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168节
  “它被称为‘神兵’,只是因为拿着它的那个人。”徐行假笑道,“抱歉啊,我觉得很顺手,就好像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一样,所以呢,不打算还了。劳烦理解一下。”
  “你……”庄乐山看着她,心道,自己不能再如此轻易地被气到,为一个非是穹苍之人太过不值,“你混入穹苍,便是为了偷学穹苍更深一层的剑法,取走野火?你用了什么密法,能将剑谱运使到这种程度……有人在背后指点你么!”
  早在访学时她随心所欲地修改剑招便能窥出端倪了,此人难道当真早有预谋……
  “啊?”徐行状况外道,“这很难吗?”
  庄乐山:“…………”
  仅仅五个字,真的差点把全天下剑修气到吐血三升了。
  第141章 痒!师尊,先去要一间上房吧。……
  最可恨的是,庄乐山并未自这句话中听出任何嘲讽之意,也就是说,她是当真不觉得这有何难,就像会了一加一为二自然能推出来一加二等于三一样,真是人神共愤。
  可叹,一点灵光便是符,世人枉费墨与朱。若是成日里都要计较这些,那没飞升也要把自己气到升天了。
  庄乐山眼神一凛,还想动作,然而,下一瞬,自地底破土而出无数剑光残影,精准地穿过他的衣摆袖口,将其钉在树干上,他竟毫无所觉,挣了一下,愕然道:“你!”
  “都说了,你帮我不少忙,我也不想跟你动手。”徐行指了指他,振振有词道,“不要因为我爱发神经就小看我!”
  寻舟将徐行丢出去打他那根小树枝捡回,戳了戳火,而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好似庄乐山不是来追捕二人的大敌,而是草丛里突然窜出来的一条什么狗。
  庄乐山:“……够了!”
  徐行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生气,歪头道:“回去吧。野火丢了可不是一天两天,既然没发现就一点事都没有,说明这把兵器对穹苍也不是很重要。既然对穹苍不重要,对我很重要,那不是在我手上更好吗?”
  “你就是这般讲道理的?怎么不把整个万年库都搬走?”这话也说得出口,庄乐山道,“你的身份玄素已认下了,他自认倒霉,穹苍内仅有零星几人知道内情,被下了封口令,不会再深究。我虽不知你真实目的,但看得出你对穹苍并无恶意,若你实在不想回去,他也不会勉强,就当到此为止了!只是,就让你这么堂而皇之将万年库里的掌门之物取走,穹苍焉有面子可言?”
  徐行道:“是万年库遭窃比较丢人,还是我继续当穹苍掌门首徒比较丢人?”
  庄乐山竟无法反驳。
  万年库遭窃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徐行再顶着穹苍名头做尽坏事,那丢人的下限根本便是没有穷尽……
  自方才那一招便能看出,徐行隐藏实力已久,真要动手,他占不了好处,说不定还会被打到做狗爬。庄乐山心念急转,最后长叹一声,将手举起,以示自己并无兵器,道:“罢了,罢了。不追了。我会禀报,你逃进昆仑……不过,在下还是不解,你拿野火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寒冰带走?”
  野火消失得无声无息,这么久了都没人发觉,若不是徐行突然将寒冰取走,此事根本不会败露。
  徐行自怀中将那双匕取出,簌簌比划了两下,若有所思道:“感觉也不赖?”
  感觉很赖。和徐行惊才绝艳的剑术相比,她用起匕首来简直平庸到判若两人,可以说毫无天赋,她平日里左手藏的那把小剑,也只是为了补刀。越是这样,庄乐山就越是不理解,为何还要冒着一切崩盘的风险将寒冰带走?但她并不打算多言,问是肯定问不出来了,就像她的真实身份那般。
  自己还有能得知她真实身份的那一日么?
