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如何?”他对着沈斯野小幅度弯了弯唇,“我说过王夫人最重体统。”
  “只不过王夫人对三少爷竟然这般严格,她不是三少爷的生母吗?”沈斯野还是有困惑。
  时雪泠敛了笑意,解释道:“他从小就这样,王夫人表面责罚,回去不知要如何哄呢。”
  沈斯野明白了。
  王夫人只是做足了表面面子。
  他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一时无言,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此时的沉默。
  “少爷!”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声音,下一秒才是小厮的身影,“老爷回府了,传您立刻去书房!”
  两人俱是一愣。
  时雪泠皱了皱眉,大抵是猜到了,但还是问道:“可知何事?”
  “说是...说是三少爷在老爷面前哭诉,说您...说您...”
  但说无妨。”
  小厮扑通跪下:”说您与沈护卫有染!”
  屋内死一般寂静。
  片刻后,时雪泠竟低笑出声。
  他挥了挥手,对小厮说道:“下去吧。”
  时雪泠盯着沈斯野,沉着声开口:“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开口。”
  他爹不是这些人,自然认识沈斯野。
  “还有,我那日为你买的面具,你要带在脸上,现在就去。”
  沈斯野望进那双清冷的眸子,终于点头:“好。”
  时雪泠换了一身衣裳,刚踏出卧房就撞上了带上面具的沈斯野。
  面具巧妙地遮住了沈斯野的面具特征,他低声对沈斯野说道:“记住,不要出声,我说什么你点头就好,再不济就嗯一声,不要说长句,现在跟在我身后。”
  “好。”
  走出四合院,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走到了一座院子面前。
  时雪泠看着守在门前的护卫,微微颔首,说道:“父亲唤我来的。”
  护卫大概早就收到了提醒,很快就将院子的门打开。
  时雪泠轻车熟路地走到书房前,叩了叩门,“父亲。”
  下一秒,门内就传来一声“进。”
  时雪泠推开门,就察觉到有一道怨恨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霖修,配上那怒火中烧的表情,时雪泠动了动唇。
  沈斯野站在时雪泠身后,听见了时雪泠说的是什么。
  他说的是“真丑。”
  但时霖修没听见时雪泠说了些什么,他见时雪泠和沈斯野一前一后进来,连忙对着坐在书案上的时越维说道:“父亲!二哥他就是与这下人有染!”
  时越维没因为时霖修的话发火,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时雪泠身上,开口:“雪泠,霖修所言可是真事?”
  时雪泠看着跪在地上的时霖修,他抬起头,看向时越维,神情似是无奈似是委屈,“父亲,我已经让下人和三弟解释了,我只是不慎将薯蓣汁撒在了床上,而三弟却坚持说那是我同沈护卫...”
  说着,时雪泠的话止住,像是受了天大的屈辱。
  隔了几秒后,时雪泠才继续开口:“他说我同沈护卫在卧房床榻行不轨之事,企图当着王夫人和府中众下人的面污了我的名,还唤我的姓名,可我已经解释了,我不知三弟为何还要来父亲面前告状。”
  时越维的视线越过时雪泠,落在他身后带着面具的沈斯野上,“为何戴着面具不示人?”
  时雪泠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时越维,“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父亲是不信我么?是也同三弟一样觉得我是这般人吗?母亲向来教大哥要为人清洁,大哥也是这般教导雪泠的,雪泠一直把母亲的话谨记在心从未越矩,至于面具,只是大哥为我挑的护卫被这般冤枉,无脸见人了而已....”
  最后的尾音,几乎是无力地落下。
  时雪泠口中的母亲自然不是王夫人,而是他的生母。
  想到时雪泠的母亲,时越维揉了揉眉心,对身侧的护卫说道:“我自然不会冤枉你,将王夫人唤来。”
  很快,王夫人就踏进了书房,她看见满脸泪痕的时霖修,“修儿!为何哭了!”
