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趁着还没开始秋收,中间有点空闲,饶絮和李香柳又去了一趟镇上见了虞景鸣,对方姓虞,又在虞家茶楼做账房,听李香柳之前的说辞,家里原还想送他读书科举来着,虽说没成但也能想见家底和他们是不同的。
  虞景鸣那边也据实以告,他算是虞家的远房亲戚,他爹借着七拐八拐的关系好容易才给他谋到了账房的位置,至于家底,只能说曾经还行,后来为了给他娘治病花得差不多,这两年他爹的身子骨也有些不好,因此说不上多么富裕。
  饶絮慢慢思量,再看李香柳那边眼珠子就没从人家身上挪开过,眼里全是层层叠叠的欢喜,分明是情根深种的模样,再看虞景鸣,还算有些稳重,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低头喝了口茶,“我听说虞账房想找个温柔娴静,能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的姑娘才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香柳瞪大了眼,在桌子底下死命的拉扯饶絮衣袖,眼色使得都快把眼睛飞出去了,你怎么连这个也说啊?
  虞景鸣怔愣,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又猛地在中途停住,微笑了笑:“以前是这么想的。”
  饶絮秒懂,那就是现在改变主意了。
  她看了看挤眉弄眼的李香柳,手伸到桌底安抚了一下,“上回的事还没认真和虞账房道声谢,平白给你添了麻烦,茶楼的掌柜事后可有说什么?”
  “没事,茶楼掌柜只看账本,我算好了账他就不会说什么,而且那天我冲出去还给茶楼挣了一波名声,这几天来喝茶听话本的人也多了些,对茶楼没什么影响。”
  饶絮颔首,他有虞家的关系在,想必茶楼掌柜也知道,只要没出大乱子就不会过多干涉。
  和虞景鸣聊过,饶絮只能说对这位没太多意见,但和李香柳的亲事是否能成主要还得看李三叔和田婶的意思,虞景鸣大概也是如此想,他和李香柳私底下接触本就不该,如果又在饶絮面前过了明路,再不把事情定下那就是登徒子作风了,见面后不到半月,他就亲自请了媒婆上门,还是当初给游满说亲的贺媒婆。
  贺媒婆见到田桂花也笑了笑,语气热络道:“原来还是熟人,田家妹子,我今儿可是有好事要同你说。”
  田桂花看了眼院子里编草鞋的闺女,忙给二儿媳小田氏使了眼色让人把李香柳引走,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把贺媒婆迎进来。
  “贺大姐,你可不能诓我,什么样的好事竟能劳动你登门?”
  “这有一桩好亲事说给你们家柳丫头,可不是好事?”贺媒婆也不客气,坐下后喝了一碗水,施施然道:“我也不是头回在你们村里说媒了,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玩那些虚的。”
  她微往前倾了下身,“请我来的是镇上的青年才俊,如今在茶楼里做账房,每月四五钱的工钱,会识字脾气又和善,和你们家柳丫头不是正相配?”
  两个儿子的亲事定了后,田桂花便愁闺女的,李香柳被她和李盛宠坏了,脾气耿直不拐弯,说话也直接,很多婆婆都不喜欢这样的儿媳妇,觉得不会为人处事,他们也不愿意李香柳去别人家受委屈,所以看是看了好几家,至今也没合适的定下。
  这会儿听贺媒婆说完,田桂花心中就动了下,“不知道对方家里有几口人,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年岁多大,怎么就忽然想说我们家香柳,可别是哪里有问题吧?”
  “他姓虞,家里算上他就三口人,母亲前几年病逝了,还剩个老父和十岁出头的妹子,都是好说话的人。本来前几年就该说亲了,因着守孝耽误了,所以现下二十又三,说起来是比你们柳丫头大了几岁,但也不是说妻亡了要续弦,都是没法子的事。”
  “至于怎么看上你们家丫头的,我听他的意思是之前在街上撞见过两回,你们家香柳养得多好啊,他一个愣头青瞧中也不为奇,自个儿心里琢磨了不知多久,这才托他爹上了我那儿。”贺媒婆说得头头是道,“做父母的担心我还不知道吗?要真有问题我敢直接来找你说,那不是砸了我的招牌吗,日后你们村里的人见着我都得扔石头。”
  李香柳虽说被她二嫂拉走了,但她也知道贺媒婆是什么人,低声求了她二嫂扒在门窗后面偷听。
  第122章 这不是命!