  三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淡了,庄乐山寻了个位置坐下,将腰上那些小册子整理好,见徐行在那玩剑,老好人毛病又犯了,沉着脸凝重道:“不知者无畏。野火剑看似寻常,但其间沾染的妖血凶性可称天下之最,更何况,掌门死后,剑灵跟着沉寂多年,若是吸收了你的血液,说不定会反客为主——你有把握压得住它原先主人的凶残吗?”
  说的她跟什么巨灵神一样,徐行道:“来,给叔叔表演一个后空翻。”
  野火啪啪后空翻起来。
  庄乐山彻底闭嘴了。他明白再说话只会让自己无地自容。少顷,他呼出一口气,道:“你去昆仑,是听到了那个消息?”
  徐行奇道:“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庄乐山面色绿的如同青瓜:“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往昆仑跑?我还以为你——算了!”
  他的情报网在穹苍附近,而少林东境论消息流通算是六道的地盘,这两地好歹是有一个“统筹者”的,虽不能做到通晓世事,但得到情报总比其他人要快上几步。然而,昆仑境内没有可以对标庄乐山与六道的人才妖才,乱成一锅粥了,众人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
  “此次穹苍拒收流民一事,我亦不知为何。这一举措带来的不仅是眼前的骚乱……”庄乐山道,“穹苍放弃民众,民众难道看不出来?既然连第一仙门都靠不住,那能靠得住的也只有自己了。”
  徐行道:“是。更何况,封玉带了个好头啊。”
  她无修为无背景,却能搅动风云,六大宗明哲保身,让灵境门人的名誉和可信赖之心迅速降低,平衡的格局被打破了,此后能让红尘尊敬之人,只会是真正做实事的人,如果大宗不再可靠,他们便会自己造神。
  更何况,灵境垄断修行许久了,想用点灵石都要求爷爷告奶奶四处抠,再加上那早已饱受诟病的斩百人才发共诛令,用一句很俗的话来说,天下苦大宗久矣。
  庄乐山摇了摇头,又道:“你可知点苍上有一块神石?”
  徐行一顿,道:“知道。认识。怎么了?”
  不仅她认识,你也认识啊。说不定从前还气过你呢。
  “预言中,鸿蒙山暴动,我本以为是危言耸听,但与山脉同源的天生神石竟也莫名活跃起来,往山下挪了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但这可是前所未见啊。”庄乐山道,“不止是它,昆仑附近的无尽海中,‘纵横碑’也出现了。”
  纵横碑便是一座海中石碑,上面刻着天下之兵的名称,无论是多诡怪的兵器,都能在其上查到运使方法和优缺点,是以不少人也叫它“兵甲录”。
  徐行心道,这便错了。不过,可能只是信息差,庄乐山认为这纵横碑有所诡异,看上去应该是和神石一般的天生物灵,但其实她知道,神石的正统同事只有火龙令一位,这劳什子碑是人造的还是天生的,现在还说不清呢,“那怎样?”
  “这座碑不知怎的,产生异变了。”庄乐山道,“它突兀出现,自然有人前去探看,但那人很快发现,只要触到碑石,便会在其上留名,被分到所持兵器的那一类中,按照实力来进行排名——譬如你现在去碰一碰它,便会被分到‘剑’中,和其他使剑的高手一同记在碑上。”
  “这实力该如何拟定?”
  “重点就在于,这实力的拟定!”庄乐山说着说着,眉间紧锁,“起初,它只会粗略按照境界来进行区分,但你可以看到前几名高手名讳。只要你前去挑战,将那人击败,那么,你的名字便会顶替那人的名字,一路高上。你说的不错,兵器是否神兵,只取决于拿着的人是谁,这样下去只会行至一个结果——对天下第一的角逐!”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在这天下,敢说自己全不为名的人有几个?扪心自问,若是有人敢在她面前顶着“天下第一剑”的名头洋洋得意,徐行不保证自己心里会毫无波澜。此碑一出,眼见便会引起修者乱斗,红尘诸人对大宗不满,便会将满门心思寄托在横空出世的个人领袖上,并且,最可恶的是,六大宗还不能不参与!
