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阿月,我昨夜有话未对你说……”
  姜稚月垂下头懒得多跟他说半句话,拉了拉宋知凌的手,故意不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冷冷道:
  “夫君,我累了,我们回去。”
  说完,头也不回地挽着宋知凌的手臂转身进了大门。
  经了方才在府门口那一遭,宋知凌明显能感觉到姜稚月的心情不好,原本想要说的那件事,几次犹豫着憋在了心里没敢说出口。
  同姜稚月沉默地吃了晚膳,宋知凌打来洗脚水,蹲在地上替她洗脚。
  少女生得极美,到处都美,就连脚趾都一颗颗圆润饱满,看起来十分可爱。
  前段时日宋知凌最喜欢给她洗脚,顺便趁机捏捏她白嫩的小脚丫,但今日他显然没了这样的兴致。
  水声潺潺,屋里静得再听不到旁的声音。
  半晌,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抬头唤她:“阿月……”
  而恰好,姜稚月也在此时几乎与他同时开了口:“那个……”
  宋知凌一愣,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急忙道:
  “你、你先说……”
  姜稚月抿了抿唇,面色略有些不自然:
  “要不还是你先吧。”
  “可……”
  宋砚辞对上她水雾潋滟的瞳眸,一瞬间噤了声,半晌低低道:
  “好吧,我先说,那个……要不,我、我待会儿去给你医馆煎一副避子汤来?”
  他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姜稚月不开心。
  谁料想,他话刚说完,姜稚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知凌诧异抬头,就见她手抵在唇上,露出的唇角微微翘起,脸颊生红,清凌凌的眸底映着灼亮的光。
  对于她的反应,他一下就愣住了,还以为是她太过伤心竟然气笑了。
  宋知凌急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有些不知所措地握住她的手,着急忙慌地解释道:
  “阿月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着你年岁尚且还小,若是贸然有孕……都怪我,怪我昨夜太过忘情,没有弄到外面去……”
  “你傻不傻啊!”
  姜稚月从来都不是扭捏的性子,虽说昨夜之事是因为她醉酒后一时冲动。
  但既然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现如今再后悔或者抱怨都没什么意义,况且……前几日那场病,也早已让她将那人彻底放下。
  她抿了抿唇,看他着急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微红着脸颊娇声道:
  “其实我方才也是想同你说这个事呢,我……”
  姜稚月声音小了下去,实在说不出那些露骨的话,只小声道:
  “同你想法一样。”
  宋知凌一听,心里的内疚立刻涌了上来。
  他蹙着眉,严肃保证道:
  “阿月,昨日是我没做好准备,下次、我保证下次我一定好好准备,不会让你再吃那劳什子避子汤的苦。”
  姜稚月见他满脸严肃,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他竟说的是那件事。
  听见他口中那句“下次”的时候,她明显愣了一瞬,随即粉白的小脸“蹭”地一下涨得通红,用脚踢了踢他:
  “再、再说吧。”
  宋知凌“唔”了声,没再继续说什么。
  安顿着姜稚月躺下后,他专门亲自去了趟街上的医馆,提了副煎好的避子汤回来。
  刚将避子汤放下,门口忽然传来常乐的声音,说是三皇子来找,让他过去一趟。
  宋知凌皱了皱眉,走到床邊将姜稚月叫醒,小心哄道:
  “阿月,起来喝了药再睡,这药越早喝越不伤身。”
  他将她扶起来,喂着给她喝完,才道:
  “我哥叫我过去一趟,你先睡,不用等我,回来得晚了我就去睡隔壁。”
  姜稚月经了昨夜之事,实在是累极了,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他说的话,睡眼惺忪地点了下头,倒在床上就又睡了过去。
  可直到第二日她醒来,看着床侧空荡荡的位置,又问了锦葵,这才知道宋知凌昨夜竟然一夜没回西院。
  姜稚月蹙了蹙眉,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疑虑。
  及至到了用过午膳后,依然没有见到宋知凌的身影,她看了看天色,决定去一趟东院。
  雪竹苑的下人本就不多,因着宋砚辞喜静,东院的下人就更少。
  姜稚月去的时候,东院外只有一个仆妇在门口洒扫,见到她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又自去忙自己的。
  姜稚月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缓缓绕过缠着绿枝的月洞门,走了进去。
