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鹤山到底是字画门的掌门,如何处置总归得问过他们门派的人才好。”
  “不然倒显得我们独断专权了。”
  “善。”
  慧持大师点了点头,收回了他手中那尊金光闪闪的宝塔。
  而我松了口气,将那个被我们忽略了多时的假鹤山拽了出来。
  哦,他是叫孟苍的,被鹤山耍的团团转,以为自己来到修真盛会是做正义之士,揭穿我的恶行的,结果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口口声声天下大义的掌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将孟苍弄醒了,将他丢在鹤山的身旁。
  然后时间紧急,我急着将鹤山弄死好处理那个天道的棋子,便也不和他多费口舌,只一股脑地将那些记忆全都塞在他脑子里,好叫他仔细查看。
  然后还没反应过来的孟苍,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似的青白交加,直接吐了出来。
  “……”
  好的,我知道这些回忆很恶心,但还是希望他能多少控制一下自己的。
  就像我曾经说的那样,修为到达一定程度的修士就没有傻子。
  他好骗容易被煽动,但同时也非常容易相信别人,就如同他轻易地相信了鹤山毫无证据的几句话一样,我拿出来铁证一般的记忆显然更有说服力。
  于是他甩了甩头扭过头指着鹤山便要张口怒喝,结果好巧不巧地侧头的时候看见了睡得正香的棋子。
  然后好死不死地被他吸引走了视线和神志,呆呆愣愣地跪坐在那里看着他,甚至有想要上前的趋势。
  祸水啊!祸水!
  我心头一梗,挥袖便是一阵风拍打在他面门上,不过好在伴随着他流血不止的鼻子总算是将他的神智换了回来。
  随后他哆嗦着手指了指棋子,又指了指鹤山,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闭上了眼,下一刻倏地睁开,神情悲戚又决绝。
  下一刻他抬手就对准了自己,灵气化作利刃,毫不犹豫地向身下斩去——
  第60章
  这一刀干脆利落, 不留一点余地,看的我恍惚中也感觉一痛,身侧的飞尘更是捂住了嘴轻嘶了一声。
  孟苍脸色青白, 嘴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他没有出一声, 可鲜血从他下身一点点浸湿了衣物, 血腥之气难以遮掩。
  这家伙竟然毫不犹豫地自宫了!
  啊?
  他可真是个狠人, 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这可真是……
  最初见到他的时候我只看见了他的忐忑恐惧,倒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给我感觉有些胆小的人对自己竟然如此狠绝。
  可见第一印象也做不得数。
  我眨了眨眼, 也不是不能想到他这样做的原由。
  这是从鹤山的记忆中看到了这其实是个孩子,而自己竟然被一个孩子所引诱,觉得难以接受了吗?
  之前看他记忆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家伙是个正直之人, 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能正到这个程度。
  但其实不至于自宫的……
  真的。
  这事说实在的不怨他,连我们这样的修为都顶不住天道给他的棋子加上的引诱buff, 更何况是他呢?
  但这果决属实是震惊了我们。
  可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这一手给镇住了。
  以至于他声音虚弱却坚定地表示希望将鹤山拿回字画门处置到时候, 在场没有一个人拒绝他。
  反倒是飞尘兴致勃勃地和他分享了那个泥塑的新点子,而且意外地得到了孟苍的认同。
  并且孟苍表示希望泥塑能放在他们宗门, 就放在正对着宗门的山道上,让每一个来来往往的弟子都能唾弃到他们这位罪孽深重的掌门。
  这这这。
  也好。
  这恰合我的意。
  作为字画们的一员,这种在修真界堪比病人家属的身份让他得到了鹤山的优先处置权, 而他对鹤山这种“泥塑”的处决虽然得到了我们几个的同意,却还是让慧持大师忍不住出言相劝。
  而这小子此刻也拿出了那股倔劲儿来, 一如他坚定地信了鹤山来这里与我作对那样, 此刻他认准了鹤山罪有应得, 便将慧持大师一系列“度化”、“教化”一类的话置之脑后,端地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甚合我心。
  好吧。
  我得承认我不是个好人,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挺不满什么放下屠刀一类的话, 总觉得佛宗动起手来还是太过温和了。
  但毕竟是别人选择的道路,我既不明白,也不应当出言指责。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孟苍和慧持大师对话,心里其实对他能坚持己见挺满意的。
  毕竟这家伙之前见到我时的瑟瑟发抖还在眼前,此刻面对同样层次的慧持大师竟能寸步不让,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这家伙现在不仅不怕,而且越说越激动,整个人脸色涨红,衬得他的嘴唇甚至都有些发青了。
  言语到激动处,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表情僵住脸色白了不少,连身影也有些摇晃,嘴唇颤抖着将自己剩下没说出来的半句话憋在了喉咙里。
  大约是痛的。
  我漫不经心地想,眼尖地看见他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可那双眼睛即便是充满了血丝,也紧盯着慧持大师不肯挪开。
  恰在此时,我灵敏的听觉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坠地的声响,心里一咯噔,很快就意识到了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将眼神匆匆忙忙地从他身上移走了。
  我不想看——
  要老命了。
  这位兄台你要不对自己稍微好一点呢?