  李家这边喜事临门,饶絮却遇到了不速之客。
  饶荷低着头绞着手站在院门口,偷偷抬眉觑了眼面前虎着脸浑身不悦的游满,战战兢兢道:“我,我想找一下堂姐。”
  屋檐底下扇风乘凉的饶絮见他堵在门口半天也没转身,好奇地起身偏头看了看,“谁来——”
  了字还没出口,就瞧见一脸退缩之意的饶荷,期期艾艾的挪了下脚越过游满,“絮,絮姐。”
  饶絮愣了下,这声絮姐她可是有好些年没从饶荷嘴里听过了,不是叫喂就是那边那个,不想今日还能再从她嘴里听见。
  饶荷瞥见饶絮霎时沉了眉,原本带笑的神色也消了,她心里头不免更加紧张,又扫了眼仍旧虎视眈眈盯着她的游满,嘴唇蠕动两下,“我,我找你有话想说,说完我就走了。”
  “阿絮没什么话和你们说,你还是赶紧走吧,别一会儿磕着碰着了你爹娘上门撒泼要钱。”游满不待见她,抬手就要轰人关门。
  饶荷脸皮都涨红了,想要为她爹娘辩驳两句又发现没什么好说的,而且饶絮当年在饶家时受的那番亏待,并不是能轻易抹消的,她也是欺负对方的人,心里手里都不干净。
  她这么想着不由得低下了头,“我不是来求絮姐帮忙的,只是有几句话,梅姐走了,至今都没有音信,我……”她顿了顿,似乎是放下了什么心结,“我也要定亲了,恐怕这是最后一次和絮姐说话了。”
  饶絮走过来时听见她这番话愣住,她还记得昔日饶荷拦住李怀泽吐露心思时的儿女情态,只是李怀泽书呆子没考虑这些,后来饶荷又被她娘张秀芝逼着和饶梅争胡家的亲事,之后虽然没成但也躲过一场祸事,这一年多来她凡事避开饶家,因此也不清楚饶家如今情况,不想饶荷快要定亲了?
  蒲扇轻拍了下游满后背示意他让开些,饶絮细细打量了饶荷几眼,侧开身:“日头大,外面站着晒,进来说话吧。”
  饶荷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眼神不住落在四周打量,吃乔迁酒那边饶家人和关系亲近的几家都没受请,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饶絮的新家。
  饶絮没注意她的反应,把人领到檐下坐着,又拍了拍游满去灶房倒碗水来,游满还没来得及表态,饶荷先急了。
  “不不不,不用了,我不渴,而且就两句话,说完我就走了。”
  饶絮没应,给游满使了眼色让他先避开些,不然饶荷在他面前头都不敢抬,怕他跟怕煞星也没差了。
  “你想说什么,说吧。”
  饶荷微微抬头,见游满不在附近杵着,由衷地松了一口气,“我,当初梅姐离开之前,说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絮姐你。”
  “哦?那你有什么事?”
  饶荷摇了摇头:“其实我没什么事,只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本来早就该过来的,但我怕丢脸,也不敢面对你,所以才拖延了这么久。”
  饶絮手里摇晃的蒲扇停下,仿佛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似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饶荷。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是真心的,当初那几年不懂事想着偷懒,只要你干活多了,我就干活少些,结果和梅姐一起欺负你。”在早就关系决裂的人面前剖析自己的想法着实艰难,饶荷硬着头皮甚至没敢看饶絮的眼睛,才把这几句话说出口。
  “还有后来胡家的事,我也和梅姐一起笑话你,结果后来……”饶荷苦笑了声,略过这段,“现下梅姐不知所踪,四叔四婶到处找也没找到人,家里还欠了一大笔银子过得苦不堪言,也许都是命吧。”
  “这不是命。”
  饶荷疑惑地嗯了声,看向饶絮。
  “这不是命。”饶絮又重复了遍,“是你们贪心不足,饶家人都钻进了钱眼里,老的老的是这样,小的小的也是这样,姑娘家终身大事不去打听男方人品消息,只看谁给的钱多,说句难听的,这不叫定亲成婚,叫卖女儿。”
  饶荷一张脸臊得通红,她曾经也是钻进钱眼里的一员。
  饶絮见她双手搭在腿上绞着,低头半天都没再说话,心里头轻叹了口气,“你方才不是说要定亲了吗,说的是哪家,你爹娘有去亲自打听吗?”
  “有的有的!”饶荷不妨听见她这么问,顿时觉得受宠若惊,忙不迭的道:“不是我们村里的,是隔壁陈家庄的人,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家里排老三,我爹娘他们怕出现上回那样的事,所以特地去陈家庄来回打听了许久,是个能靠得住的。”
  饶絮倒没因为她的反应而出现什么波动,脸色平静,“你自己凡事也多长几个心眼吧,日后成了亲总要自己当家,别还是像从前那般糊涂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