉鼎呢。
  他才是重头戏。
  被我质疑了业务水平的飞尘果然也不再墨迹,他站起了身,很平常的抬手。
  于是一股我能清晰看到流动轨迹的灵力,在我的注视下将鹤山团团包裹住,同样被我清楚地看见了他缠在鹤山身上各处,却发挥了我难以琢磨的作用。
  那灵力堪称凭空造物一般,非常违反修真界常识的变化成了许多不同的、但又实实在在存在的物质,它扭曲了鹤山的姿态,将他变成了五体投地的样子,然后灵力变化出来的不知名东西像是泥壳一样自下而上的将它团团包裹住。
  最终鹤山在我的神识和肉眼之中都变成了一个实心的石像。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这是一个大活人变成的,真的很难相信落地邦邦有声的沉重东西竟然不是顽石雕琢的。
  所以说练器一道也很花里胡哨啊。
  而且还挺装的。
  飞尘轻松地甩了下衣袖收回手背在身后,坐下时还不忘抬起下巴瞥了我一眼。
  好了。
  我知道你行了。
  我板着脸,反复打量着石像,试图从他里里外外找出来一点儿和人相关的东西,可却一无所获。
  明明我清楚的看见他灵力是怎么流淌的,以及那灵力在空中纠缠连结的曲线,可我深知哪怕是我完全重复出来,也达不到那样的效果。
  别问我为什么,问就是我曾经试过。
  无论什么时候看都觉得堪称神迹呢。
  我很不情愿地在心里夸了飞尘两句,心里却觉得哪怕是在已经很唯心的修真界中,炼器一道也还是过于唯心了一些。
  就比如我这种什么事情都想追根究底,研究个法术也想探究一下背后的原理符文的,在炼器一到注定就做不到顶尖。
  「万物皆源于一物,故一物的思索可演化为万物。」
  这是他们每个炼器修士奉行的真理。
  每一个练器修士都以“所想即所得”作为目标,区别在于目前也只有飞尘能做到罢了。
  我懂他们的。
  并且知道他们说的是“一”和“万物”的衍化,但那颗该死的唯物主义的心总是时不时地就占据思维的高地。
  【如何?】
  飞尘很是矜持的给我传音,邀功似地换来了我一个点头,然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我看见了他悄悄用灵力失去额角汗水的动作,但很体贴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偶尔让他装一装,他心满意足的时候干活也能积极些。
  慧持大师念着阿弥陀佛,打刚才起就没睁开过眼。
  糟糕。
  我心里暗恼。
  刚才明明和贺姐说好了提到外面去弄的,怎么刚才一着急起来反倒把这事忘了?
  我悄悄地用余光瞄了慧持大师一眼,没从他的脸上看出喜怒来,便也将这件事情暂且放下了,因为孟苍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鹤山做的事公之于众了。
  不过也是,这些事要再不干,不赶紧让孟苍带着石像回到字画门的话,他估计就要因为自宫而失血过多晕倒了。
  果然,不论修为到了什么境界,有些地方永远都是人的弱点呢。
  于是应孟苍的祈求,慧持大师敲响了佛宗钟的钟,并且将那声音干脆利落地挪到了芥子之中,让它响彻芥子的每一片世界。
  随后自然就是孟苍声嘶力竭的谴责,和语气坚定吐字清晰的罪状陈述,以及那些看热闹的修士从“不会吧,他也不像这样的人啊?”逐渐转换为“天呐!他竟然如此道貌岸然,真是信错了人。”这样的经典场景。
  乏善可陈。
  这些人脸谱化的表演让我提不起一丝兴趣。
  他们也就在这里嘴上谴责谴责鹤山罢了,说不定背后还会和别人说,鹤山做的不小心,被人发现了真倒霉呢。
  保不齐这里面有多少人是那种货色。
  我思索着,突然觉得也不一定。
  因为那些和鹤山一类的人这会儿是不是都在两界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