  时局已经乱了。若是穹苍没有先下手为强,在这兵甲录上十占三四之位来彰显自己第一仙门的实力,威信恐怕还要大打折扣。
  这纵横碑在昆仑。除非能让昆仑早就出手将其压下,但想也知道,那群老头老太还在沉迷手搓丹药,能活着比拼“天下第一铅”就不错了,不能再要求伊们更多。
  徐行听完,平淡道:“知道了。此事我会处理。”
  好大的口气,吃韭菜了吗?!庄乐山震惊道:“你处理?你要怎么处理?”
  “这有什么不好处理的?”徐行指了指自己,笑嘻嘻道:“喏,天下第一剑。”
  然后又指了指靠着自己膝弯睡着的寻舟,“这只,天下第一爪。再来一个,穹苍颜面不要尽失的指标不就达成了?若是实在没有信心,将便宜师尊搬出来参与一下,天下第一苟。哈哈。”
  寻舟睡梦中:“哈哈。”
  “……”徐行变脸极快,大怒地一把揪住他嘴唇,“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懂我的幽默,只会在那鹦鹉学舌!”
  寻舟:“?!”
  “够了!”真是不能再看下去了!庄乐山跳起道,“你现在都已叛出穹苍,还说什么?!”
  徐行八风不动地坐在那,闻言,抬眼,笑了。
  “你手下那几十个驿阵,可是创造了我不少谣言。哼。”徐行邪恶微笑道,“我叛宗是真我知道,所以我做什么事都不需再有顾忌……但你们若是想跟我割席,看看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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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次来昆仑,是上辈子了。
  徐行与寻舟就这般光明正大进了昆仑边境,发觉守着边境线的那几个昆仑门人正昏昏欲睡,好几个一看便不太妙的凶神恶煞之人进进出出,他们也淡然处之,丝毫不管。不过,徐行以为,这也是智慧之举,因为看那几个门人颤颤巍巍的样子,恐怕一拳过去就要当即跪下求他不要死了。
  不愧是无法无天之地,逃犯的天堂。
  无尽海在昆仑西侧,是整个昆仑境内唯一一片水域,却是九界中除了东海外最大的海洋,除此之外,便是连绵不断的雪山。
  不似穹苍一般,百年间都够门派重建一遍了,昆仑至今还没有玉龙,法器也少之又少,出行多半靠两条腿,徐行张望半天,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此地竟然和她上次来时无甚差别。
  街上竟然还算热闹,有自少林赶来的流民混在人群之中,茫然地寻找落脚之地,很快便被几个眼尖的小道士瞥见了,迎上去道:“道友,你们需要空房么?”
  流民连声道:“不用,不用。你也看到了,我们逃难过来的,怎买得起空房?”
  “什么买不买的,那样客气做甚?昆仑别的没有,空屋子多!不用买,只要五个铜子,贫道便替你们寻一处宽敞院子,如何?”小道士见他们面露难色,机灵道,“若是实在囊中羞涩,那也不勉强,就当广交善缘了。这样,北郊便有一处,你们往北一直走,敲一敲那家的门,等一柱香都没人开,便直接进去住就可以。”
  流民傻道:“那五个铜子是……?”
  小道士道:“哦。那里面可能有尸体,或者鬼什么的。你懂的。若是有五个铜子,贫道便替你们超度一下,这样住的会舒心些。”
  流民:“哇啊啊啊啊啊!!!”
  徐行:“……”
  果真是民风淳朴。
  二人并未径直前往昆仑找寻玄真子,而是打算先行去客栈茶楼打听一番最新消息,于是找了个最热闹的酒楼坐了,点了一桌子汤汤水水茶茶酒酒的,徐行另给寻舟点了几碟绿叶鲜鱼,询问道:“还吃得下?”
