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慕 第27节
  能缩能伸的。
  陆纯熙离开后,纪时愿立刻拿出手机给沈确发消息,半幸灾乐祸半冷嘲热讽的口吻:【三哥,你家床底到底住了几个人?】
  沈确没回消息,至于是懒得搭理她,还是没明白她在瞎扯什么,不得而知。
  纪时愿本来就没指望收到他气急败坏的反应,意兴阑珊地撇撇嘴,正要收起手机,有人私信她,说十分钟前离开的岳恒现在正被人堵在七楼长廊,看那架势,身单力薄的前岳家少爷可能还会被围殴。
  岳家没倒台前,仗着风光的身份,岳恒行事乖张恣意,说难听点,就是没情商,得罪了不少权势背景矮他一截的公子哥,现在他落难,自然是墙倒众人推,能多踩一脚是一脚。
  纪时愿磨蹭了几分钟,才慢慢悠悠地坐电梯下到七楼,不算宽敞的过道挤着四个高大的成年男子,显得更加逼仄,虽然看不清岳恒的脸,但冲他们的架势,可以看出这是一场三对一的群殴戏码。
  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但没理会,趁岳恒落入下风时,多挥了几下拳头。
  隔得不远,拳拳到肉的响动还是一点都听不见,纪时愿算服了这群草包公子哥,看着人高马大,怎么个个跟绣花枕头一样。
  实在没耐心继续看他们的花拳绣腿,她叫来几名安保,将这几人架开。
  其中一人一边喘气,一边阴阳怪气,“纪大小姐,他当你未婚夫那会没见得你俩关系有多好,怎么一解除婚约,你就开始护着他了……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更何况是姓岳的这种劣等草。”
  岳恒也曲解了纪时愿的意思,神色莫辨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纪时愿扬起下巴笑了声,毫不留情地戳破岳恒的幻想,“谁说我要护着他了?”
  就你们冲这软乎乎的拳头,能打死人?还得让她亲自出马。
  她给安保使了个眼色,后者眼疾手快地走到岳恒身后,将他双臂牢牢箍在后腰。
  岳恒挣脱不开,觑着纪时愿凉飕飕的笑容,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惶恐不安,焦急之下,额角渗出些热汗,“纪时愿,你想干什么?”
  “这还看不出来吗?”纪时愿甩给他一个“你真蠢”的表情,“他们打完了,就该轮到我了啊。”
  不然还真指望她救他一回?
  她这人的确人善心美,但也不至于傻到可以不计前嫌原谅他之前对她造成的所有过错。
  “最近想见你一面可太难了,现在难得碰上,就趁这机会咱俩新仇旧恨一起算个明白。”
  岳恒再怎么被酒色掏空身体,说到底也是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拼力气,纪时愿不是他的对手,为了防止任何反扑的意外出现,她特意交代安保将这男人五花大绑,再丢进隔
  壁小房间。
  纪时愿进房门前,还顺手在小推车上拿了块湿毛巾,赶在岳恒破口大骂前,一把塞进他嘴里,等到呜呜咽咽的声音退去,她才停下刷微博的手,将手机放到一边,抄起床头柜上给客人解乏的平板电脑,往人肩背上狠狠砸了几下。
  这过程中,纪时愿一直没去看岳恒因愤怒变得猩红的眼,勉强出了一半的气后,好整以暇地坐回床边,平板依旧被她握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两天我整理了下你这几年对我做过的所有事——频繁出轨,让我沦落为其他人的笑柄,恶意造谣污蔑我,差点把我的名声搞得跟你一样臭……”
  她今天穿着一双鞋跟七公分玛丽珍皮鞋,鞋头很尖,翘腿时右脚在半空来回晃荡,晃起的高度差不多和岳恒的眼睛在同一水平线上。
  即便知道离自己眼睛受伤还有一段距离,岳恒也克制不了恐惧的情绪,毕竟非要说起来,他其实完全不了解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前未婚妻,对于她会干出什么事来,他一无所知。
  岳恒拼命将身子往后仰,距离是腾不出来不少,却也让自己连人带椅狼狈摔倒在地。
  纪时愿笑得乐不可支,丢下平板,重新拿起手机,连着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起身踢了踢岳恒的腿。
  岳恒强忍住疼痛,恶狠狠地瞪她。
  纪时愿当做没看到,不紧不慢地切入正题:“你知道我为什么宁可费这么大的劲,也不愿意跟你结婚吗?”
