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但他却在后来探查时,发现了端倪。
  ——那马被人下了一种苗疆的致幻药,无色无味,极短的时间便可消散干净。
  旁人查不出,但他可以。
  宋砚辞的手白皙如玉,骨肉匀亭,掐在那满脸胡渣的莽汉脸上,怎么看都显得无力。
  然而谁都没看清他怎么用得力,只听“咔嚓”一声,沈望的下巴就被卸了下来。
  宋砚辞手一松,壮汉立刻捧着下颌瘫倒在地上蜷缩着,“呜呜呜”地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来。
  “我的腿断了快三年,也扎了快三年的针——”
  宋砚辞漂亮的手指间拈着一根极细的银针,阳光照上去泛着冷光。
  褚屹将沈望拉起来,宋砚辞倾身过去,唇角含着笑,将手上的银针一点一点、缓慢而玩味地送进沈望的太阳穴位置。
  “最是知道,这银针,扎在身体的哪处,最让人痛不欲生。”
  银针的针尾没入皮肤,宋砚辞唇角微勾,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
  “你不会立即死,这种痛会昼夜伴随着你。”
  宋砚辞坐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抖若筛糠之人,玉一般俊美精致的脸上神情悲悯,仿佛那神庙里供奉的神佛像。
  “……但你若一心求死,我倒是也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沈望已经痛得有些神志不清,唇角溢出被自己咬破的血,闻言呜呜应着。
  宋砚辞低低笑出了声,垂首用帕子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擦了手指。
  良久,他掀起眼帘,冷若寒霜的眸朝地上人瞥去一眼,声音带了狠戾:
  “回去给你家主子传句话,若是还敢有下次,求死不能的人可就该轮到他了。”
  宋砚辞说完,转身的时候,看了褚屹一眼。
  褚屹立刻跟了上来。
  宋砚辞将帕子扔还给他,眼帘低垂,眉眼间一副厌世之态,语气淡淡的:
  “将沈望的手筋脚筋挑断,留一口气丢到宁康巷的兰漪妓馆,自会有人救走他。”
  -
  宋砚辞刚出竹林,常乐就忙不迭地跑了过来,急道:
  “主子,昭华公主都来找了您两趟了。”
  宋砚辞动作一滞,蹙眉道:
  “现下人呢?”
  “没等到您,人已经走了,瞧着应是……应是被太子叫去了英国公那里。”
  轮椅上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嗅了下身上浅淡的血腥气,吩咐常乐:
  “你前面走,叫人备水,准备身新的衣裳,这件待会儿尽快拿去烧了。”
  围场另一面要热闹得多。
  姜稚月陪着太子在外祖父那里说了会儿话。
  太子将她那副坐立不安的猴急模样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又陪着裴老说了几句,便带着她出来了。
  “可是又急着去找宋执玉?”
  姜稚月飞蹿的脚步一顿,回头对太子嬉笑了一下没说话。
  太子睨着她,腮骨绷了绷,最后轻叹一声挥手道:
  “去吧,只是围场人多眼杂,注意着些。”
  小公主的小脑袋点得飞快,口中胡乱应着,脚底下却像是生了风,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姜稚月掀帘进去的一瞬间,便闻到了屋中淡淡的潮湿的皂角香。
  她脚步一顿,心不由跟着吊了起来。
  又压低脚步探着身子慢慢往进走了几步,越过屏风,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桌前摆弄香炉的男人。
  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水雾,发丝也是将干未干地垂着,鸦青色绣云纹长衫收束齐整,只在肩头被发丝晕开了一小片深色。
  不知为何,姜稚月的视线不由自主定在了他的襟口处。
  鸦青色襟口内里叠着一层白色绸缎,两边领口交叉的弧线恰好卡在男人喉结的下方,衬得他喉结愈发明显。
  一滴晶莹透光的水珠恰好从脖颈流下,坠在他喉骨最凸起的地方,要落不落。
  尽管烟丝袅袅,姜稚月还是清晰地看见,男人的喉结极其细微地上下缓慢滑滚了一下。
  “啪嗒”,那滴水珠落在了前襟绣着的青竹的竹叶上。
  姜稚月的手心跟着猛地一紧,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宋砚辞听见声音回头对她温和一笑,又很快被她手中的东西吸引去了目光。
  娇俏的小公主此刻手中正捧着一只小云雀儿。
  那只小雀儿圆嘟嘟的,还不及少女掌心大,通身柔软的蓝绿色羽毛,只有额间一点白色,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歪着脑袋瞧宋砚辞。
  宋砚辞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失笑道:
  “公主养了只云雀儿?”
