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景婕两眼一闭,意识到语气不对,连忙纠正:“我的意思是,学姐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付暄顿了顿,“谢谢。”
  她听到一声无奈的轻笑。
  “学姐,我明明记得你说过不会在意这些口头表达的,怎么自己忘了?”景婕又喂来一叉子蛋糕,付暄张嘴吃了下去。
  场子突然冷了下来,付暄不是会暖场的人,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响,含糊不清地说:“你别一直盯着我看,我不好看的。”
  景婕单手撑着下巴,比起精致可口的甜品,她觉得付暄的反应更有兴趣,“学姐,你怎么知道?”
  付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感受的到。”
  “那学姐你好厉害呀。”景婕玩心大起。
  这到底是开玩笑,还是怕我尴尬才接话的?付暄摸索着叉子,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东西。
  “学姐,你的睫毛很长,每次低头的时候眼底都是一片阴影。”
  “双眼皮内窄外宽,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黑、这么圆的眼珠,但是眉毛却很细。”
  “山根不高,鼻背弧度非常好,嘴巴笑起来像爱心。”
  付暄无地自容,下意识用手捂住脖颈处的疤痕,想让她别说了:“景婕……”
  “学姐,你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
  第 5 章
  陈文欣是圆脸戴眼镜,是个标准的甜美脸;钱群群是长相非常大气的高个御姐;旺珍长相偏异域风情,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少数民族。付暄亲手摸过、听过,她能想象出来大致的样子。
  付暄含着吸管,手指转着吸管转得杯子叮当响。景婕伸手,慢慢地用拇指勾过付暄转吸管的那只手,“如果不想,就甩开,不强求。”
  此话一出,付暄感觉自己被架上火上烤了。
  景婕看着付暄逆光而立,周身环绕着暖黄色的光晕,她摸索着,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拂过景婕的手背、胳膊、肩膀,手掌经过布料摸到温热的侧颈,四指为强有力脉搏的短暂停留,仿佛拥有了景婕心脏的一瞬间。
  付暄向上摸到清晰的下颌,摸到嘴唇时她基本可以确定景婕是薄唇,景婕山根很高,拔地而起,鼻头肉却不多。
  指腹顺着眼窝划过眼皮时,付暄发现景婕提前闭上了眼睛,“你睁一下。”
  付暄摸完左眼又摸右眼,在右眼下方摸到一小块不规整凹陷的地方,“疤吗?”
  景婕:“胎记。”
  接着,付暄在景婕的额头、太阳穴、颧骨的地方按了按,还挠了挠她的下巴,突然戳了一下她的脸颊,问:“你是不是营养不良,脸上怎么没多少肉?”
  景婕:“这都摸出来了?”
  “我从小不爱吃饭。”景婕握住她的手指,“其实我今天是想让学姐陪我烘焙的,但是一见到学姐就饿了。”
  “你是第一个说我看着下饭。”付暄抽出手指,扶着靠背小心坐下,跟着附和一句。她坐下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一时间分不清是自己太敏感还是景婕情绪跳脱太大。
  付暄一切的小动作,景婕都看在眼里。
  二人走出甜品店,天已经黑了,路灯逐渐亮起,落了一地的桂花被风卷起,金黄一片,付暄深吸一口气:“好香。”
  “呐,”景婕将买来的花塞到她手里,“这是你的。”
  付暄小心地用手拢着花朵,拳头大小,花瓣滑滑软软,沾着水珠,香味几乎没有,她没见过这种花,于是用指尖描摹花瓣边缘,花瓣卷曲层层叠叠,像她小时候用卷笔刀削下来的铅笔屑。付暄嗅了嗅,问:“这是什么花?”
  “洋桔梗。”景婕说完便意识到了问题,有点愧疚,心想:“下次不买这种花了。”
  回去的路上二人没怎么说话,付暄像个小孩一样,对怀里这捧不知名状的花束充满好奇。
  景婕送付暄到宿舍楼下,付暄说有东西给她,她跟着上楼,站在宿舍门外。
  付暄捧着一束花回来,舍友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出去玩了。钱群群剥着鸡蛋皮,“吠吠吠,又跟你那个小学妹出去玩了?”
  付暄:“嗯。”
  “你早说,我就让你帮我买点青菜年糕回来了,我这煮了三个鸡蛋开花两个。”钱群群一边吹着手一边向陈文欣亮出收款码:“我赢了,转我。”
  付暄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问“啊?什么赢了输了?”