  “师尊。”寻舟伸舌舔了舔她递来的筷子尖,道,“我还没那样严重。”
  徐行看他面色如常,心头却总是替换成那万年库中见着的鲜血淋漓模样,总是不太舒服。
  降魔杵至少三月内无法动用。虽说寻舟早说过他捱了这么久,不差这三月,让她不必担忧,可徐行当师傅的,自然希望他能受的苦越少越好。昆仑炼丹之风臭名昭著,都掩盖了曾经以药入丹的名气——她曾经还替哪个老头试过药呢,的确下的剂量很猛,效果显著。
  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什么药丹能缓解一下徒弟仔的症状……
  徐行沉思之间,忽觉小腹一抽,一股奇异的感觉自丹田向下——她有些困惑地往下看了眼,还以为难不成是自己长鲛珠了,后来又发觉不是,因为那麻痒的感觉径直穿过大腿小腿,甚至到了脚底。
  她动了动脚腕,试图将这奇异的痒感甩掉,然而,这触觉却越演越烈,简直像什么东西自她的骨头缝中钻出来了,又痒又疼,徐行皱眉之间,才注意到自己无知无觉地将木头桌腿蹭得哐哐作响,都快掉木屑了。
  而寻舟筷子停在半空,有些探究地看着她的面孔,视线又往下移了一瞬,似是了然,而后,黑沉沉的目光挪回了她的脸上。
  “师尊。”寻舟很轻地笑了笑,“先去要一间上房吧。”
  第142章 望闻问切毕生重要之人
  说是要去无妨,但徐行刚起身,便觉足底好像踩着棉花,险些歪了一跤,于是干脆坐下,对寻舟道:“你去。”
  寻舟自然道:“好。我去去就回。”
  “……”
  徐行将面前的酒水喝罢,又皱起眉来。这感觉算不上万分疼痛,却连绵不断,难受得很,让人很想把自己腿给砍了。她对神通鉴诧异道:“不会我都这个年纪了,还在长身体吧?”
  神通鉴没好气道:“怎可能!非要说,便是这附近接近无尽海,水汽重了,让你有思乡之情了吧。再疼就去水里泡一泡,什么毛病都没了。”
  徐行笑骂道:“这可不是我的思乡之情啊!真要思乡我就往火山里跳一跳了,一跳百病消。”
  都成灰了还有什么毛病。她转头看了看,许是上房没剩几间了,那小二正在和寻舟扯皮。寻舟神情淡漠地放了颗鲛珠在桌上,然而小二不识货,看不出这玩意儿究竟有多珍贵,还以为是寻舟随便拿了颗珍珠就想抵房费,叉腰道:“你这是在岸边捡的吧??”
  寻舟默了一下,实在不想和他再说,向徐行投来一个眼神。徐行才不管他,笑嘻嘻地转头回去,眼见桌边站着一位刀修,正炯炯着一双大眼猛猛瞪她,道:“你是徐行吧!”
  看来这纵横碑兵甲录的消息已然传开了,四处都是身上血气四溢的江湖人。如今能在此境的,极少那种张嘴便是之乎者也的道德卫士,徐行泰然自若道:“是。怎样了?”
  刀修咧嘴,自旁边桌上提来一壶好酒,豪气道:“欣赏你!送你喝!”
  徐行看着那壶酒,挑了挑眉,没动。刀修看她这样,还以为是担忧自己下毒,于是打开盖子先喝了一口,再放下,抹嘴道:“干杯!”
  她看上去没打算解释自己欣赏的理由,更没打算自报家门,旁人看着当真莫名其妙,徐行笑了笑,道:“干杯!”
  待寻舟归来时,两人已将一大坛酒喝得见底,徐行起身时,即便再东倒西歪跌跌撞撞,也不会有人觉得是她的腿出了什么异样。
  “走吧。”徐行搭上他的肩头,道,“去上房。”
  寻舟应了声,淡淡回头瞥了一眼,那刀修看到他,唇角立刻垂了下去,重重道:“不欣赏,你!男儿当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