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其实没什么大问题,高中女生很多人都有痛经,加上剧烈运动,疼痛加剧。校医说了些注意事项,并再三叮嘱下次不能再在月经期间运动,便让李欣悦躺着休息了。
  沈确到了校医室也不肯消停,又是灌热水,又是泡姜茶,盯着李欣悦将止痛药吃下去才肯放心,瘫倒在门口休息。
  沈确人很善良,但她对谁都善良,哪怕李欣悦平时与她没什么交集,她也能为她鞍前马后,将她照顾得妥妥贴贴的。
  在操场的时候大家都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如今得知这个消息,都赶来关心他们的学委。沈确坐在门口,对着门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林知远从校医室出来,与她一同靠在走廊的墙上,轻声问:你为什么对人要那么好?
  沈确回过头,不解:这算什么好?
  林知远:这还不算好吗?大家都没有发现李欣悦的不对劲,就你发现了。刚跑完长跑,大家都很累,只有你愿意背着她跑那么远,还贴心地问她感受,李欣悦的男朋友估计都没有你来得体贴。
  李欣悦的男朋友是二班的班长,与十一班相隔一个楼层,光是走到对方班级门口都要耗费三四分钟。
  男朋友哪有姐妹亲啊!沈确不屑一笑,她男朋友估计得下课后才能知道消息,能不能赶来都是问题,还是我靠谱。
  是是是。林知远顺着她吹道,找男朋友还不如找你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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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体测之前,李欣悦确实和沈确没什么交集。毕竟刚认识两三个月,沈确之前也是不学习的主,没理由找学委搭话。
  两人之间好像又恢复了平行线的关系,但有些东西还是悄然发生了变化。比如沈确到处找人解答问题的时候,李欣悦会主动站起来,勾勾手,主动给沈确讲解问题,有时候会举一反三,按照自己的理解将书上的公式知识点给沈确讲解通彻。
  当然,为了让沈确领悟得更深刻,李欣悦也会给沈确喂题,并且一喂就是几十道题。
  沈确:......不是,你们好学生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干嘛?班里同学都在背书,林知远嫌吵,就带着沈确来到十九班的空教室里刷题,但这人不但不好好做题,反而转过来,皱眉盯着自己看,盯一会儿就要换个姿势换个角度继续盯,再厚脸皮的人也要被她盯得脸红。
  沈确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在思考你们这些好学生的大脑究竟是什么构造。
  林知远:能是什么构造?你的是什么构造我的就是什么构造。
  沈确嘴角下拉,摇头,装腔做调:不一样不一样,我和你才不一样,我才不会让我的朋友疯狂刷题。对她好,不应该是让她快乐吗?怎么能把她往地狱里推呢?
  干嘛,你现在不快乐吗?
  沈确坚定地摇头:不快乐,你给我布置作业,李欣悦也给我布置作用,老师也给我布置作业,我就是奴隶也不能这样压榨。
  你有李欣悦,你可以不写我布置的啊!林知远酸道。虽说她知道李欣悦这样,完全是因为沈确在体测的时候帮了她,她在感谢沈确。而且多个人帮忙,沈确的基础就能越扎实,她该高兴才对。
  但林知远心里还是会忍不住不平衡。就像是,在那之前,林知远算是沈确的唯一,往后回忆起来,她可以说多亏了林知远,让她走上了正途,改变人生。如今多了个李欣悦,往后两人回忆青春的时候,总是逃不开谈起她。
  有时候感情就是那么小气。
  沈确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林知远,情真意切:林知远,我可不敢不听你的话,你生气的时候我很害怕的。
  我哪有生气?
  沈确拿笔帽指着林知远:你现在就在生气,你的额头都挤出川字纹了。
  林知远拿笔拍开沈确,不想与她纠缠:我生不生气关你什么事?赶紧写李欣悦布置的作业去。
  我先写你布置的作业。沈确干脆将试卷拿过来,与林知远面对面,李欣悦没有给我限期,我什么时候完成都行,你的不行,我要是不写,你就要打我头了。
  她现在在学习上上了门道,也不至于每天让人催着学习,但偶尔还是会发些牢骚懈怠个几天,所以林知远时不时都会监督她的进度。
  林知远想,沈确这人该是不喜欢被管束的,不然她怎么会宁愿绕远路也不愿找自己问问题呢?