  陈文欣解释道:“看你下课没回宿舍,我跟钱群群打赌,她赌你跟那个小学妹出去玩了,我赌你去逛超市了。”
  输了二十块钱的陈文欣从椅子上慢悠悠地起来,走到付暄身边阴阳怪气:“付暄现在和别人出去玩都不跟我们说一声了,到底是年轻好啊。”
  旺珍极为认真地说:“付暄,我要指责你。”
  付暄:“啊,我做错什么了吗?”
  旺珍和陈文欣将付暄围住,旺珍很严肃,一手按着付暄的肩膀:“你这样是不对的,如果你很晚回来,我们会担心你的。”
  二人挡在付暄身前,付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手指戳着二人的衣服,企图推开她们,“你们都在说什么跟什么呀?怎么怪怪的?”
  她用花束挡在面前,考虑到景婕站在门外,很大声地说:“我和景婕就是好朋友嘛。”
  景婕在门口听到这些,不自觉地弯了嘴角,敲了两下门,在得到付暄允许的指令后,半个身子探进屋内,遗憾地说:“学姐,我们一人就值十块钱啊。”
  “你们好啊。”
  钱群群也是自来熟:“小赌怡情。”
  陈文欣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低头原地搓了个澡后拉着旺珍去阳台收衣服。
  钱群群递给她一个鸡蛋:“你好,要来一个不?”
  景婕摆手拒绝,付暄让她拿一下花,自己打开柜子找个东西,找了半天没找到。钱群群见状,问:“找什么呢?”
  付暄双手摸了摸裤腿,说:“开学陈文欣过生日,我在商场买的一个组合挂件,你记得吗?”
  钱群群比了个“ok”的手势,嘴里塞了一整个鸡蛋,含糊不清地说:“记得。”
  当时付暄跟着舍友们逛街,听舍友这东西可爱,到头来就她一个人买了。付暄不知道为什么要买这个挂件,其实可爱她也看不见。
  挂件被钱群群扒出来,是对卡通迷你毛绒挂件。付暄递给景婕,“她们说这个很可爱,你挑一个喜欢的,我们一人一个。”
  “她们?”景婕在想付暄说的她们是谁,抬头对上陈文欣逃窜的眼神,估计是寝室里的舍友。
  景婕将小熊挂件放在手心,付暄问:“喜欢吗?”
  景婕:“喜欢,毛绒绒的,为什么送我这个?”
  付暄:“你不是说做事可以不用想原因吗?”
  景婕上前两步,探身在付暄耳边说:“就是想给我,对吧。”
  付暄总觉得景婕在甜品店的情绪不对,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复盘,没有一点头绪。
  是自己惹她不开心了吗?不能吧,可除了自己也没别人。送你一个挂件,你就不要不开心了。
  “对。”付暄猛地点头时恰好迎上景婕低头的动作,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又几乎同时傻笑,一点不觉得尴尬。
  钱群群看氛围不对劲,等景婕走后,她问付暄:“是她先邀你出去玩的吗?”
  “嗯。”付暄有点累地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花里打哈欠,“有什么问题吗?”
  陈文欣从阳台回来,“我在学生会见过她几次,我大三大四的那些学姐说,她做事说话很让人舒服,比同龄人要成熟。付暄你是没看到,她在你身边和在学生会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付暄问:“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陈文欣仰头回忆,钱群群一针见血地指出:“在学生会感觉她能说陈文欣两句,在你身边感觉是个表演痕迹很重的纯情学妹。”
  陈文欣附和道:“对,很违和。”
  “景婕说话做事比较直白,最多会任性一点,没你说的那么复杂。”付暄第一个不同意,也不知道钱群群是怎么把“表演”和“纯情”这个词是怎么结合起来的。
  “那你怎么解释社团招新时她奇怪的举动?”陈文欣说,毕竟她可是历历在目。
  付暄:“她说自己认错人了。”
  陈文欣:“认错成谁了。”
  付暄思考了一番,整理措词:“她的一位故人。”
  “哇塞。”钱群群无语地鼓掌,她看付暄笃定的表情,估计对方真信了,“经典故人情,你不会真信了吧?”
  付暄:“这难道还能有假吗?见到故人激动不是很正常吗?虽然她认错了。”
  陈文欣慢条斯理地叠着衣服,看透一切:“别到时候人家专门奔着你来的,你还傻乎乎地觉得人家单纯。”
  钱群群:“小心女同。”
  付暄:“?”
  旺珍听明白了,“这很坏,付暄你好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