  说着,就走上前将时霖修揽进怀里,安抚着时霖修。
  时雪泠垂下眸子,身子顿时晃了晃,下一瞬,就要往前栽。
  沈斯野见状,连忙扶住时雪泠。
  时越维看着王夫人的动作,眉头紧皱,他对时雪泠说道:“起来吧,你身子不好。”
  王夫人这下才看见时雪泠,她连忙走到时雪泠面前,“雪泠,和弟弟闹矛盾了吗?那件事确实是霖修错了,但也不用告到老爷跟前吧。”
  说着,她就想去抓时雪泠的手。
  时雪泠微微侧身,避开王夫人的手。
  时越维从王夫人的这般话里也了然了,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王韵亭,是时霖修来告的状,说雪泠与护卫有染!也不嫌丢人!把时霖修带下去,关禁闭三日,在房中抄写佛经!”
  王韵婷听见是时霖修来告的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转过身,扶起时霖修,低声说道:“修儿,回去。”
  等时霖修和王夫人走后,时越维才对时雪泠说道:“此事确实是修儿错了,你也别生气了,身子不好就少出门,也别和修儿计较。”
  时雪泠神色淡漠,轻轻嗯了一声,对沈斯野说道:“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时越维的院子,时雪泠走的路和来时走的路不一样。
  沈斯野走在时雪泠身后,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刚刚那场戏耗费了时雪泠太多精力,闻言,他轻声解释道:“回院中的小路。”
  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了时雪泠院子的轮廓。
  但沈斯野的视线却落在了院子后院处被木栏围着的小圃上。
  花圃中的长春花与刺玫葳蕤相映,绛红浅粉交错,枝叶扶疏间碎影斑驳。
  时雪泠注意到了沈斯野的视线,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开口:“人们都说这长春花和刺玫在江南最是难种。”
  “这是你种的么?”沈斯野有些惊诧。
  时雪泠转过身,踮起脚取下沈斯野面上的面具。
  做完这一切后,时雪泠才轻轻嗯了一声,弯着唇开口,“我不仅种了,还种活了。”
  突然凑近看着时雪泠的样貌,明明是如此清冷长相的一个人,演起戏弄起人来却好不心软,也不心疼自己。
  沈斯野看见了,时雪泠是自己掐了一把自己,所以在书房时才突然要往前倒。
  他突然想起时霖修说别人都说时雪泠是江南三寸雪。
  不是的。
  沈斯野在心里默默反驳着。
  时雪泠才不是什么江南三寸雪,而是江南蚀骨毒。
  而且还含着剧毒。
  碰一下就会死。
  第12章可怜折花
  时雪泠不知道身前的沈斯野心中在想些什么,他走到木栏旁,折下一朵刺玫,走到沈斯野跟前。
  见沈斯野还愣愣地盯着自己出神,时雪泠在沈斯野眼前舞了舞手,“在想什么?”
  还沉浸在自己对时雪泠的描述中的沈斯野慌忙回神,他瞧见时雪泠指尖夹着的艳红刺玫,磕磕绊绊地回答道:“我没想什么。”
  时雪泠抬眸,长长望进沈斯野那双深邃的眼瞳,他轻笑了一声,抬起手就往沈斯野身前碰。
  沈斯野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惊起一阵强烈的耳鸣。
  他往后微微仰了一下,想要扼制住这股强烈的心跳,却没发现面前人注意到了他微乎其微的动作。
  时雪泠的手在空中僵住,他收回手,原本还夹在指尖的刺玫瞬间掉落在地上。
  那些柔软又娇艳欲滴的花瓣,落在青黑石板上时竟显出意外的韧性,微微震颤着,将最后的花粉抖落在石纹里。
  时雪泠的视线落在沈斯野的脸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从唇缝中吐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拂袖转身离去。
  空留下沈斯野一人站在原地。
  沈斯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些什么,他愣愣地看着时雪泠离开的方向,胸腔的跳动又落寞了下来。
  像是伤心了一般。
  沈斯野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胸口,又看了一眼地上孤零零的刺玫,没搞懂时雪泠怎么转身就走了。
  但他还是连忙跟上了时雪泠的步子。
  沈斯野快步走到时雪泠身侧,他看向神色不太对的时雪泠,关切问道:“身子不适吗?”
  时雪泠的语气倒是惺忪平常,听到沈斯野的询问,他淡淡回道:“没有。”
  “那为何......”沈斯野还想追问。
  但还没沈斯野将话说完,时雪泠就打断了沈斯野还未说出口的话。
  “你为何总问这么多呢?”时雪泠有些不耐烦。
  沈斯野的话咽进了腹中。
  他看着时雪泠微微蹙眉的动作,再怎么也明白了一件事实。
  时雪泠现在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