  这算变相承认了岳家会有今天少不了她在背后筹谋。
  不过非要说起来,她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谋划,只是让林乔伊顺着陈家玩死的两条人命追查。
  那几天,林乔伊一直派人监听着陈二世祖的动态,终于发现有天深夜,陈家司机独自开车去往三十公里外的青舟岭。
  那块地皮属于陈家,十年前竞拍到手后,迟迟没动工,直到现在,还是一片荒土。
  派去监视的人亲眼看到司机从后备箱里抗出一个蛇皮袋,埋进了黏稠的土里。
  等到挖掘机将土全部刨开后,所谓的青舟岭不再是个无人问津的为开发区,而是数十人的荒凉坟冢。
  大难临头,夫妻尚且各自飞,靠一时利益链条纽和而成的关系又能有多牢不可破?
  陈家自觉惹祸上身,为了少承担罪责,不留一丝情面地将岳城供了出去,两家开始狗咬狗。
  岳家本想使出断尾求生的伎俩,奈何证据链过于完整,但凡在岳家有决策权的人最后无一能逃过惩处。
  消息传出的当天,纪老爷子就将定亲礼连同这桩婚事一起退还回去,好让纪家从这场风波中撇离得干干净净。
  惹人心烦的婚约告吹,还能在星海娱乐宣告破产清算后收回自己的原创剧本,凌睿也没法再成为她笔下的第一个男主角,这一局,怎么着都算纪时愿赢了个盆丰钵满。
  不待他回答,纪时愿笑盈盈地说:“很简单,因为人和畜生,天理难容。”
  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毛巾堵到呼吸不畅,岳恒脖颈青筋快要爆开。
  纪时愿又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离开前慢悠悠地抛下两句话:“从今天起,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畜生桥,咱俩互不侵扰。”
  “希望下次再传来你的消息,没有别的,只有你的讣告。”
  今天算是纪时愿知道岳恒这个未婚夫的存在后,过得最痛快的一天,她的笑容藏也藏不住,全堆在脸上,小碎步异常雀跃。
  折返回直升梯的路上,她没注意到暗处藏着一个人,对方掐准时机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下意识惊呼一声,几秒的天旋地转后,大片的阴影倾轧而下,鼻腔霎时涌进对方身上的木质冷调香水。
  她能明显感受到后背和墙之间隔着一只温热的手掌,也因此,刚才那不轻不重的一撞,带给她的痛感几乎为零。
  平顺好呼吸后,纪时愿的第一反应是从缝隙中钻出,以此消减男人带来的压迫感,等腾出一小段距离,她才掀起眼皮看他。
  昏黄灯光映照下,沈确的脸一半藏进阴影里,纹丝不动地站着,给人一种精美雕塑的错觉,他的眼睛缀着点光亮,却瞧不见正常人该有的丰富情感,空洞荒芜,偶而泄出点特立独行的冷漠。
  纪时愿不喜他这副模样,身体微微前倾,打破她不久前才创造出的安全空间,企图用严丝合缝的挤压销毁他内心的平静。
  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就像细碎的石子抛入湖中,泛起几圈涟漪后恢复沉静,小到远观难以察觉。
  不过这对纪时愿来说,已经足够,她见好就收地重新退开些距离,“熙熙说在宴会厅见到过你,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是一个人跑到这儿找清静来了。”
  “算不上清净,不过运气挺好,看了一出好戏。”
  纪时愿愣了愣,“岳恒被围殴,你也看到了?”
  答案昭然若揭,根本不需要听到他的亲口回应,她下意识拽住他的手,“你拍视频了没?”
