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心理师 第112节
  世子捏紧了衣袖,只觉得心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被微微刺了一下,刺得整颗心都有点儿发酸。
  假山旁,李逢雨的脑袋叠在世子的脑袋上,张敬贞的脑袋叠在李逢雨的脑袋上,三人都望着不远处的曾久岩和柏灵。
  “那咱们一会儿还冲出去吗?”李逢雨问道。
  “不了吧?”张敬贞想了想,“咱们三个一起上也未必能打得过他一个啊。”
  “谁说的。”世子沉着嘴角,冷冷说道。
  “啧,别闹。”李逢雨扶了扶世子的脑袋,“你这会儿手里又没有弓没有箭,近距离肉搏咱们仨都不是他对手,说出来不丢人。”
  世子暗搓搓地抓紧了一旁假山凸起的棱角,硬生生地掰下来一块碎石。
  曾久岩走得越来越近了,假山后的几个少年悄然退到了暗处。
  柏灵见曾久岩的目光不时往假山后面瞥,不禁问道,“曾公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那一片假山啊……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听说这一片偶尔会有大尾巴狼出没,所以就提高一下警惕,”曾久岩立刻答道,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了好几声,略略抬高了音量,“大尾巴狼最好不要出来!”
  “擦,谁特么是大尾巴狼!”世子在假山后面气得脸微微发红,眼看就要冲出去把曾久岩狠揍一顿,张敬贞和李逢雨两个人笑得花枝乱颤,但还是死死地把世子按在了地上。
  道路上的柏灵忽然停了下来,有些在意地看了假山一眼,轻声道,“……好像确实有一点声音哦?”
  曾久岩连连点头,“对的,这儿不安全,咱们快走。”
  ……
  见安湖上,一支轻舟穿过湖面,在水面留下朝两岸散去的涟漪。
  舟中点着暗淡的烛火,透过船舱映照在湖面。
  一只纤纤玉手揭开了窗纱,船中人微微低头,向两岸看去。
  “也就几年没回来,平京这模样,我都要认不出来了。”她轻声地说道。
  “郡主怎么把窗纱推开了呀,可要仔细水面的蚊虫……”身后的丫鬟连忙叮咛。
  船中人略觉得有些扫兴,正要放下窗纱时,忽地看见湖畔的岸口站着一位少年。
  这少年看起来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颀长的身型站在一堆灯火之中,被映得温柔极了。
  他就那么站在岸口,目光遥望着湖心瑶台的方向,似乎是在等人。
  轻舟迅速地驶过。
  少年似乎也没有觉察到船中郡主的目光。
  “郡主,真的有蚊子飞进来啦。”身后丫鬟又聒噪起来。
  但窗边人似乎对此充耳不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在岸边等人的少年。她欣赏着岸边人的侧颜,如同欣赏着一朵山中的娇艳鲜花。
  “盈香,那个人是谁?”她把窗纱推得更开了一些,示意丫鬟靠近来看。船中的丫鬟小心地走到郡主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眯着眼睛仔细看去。
  “……诶,那不是曾久岩曾小侯爷吗?”丫鬟缩回脑袋,“郡主就不记得他啦?前几年他和老侯爷还一起到咱们观里住过呢。”
  “曾久岩?”郡主皱紧了眉,再次向外看去——方才还一个人独自站立的少年身边,竟多出了两人——一个是曾久岩,另一个则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孩子背影。
  三个人彼此交谈,说说笑笑,那被灯火映照得满身温柔气息的少年,似乎正在向曾久岩表示感谢。
  “不是,我问的是另外的那个人。”郡主伸手指了指,“喏,就是现在在和曾久岩说话的那个。”
  丫鬟又仔细看了看,“不认得,不是什么大人物吧,看得……眼生。”
  “是吗?”郡主眨了眨眼睛,微微笑起来,“他长得真好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并没有美人计
  等把柏灵平安地送去了东南岸口之后,曾久岩自己独自一人吹着口哨往回走。
  这对柏家兄妹还是很有意思的。
  虽然今晚和柏家的那位大哥聊的时间并不长,但从举止谈吐上看,他也并不像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以曾久岩识人的直觉,这位柏家长兄大约也是个胸中有沟壑的好男儿。
  改天有时间,可以把他拉来一起喝酒。
  一阵暖煦的风吹过,曾久岩伸了个懒腰,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本能地回转过身,这才看见李逢雨和张敬贞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两个人四只眼睛瞪得贼亮,手里还多了棍子和绳子。
  “我去,你们干嘛啊。”曾久岩吓了一跳,“突然窜出来,吓我一跳。”
  “我们这群大尾巴狼守了半天,没守到人,这不手痒吗。”李逢雨右手拿棒,轻轻敲击左手的手心,“瞧瞧这是谁家落单的公子哥儿啊,这么晚了还在外头乱跑……没人告诉你夜路要少走吗?”