  他的嗓音像是还染着水汽,有些沙沙的。
  尽管姜稚月来找他以前,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此时面对他时,又不可控制地生出紧张。
  她吞了吞口水,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头,下意识抚上小云雀儿柔软的羽毛。
  “方才在来时路上捡的,它受伤了,我看到它的时候,它的娘亲已经带着其它孩子飞走了,它小小一只在地上挣扎,好可怜。”
  姜稚语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心疼,那只小云雀儿似乎能听懂她的话,配合地“啾啾”叫了两声。
  宋砚辞视线扫过她轻轻皱起的眉,眼底浮起一抹波澜。
  “公主心思纯善。”
  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给姜稚月倒了杯茶:
  “过敏可好些了?”
  姜稚月将小云雀儿放在腿上,那只小家伙儿在她手心亲昵地蹭了蹭,就乖乖窝在她的腿上眯起了眼睛。
  宋砚辞往她腿上看了一眼。
  姜稚月手捧茶杯,轻嘬了一口,从进门起狂跳的心才渐渐缓了下来。
  “都好了。”
  她放下茶杯,不知从哪儿变出两根儿树叶的杆儿,举到眼前晃了晃,笑得眉眼弯弯的,“执玉哥哥再陪我玩一次?”
  眼前的小姑娘一身火红的罗裙,领口围着一圈白色毛领,遮住些许精致漂亮的小脸蛋,琼鼻挺翘,鼻尖被风吹得微红。
  明艳的杏眸中水波潋滟,漾出狡黠的笑意,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小狐狸。
  宋砚辞盯着她多看了两眼,微微勾唇,“好。”
  这个游戏是幼时他们三个人总一起玩的,那时候宋砚辞就老是让着她,只有宋知凌胜负欲强,每次都将小姑娘赢得哭鼻子。
  姜稚月递给宋砚辞一根儿,自己手里拿了一根儿,两手拽直,“来吧。”
  宋砚辞捻了捻手里那根儿明显枯黄的杆儿,眼底漫上笑意,将自己这根儿搭上她手里那根儿。
  另一只手从下面去拿的时候,微凉的手指不经意碰上她的。
  对面小姑娘明显瑟缩了一下,宋砚辞动作微顿,然后当做什么也未发生一般,若无其事地将树叶杆儿拉了过来。
  “公主。”
  姜稚月被唤回神智,低头望自己被他碰过的地方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笑道:
  “执玉哥哥可要准备好了,这次我定不会让着你。”
  宋砚辞含笑应好,手底下假装用力,配合着她玩这种,在现在的他看来有几分幼稚的游戏。
  一连好几下,都是姜稚月赢了。
  宋砚辞放下手中最后一小段断成两半的树叶杆儿,视线忍不住被对方明媚的笑意吸引了去。
  小公主就好像一只满身锦绣羽毛,骄傲又矜贵的小雀儿一样,抖着傲娇的尾巴微微扬起小脸看他。
  宋砚辞胸腔轻颤,喉间忍不住溢出一丝轻笑。
  “我赢了,执玉哥哥打算答应我什么?”
  这是他们的一贯惯例,输得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情,或者送给对方一样礼物。
  姜稚月抚摸着小云雀儿的羽毛,借着埋头看它的间隙偷瞄他。
  对面男人闻言,唇畔笑意落了下来,拇指摩挲着茶盏边沿,垂眸不语。
  随着他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姜稚月的心一寸寸落了下去。
  良久,男人的喉结轻滚,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她突然抢断了他的话。
  “不若执玉哥哥答应做我的驸马如何?”
  第13章 “我从未喜欢过公主。”……
  从前姜稚月心悦于宋砚辞,但从未真正与他这般直白的表露过心迹。
  不仅是宋砚辞,姜稚月也乐得见两人之间揣着明白装糊涂。
  因为这对她来说,也同样是最安全的距离。
  她从前总是怕哪一日说开了,会跟他连朋友也做不成。
  可这次不一样。
  “我父皇已经开始着人给我在宫外修建公主府,礼部和司衣局也已经开始给我准备喜袍,一个半月后,我的生辰过了,我便是不择婿也要择婿了。”
  宋砚辞对她方才的问题避而不谈,只温声道:
  “公主是该有个人照顾了,顾思恒就很不错。”
  姜稚月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与他在一起时候,执玉哥哥心里就不醋么?”
  不等他回答,姜稚月吸了吸鼻子,手里无意识转着树叶杆儿,声音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