  沈确垂眸看下他们交缠的地方,没甩开,“我没有偷拍的兴趣。”
  纪时愿冷笑,“我看你不是没兴趣,而是你这人本身就很没趣。”
  沈确瞥她眼,“我是没拍,但监控一直在拍。”
  她居然忘了这事。
  纪时愿阴转晴,连忙掏出手机给监控室发去消息,让他们把视频传过来。
  还没等来回复,先听到沈确没头没尾的两个字:“恭喜。”
  纪时愿反应过来后,脑袋微侧,笑容天真烂漫,“也恭喜你了。”
  “我?”
  “恭喜你这出借刀杀人,完满落幕。”她应景地鼓起掌来。
  完美?这个词差点听笑了沈确。
  连不在北城的沈玄津都看出了他的算盘,这事就不算干得天衣无缝,更何况纪老爷子不是傻的,岳家这出戏闹得这么大,他应该也早已察觉到其中的奥秘,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先揪出层层迷雾后的她,到那时候,纪老爷子不一定会放过她。
  拐角处忽然传来几道交谈声,截断沈确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岳恒刚才说岳家会垮,都是纪时愿在背后做的手脚,真的假的?”
  “纪时愿才回来多久,有这能耐?没准是纪家现在看不上岳家了,暗戳戳使的手段,等岳家一垮,这婚事也能不了了之了。”
  “纪家和岳家明面上一直有生意来往,岳家要是倒了,纪家的损失也不会小,纪老爷子这么精明,应该指使不出这事吧?”
  话题主人公兜兜转转又绕回纪时愿身上,“就算纪时愿一个人干不成,不代表她背后没人帮她。不过要真有人,估计这人背景也不简单。”
  “可谁会无缘无故帮她?”
  “我听别人说有天晚上,她亲眼看见纪时愿一个人去了酒店,第二天中午又是一个人离开,和八卦新闻里明星私会的情况一模一样。”
  “你的意思是,帮她那人可能是她的情人?天呐,哪家公子哥是多想不开,赶着上去给她当小三?”
  纪时愿没什么代入感,全当在听别人的八卦,直到这句飘进耳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沈确是小三?
  也是,谁让他又名沈三、猪头三,这么多三,想不当小三都难了。
  不过沈确要是小三,她跟他在做的就不是正常性/爱,而是偷情。
  好笑是一回事,脚步声逐渐逼近后带来的危机
  感又是另一回事,就在纪时愿准备给沈确使眼色时,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不到两秒时间,她人已经被抵靠在门后。
  她愣愣抬头,沈确没说话,眼神存在感强到像午夜燃起的烟花,看的她心跳漏了两拍。
  一门之隔外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恰好这时,纪时愿的下巴被人托起些角度,带着几分蛮横的吻侵袭而下。
  在隐晦的水声中,磁卡门锁发出清脆的滴滴声。
  第23章 23“纪时愿,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纪时愿心脏一噔,努力将慌张压下,试图不再让自己发出任何惹人注意的声响。
  至于颈侧侵占性十足的气息,依旧密密匝匝地包裹着她,没有半点松懈的迹象,她抗议无效,只好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坐实旁人口中的私会罪名。
  暗潮汹涌的气氛终止于门外一声:“奇怪,这门怎么打不开?”
  “让我看看。”
  空气停止流转两秒,紧接着纪时愿听见这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姐,我真服了你了,你拿712的房卡去开714的房间,能打开才叫里面有鬼了。”
  纪时愿在心里默默接上一句:里面还真有鬼,只不过是两只偷情的野鬼。
  心脏宛若经历了一场浩劫,失重感强烈,降落回原位时,她的双腿突地一软,被两条有力的手臂稳稳托起。
  男人从喉咙闷出的轻笑盛满愉悦,低磁性感,分外抓耳,片刻轻飘飘地丢出四个字:“这么害怕?”
  纪时愿彻底兜不住气了,拿眼刀子刮他的同时,用力踢了下他小腿,看到他蹙眉的反应后,才痛快了些。
  “我之前说过,你想寻求被当场抓包的刺激感,可以,但别拉上我。”
  沈确又笑了声,然后才松开她,后退几步,从口袋掏出房卡插到凹槽上,慢腾腾地补充了句:“局是你亲自组的,房卡也是你让自己人发的,那你应该清楚这里的每间房都只配了一张房卡,现在唯一的一张在我手里,那么那两个人就不可能打得开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