  我很想捂住自己的脸,最终只闭上了眼睛,以免自己在不经意间看到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
  那一声坠地的声响让慧持大师也只住了话头,叹了口气。
  此时安静的很。
  唯有孟苍急促凌乱的呼吸声和那伤口流出的鲜血浸透了衣物向下滴落的滴答声十分响亮。
  这样的场面对我们来说大约也是头一遭,慧持大师几次张口都没能再说下去,最终只摇了摇头,说:“随你吧……”
  可我没想到孟苍忍痛之中似乎又对这种方法有了些不满,他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声音也远没有之前响亮,“还不够!”
  他怒声道,“如此败类我等修士持与之为伍!和该让天下之人共唾弃!”
  “如今修士齐聚一堂,正式个好时机。”
  他语气肯定,低下头透过血迹和飘渺的云层看向底下数之不尽的修士们。
  “烦请仙尊允许我借用此地,将这恶贼的逆行公之于众!”
  好!!!
  我简直不能更赞同了!
  这原本就是我想做的事,如今鹤山的“家属”主动提出这事真是再好不过,但仍有一事不易大白于天下。
  最好没有人知道才好呢。
  “善。”
  事情的发展太过顺我心意,以至于我此刻看向孟苍的眼神温柔极了,这和我将他抓在手里搜魂的时候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就连我说出来的这两个字都很温和。
  我温柔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掠过了一瞬间就开始放空,而且还有点后悔去看他了。
  啧。
  我收敛住心神,将血呼啦的东西忘掉,开始说起正事来。
  “如此甚好。”
  我坚定的语气给孟苍吃了颗定心丸,他到底是身上疼痛难忍失血过多,泄了心气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有一事不宜声张。”
  我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气息,“关于炉鼎一事还是让它归为子虚乌有的好。”
  “也免得天下人为此奔波,再起兵戈。”
  我又一次和孟苍对视,企图让他从我的眼神中看明白我的暗示。
  但显然这家伙脑子里是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的,整个人只一根筋,根本就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疑惑的几乎头顶上顶了一个问号。
  如今,修真界中知道这炉鼎之事的恐怕过半,更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行动准备前往魔界。
  如果让他们知道这炉鼎就在此地,我估摸着哪怕是畏惧我们的实力,也免不得聚在一起壮壮声势,来向我们讨要说法了。
  倒不是我怕他们,只是我实在忧心。
  主要是担心自己看见他们那一副嘴脸一个忍不住又来一次血洗修真界的活动。
  而此时,我已经先所有人一步找到了这个炉鼎,再加上鹤山没有让其他人知道过这个炉鼎,也就是说整个修真界也只有在场的几个渡劫修士和孟苍知晓此事。
  这正是将此事掩埋的大好时机。
  唯有天现异象一事不好解释,但只要孟苍配合,解释起来也不难。
  我完全可以说是鹤山为了报复师欲对他的羞辱,利用他们字画门的秘技,通过临摹绘画出一个假的天现异象,故意虚构出谣言来,只为了让正道修士引起争夺之心,好聚集起来讨伐魔界,为他出一口恶气。
  这解释实在是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