  想到这,林知远心中又委屈又气恼。这个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但气恼归气恼,林知远还是将试卷往角落挪了些许,给沈确腾出一些空间。抬眼间就能见到那人咬着手指,苦苦琢磨题目的表情。
  有时候与林知远对上视线,沈确会手指着题目,耸耸肩,用手掌划着自己的脖子,面目狰狞。
  出题人想让我死!
  林知远能懂她这些奇怪的动作。
  这个笨蛋那么聪明,再难的题目讲上一遍就通了。但这个笨蛋又是这么迟钝,不懂她现在与林知远的距离对林知远来说是多么暧昧。
  林知远每周都会提前回校,在街道的角落找到沈确,与她一起坐在路边看人来人往,跟着她找到一条偏僻的巷子,坐在一旁看着裁缝姐姐咿咿呀呀地踩着缝纫机缝补衣裳。来长中一年半,林知远从未知道原来学校附近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们会在小桥边看人钓鱼,会躺在落叶上,望着光秃秃的树枝,天高海阔地谈论各自向往的人生,会对着河边的鸭子说着奇奇怪怪的话,鸭子听不懂她们说些什么,只会歪歪脑袋,站在一起盯着她们看。
  偶尔会在路上遇到同班同学,她们视而不见,坐在长椅上讨论各自的话题,路边随风扬起的任何东西都能吸引两人的注意。
  谣言就这么传出来了。
  传言十一班的林知远连周末都不肯放过沈确,拉着沈确在大街上背书,忘我到人家对她打招呼都没有发觉。
  谣言很离谱,但大家都信了,才是最离谱的地方。
  普通人的高中生活没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故事,她们每天按部就班地学习,闲暇时下楼打球,戴着耳机站在走廊上,看着太阳渐渐西落,正如她们的青春一般。
  西垂的夕阳配上耳机里舒缓的琴声,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慢下脚步。教学楼顶有个鸽子房,太阳一下山,它们就如同装了生物钟一般,从翻滚的云霞中归家。
  沈确,下来打球!许可在教学楼下叫嚷着。
  沈确摘下耳机,摆手:你们打,今天我只看落日。
  许可跳着挥舞球拍:你俩又不是在谈恋爱,看什么落日?搞那么暧昧。
  沈确看了眼林知远,低头对许可扮了个鬼脸。我要是天天和许可一起打球,我的腿能废。她对林知远解释道。
  林知远: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学学怎么打羽毛球,哪有你这样打的?你累得满地跑,许可站在原地能轻轻松松接住你的球。
  沈确耸肩,一脸无所谓:我又不是专业的,有什么好学的?运动就是为了开心,而不是为了分出胜负。
  那是谁每次失球了都气得不想理人?
  沈确瞪着林知远,推了她一把:林知远,闭上你的嘴。
  林知远笑着,没有揭她的短。
  走走走,下去打球。许可跑上楼,拉着沈确就要下去,都多久没打了,天天待教室里多无聊?
  沈确撅着屁股抵抗着:我才不下去,我看你就是被崔明澄打惨了,想在我这里找回信心。
  嗐,哪能呢,我单纯是因为很久没和你打球了,想你了。
  就扯吧你。沈确甩开许可的双手,我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你今天一直在被崔明澄压着打,打不过她就来摧残我,你可真行。
  许可转向林知远:林知远你劝劝她。
  林知远后退一步,将自己摘干净: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谁劝得动?
  许可:她不是最听你话了吗?
  林知远双手一摊:我可没那么想。
  沈确拉过林知远的手往教室走去,挥手喊道:我俩要回去与学习恋爱,你还是下楼继续接受崔明澄的摧残,下一届奥运就看你们的了。
  长宁的秋天极短,往往是外套没穿几天,气温便急速下降,大家匆匆套上从衣柜底下翻出来的毛衣羽绒服,教室里飘散着各家干燥剂的味道。
  林知远之前的工作经常出差,每次出发前她都会提前关注目的地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报,以便决定到时候带什么衣服。返校前林知远就知道要降温,对沈确千叮咛万嘱咐,结果这家伙还是带着几件单薄的外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