  院中没有见到宋砚辞的人,姜稚月走到门邊,敲了几声,也未见有人应声。
  她在四周巡视了一圈,轻轻推开了房门。
  正对房门的书案上放着一本翻到中间的书籍,旁边笔架上架着的毛笔笔墨未干,茶杯中的茶水喝了一半,旁边炭炉中的炭烧得正旺。
  姜稚月盯着那茶杯看了眼,上前去正想用手试试温度,内室忽然传来一阵低锵的脚步声。
  她吓得一个激灵,慌张抬头,一刹那对上宋砚辞幽深如水的目光。
  男人似是刚沐浴过,松松披了件靛蓝色的寝衣在身上,周身笼罩着一层水雾,发梢潮湿,眼尾晕着潮红。
  他似是也没料到她会出现在房中,脚步顿了一下,视线不发一言落在姜稚月的手上。
  姜稚月眨了眨眼顺着看过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放在方才看见的那只茶杯上,“蹭”的一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不自然地抿唇,解释道:
  “我就是想看看,你是否在府中。”
  “嗯。”
  宋砚辞没说什么,一边缓缓朝这边走过来,修长的手指一边绕过腰间系带,漫不经心将寝衣收束整齐:
  “找我何事?”
  姜稚月看了他一眼,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斟酌着语气问道:
  “我夫君他……”
  瞧见对面男人脚步顿了一下,姜稚月的声音也跟着停了,背在身后的手指下意识攥紧,半晌,才又接着道:
  “云笙他昨夜到现在都没回来,听说昨夜是你叫他过来的,我来是想问问,现下他人在哪?”
  “你夫君他……”
  宋砚辞慢条斯理地将腰间绸缎的系带最后打了个结,口中将这四个字说得暧昧。
  他掀起眼帘瞧了姜稚月一眼,薄薄的眼皮上细小的青色血管蜿蜒,离得近了,还能察觉到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潮热气息。
  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听他语气温柔地开口:
  “今夜应当也回不来了。”
  姜稚月猛地抬头,柳眉颦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宋砚辞拿起姜稚月方才触碰过的茶杯。
  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她刚才挨过的位置,然后将那个地方放在了唇上。
  姜稚月心里划过一丝怪异之感,跟着皱了皱眉,正想催促,就听他说:
  “不过是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这几日他都不会在府中而已。”
  宋砚辞语气平淡,听不出来有任何异样。
  姜稚月半信半疑地瞧着他,语气警惕:
  “那他会有危险么?”
  宋砚辞轻抿了口茶,放下茶杯,视线落在姜稚月颈侧。
  那里的红痕比昨日浅了许多。
  他只看了一眼,就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淡淡道:
  “他是宋国四皇子,亦是我亲弟弟,我怎会让他贸然涉险,阿月,你将我想成什么了?”
  姜稚月没出声,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刚一转身,迎面便瞧见常乐急匆匆的身影从院外走了进来。
  瞧见姜稚月正站在门里看他,常乐脚步一顿,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何事?”
  宋砚辞走到姜稚月身边,语气波澜不惊。
  常乐偷瞄了眼姜稚月,低下头支吾着开口:
  “姚姑娘……来了。”
  姜稚月听见他的回禀,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些想笑。
  她视线若有似无地往身侧宋砚辞的方向瞟了一眼,事不关己地继续往门口走去。
  常乐见她要走,语气有些着急,道:
  “公主请留步!姚姑娘说是……说是为了来见昭华公主的。”
  姜稚月本都已经越过了门槛,闻言脚步一顿收了回来,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常乐,不确定道:
  “要见我?”
  宋砚辞视线一直落在姜稚月身上,见她脸色不太好,他的眸光微微沉了下来,冷声吩咐常乐:
  “去告诉她,公主现下没空,让她回……”
  “不必了。”
  姜稚月不等宋砚辞说完,打断了他的话。
  她转身面对宋砚辞,微微仰头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人,静静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然笑道:
  “执玉哥哥曾经的相好都亲自找上门来了,我又怎可将人怠慢了去。”
  瞧见对面男人微不可察地拧起了眉心,姜稚月扯了扯唇角,语气不无讽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