  “是啊,”张敬贞撑了撑手里的麻绳,“毕竟湖边伸手不见五指的,这要是一不小心失足落个水……”
  两人一面说,一面小心地接近。
  “不是……有话好好说,这事儿有隐情,真有隐情。”曾久岩嘴上求饶,背却本能地弓了起来,随时防备着眼前两人的进攻。
  忽地,只见李逢雨和张敬贞身型微动——曾久岩一眼看出这是他们要向自己冲过来的先兆,他立即右脚蹬地向后腾跃,在这两人迈步之前就拉远了三四步的距离。
  “你们听我解释——”
  话音未落,曾久岩忽然又意识到哪里不大对劲——陈翊琮呢?
  下一瞬,他看见李逢雨和张敬贞冷笑着站在不远处,并没有朝自己追过来。
  坏了!
  还未等曾久岩回头,一块黑头巾就从天而降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过来帮忙!”
  世子从身后突袭,紧紧用手肘锁住了曾久岩的脖子,趁他不备将他整个人往后摔在了地上。李逢雨和张敬贞两人这时才跑来,三人合力把曾久岩捆了个严严实实。
  ……
  “你们三个玩阴的啊!”被蒙着眼睛吊在树上的曾久岩徒劳地扑腾着脚,“放我下来!”
  虽然是三打一而且还用上了偷袭,但曾久岩力气实在太大了,这一顿折腾下来另三个人也灰头土脸,身上沾满了灰。
  “我们一晚上可是啥都没干,就因为你一句话在这儿守了一个多时辰。”李逢雨笑道,“今天这件事,你最好给个好点儿的解释,不然——”
  “不然今天被丢进湖里的,可就另有其人了!”世子振声说道。
  曾久岩愣了愣,又扑腾起来,“三思!三思!”
  “别喊了,你就是喊破喉咙,你家三思不会回来救你了。”李逢雨笑道,“先前你打这儿过的时候,我们就让他先回去了,这会儿大概都已经回了你们侯府了吧?”
  张敬贞坐在一旁,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久岩,你就说了吧,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娘子给你灌迷魂汤了还是怎么了,你竟然也会吃美人计这一套啊?”
  “不是美人计!哪有美人计!”被吊在空中的曾久岩百口莫辩,“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你们不能这么污蔑我!”
  “那你就从实招来,”世子冷哼一声,“盐是打哪儿咸的,醋是打哪儿酸的……都给我们说清楚!”
  曾久岩默默叹了口气。
  不过今天是自己做得不对,如今被生擒活捉了他也认栽。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从自己在瑶台行宫的南门口遇见柏灵时说起,把这一路和她从家国天下谈开的话题全都说了一遍。
  基本上不论抛出怎样的话题,她都能接得住——知道的会说上两句,不知道的,她便抬头望着自己,轻声问一句,“曾公子可以详细说一说吗?”
  这也就罢了,难得的是,每当他解释了几句,这姑娘便一点就透,很快听明白他话里想说什么。
  再之后,便是将她送到东南岸口,把她交到她哥哥手上。
  “你们就说了这些?”世子皱起眉,“没别的了?”
  “是啊。”若不是手背缚在了背后,曾久岩恨不得对天发誓,“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做啊。”
  李逢雨眯眼看了他一眼,笑道,“还什么都没做呢,连大舅哥都见了,你还想做什么?”
  “听你这么一说,这姑娘我倒是也想见一见了,”张敬贞在一旁若有所思,“‘若此后竟没有了火炬,我就是那唯一的光’,如此豪言竟是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口中说出的……真是难以想象。”
  “是吧,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我不信她会是宋门走狗或是什么攀炎附势之徒,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曾久岩诚恳地叹了一声,“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张敬贞和李逢雨不再说话,只是看向一旁世子,等他发话。
  世子冷笑了两声,一脚踩在一旁的大石头上,“你喊三声爷爷,我们今天就放你一马。”
  曾久岩:???
  ……
  不比湖心岛的了无人烟,东南湖畔上的人群熙熙攘攘。
  亥时已经过了,人们都向湖畔的东面而去——据说不久之后那里会放烟花,是比前段时间宫里放的那一场还要盛大的烟火。
  柏灵望着不断向东的人群,转身看向柏奕,“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吗?”
  “再……等等?”
  “等什么?”
  柏奕把目光从不远处的树林子收了回来,两人在道路旁的一处无人石椅上坐下。
  “那个朝天街的阿离,你还记得吗?”柏奕问道。
  柏灵想了想,“有点印象……是那个孩子王吗。”
  “对,”柏奕点头,“他今晚也想去看蛟龙,但又怕侍卫拦他,就想让我带他进那边的园子。说是亥时过来找我的……可能遇到什么事了吧。”
  “那不着急。”柏灵轻声道,“我们再等等。”
  夜风吹来湖水的潮湿气味,两人眼前是一片空空如也的大草地,那里没有灯也没有人迹,只有天上的皎皎明月洒下的银白色光辉。
  柏奕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柏灵,“跳舞吗?”
  “……?”
  “华尔兹。”
  柏灵笑了出来,“……我不会啊。”
  “我教你啊。”柏奕向着柏灵伸出手,“来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读书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