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沈知姁挑起眉,不给尉鸣鹤任何一丝缓和的机会,将这件最能刺激对方的事搬到眼前:
  “若尉沅真的存在的话,想必也会为你的的拳拳爱子之心而感动。”
  她亲手创造了尉沅,最后又让尉沅离开。
  沈知姁是在为自己前世的丧子之痛复仇,她要让尉鸣鹤亲身体验这种失去孩子的切肤之痛。
  尉沅的“死亡”,让尉鸣鹤痛苦,令尉鸣鹤愤怒,叫尉鸣鹤始终歉疚,在尉鸣鹤自以为傲的皇帝生涯中蒙上一层永远无法摆脱的阴翳。
  而现在,沈知姁笑意明媚地戳破这层阴影。
  可惜阴影背后并非阳光。
  而是滚滚而下、将尉鸣鹤压死在龙椅下的巨石。
  第144章 过年再给尉鸣鹤一点儿希望玩玩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沈知姁的话像羽毛一样飘落。
  尉鸣鹤身躯如同被巨石砸中,在片刻的僵硬之后,就是剧烈难言的痛楚。
  四肢百骸不受控制地颤动、痉挛。
  他口中重新发出嘶哑难听、低沉痛苦的哀鸣,唇角有血色重新滴下:“放肆!你竟敢欺君罔上!”
  “来人!来人!朕要下旨,灭沈家九族!”
  尉鸣鹤喘息着低吼了两遍,又倏然想到自己尚有弑母的把柄在沈知姁手中,且周边孤立无援,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压下,变成饱含痛意的呻/吟。
  在动作间,向来自诩“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尉鸣鹤,眼角闪烁了两下无人在意的泪光。
  从沈知姁的角度看,尉鸣鹤像一只在濒死之际、不断扭动挣扎、哀哀嘶鸣的丧家野犬。
  野犬命顽。
  即便尉鸣鹤脸容再如何狰狞难看,沈知姁仍可以从中看出一分不甘心和求活的愿望。
  沈知姁眉眼弯弯地看着。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尉鸣鹤才勉强恢复平静,方才好容易凝聚了精神的双眼重新变得有些涣散,只是望向沈知姁时,有控制不住的忌惮、怒气、仇恨与……惊惧。
  “陛下终于息怒了。”沈知姁敷衍地行了个礼,口中用语万分恭敬,口吻与神态却是轻蔑不屑。
  她唇边含笑,将尉鸣鹤满脸愠怒却一言不发的模样收入眼底:“既然陛下情况尚好,那我就不多呆了,外边还有朝政与淙儿等着我。”
  闻言,尉鸣鹤失神的双眼微微闪烁一瞬。
  沈知姁只当没看见,逶迤着凤袍走出内室:今天对尉鸣鹤的打击可足够了,再给他一点儿希望玩玩。
  她也是到今天才发现:像尉鸣鹤这样刚愎自用的人,往日越是薄情自负,脸上不受控制地出现绝望与愤怒时,越是让人感到愉悦。
  所以沈知姁刻意提到了尉淙,像是无意间给了尉鸣鹤提示。
  于是,曾经漠视血缘亲情,弑母博位的尉鸣鹤,将从今天起,祈祷自己的儿子长大后会拯救父亲。
  ——做梦。
  沈知姁带着饱含恶趣味的微笑,心情颇好地出了内殿。
  朝阳殿宫人在白日去上林苑的赏景活动,已经在晚膳前结束,此刻当值的人都由小鱼子带着,在外间廊下等候。
  “陛下心情还是不好,需要静养。”沈知姁叹息一声,面上满是刚见完难缠暴君的疲乏之色:“除一日三餐外,你们无事不用进内殿。”
  “诸葛院使给陛下新开了一方宁心汤,记得早晚送给陛下服用。”
  这话一出,宫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一口气:谁不喜欢能照常拿月例、还能少伺候暴戾天子的生活呢?
  到底是皇后娘娘体恤,不枉他们早就偏向瑶池殿。
  “是,奴才们都记住了。”小鱼子弯身行礼,替身后众人回答:“娘娘对陛下的关心,奴才们都看在眼中。”
  “你们的辛苦,本宫亦心知肚明。”沈知姁莞尔:“除夕将至,你们的赏赐不会少的。”
  说罢,沈知姁对小鱼子低语道:“若陛下问起除夕家宴的安排,就说本宫听从陛下吩咐,为韩督公安排了一个位置。”
  待小鱼子应下后,沈知姁便回了瑶池殿。
  *
  接下来小半个月,沈知姁一切如旧,在御书房和瑶池殿两点一线,以尉鸣鹤的口吻,与沈知全、太傅等人共同处理朝政。
  她并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乐在其中。
  期间太皇太后遣方尚宫来看过尉鸣鹤两次、送过两次补药,“正巧”都撞上尉鸣鹤清醒时发脾气。
  两次过后,颐寿宫就派叶公公来送东西和问情况。
  虽然叶公公与方尚宫一样,都是伺候太皇太后十几年的老人,可比起信任度与亲密度来,叶公公远不如方尚宫。
  可知太皇太后对尉鸣鹤的失望与放弃。
  现在的太皇太后,便是一边颐养天
  年,一边照顾尉漮,再一边看顾尚在宫中的罗郡王世子妃和小世子。
  毕竟太子已立,皇帝虽出了问题、渐渐不得人心,但还有皇后帮着,前朝亦是稳固,太皇太后更多的就要为承恩公府的百年富贵考虑了。
  待腊月廿八傍晚,韩栖云入宫求见,沈知姁放下手中折子接见,才惊觉明日已经是除夕。
  韩栖云进御书房时,正好御膳房来送晚膳。
  “督公真是挑了个好时候求见。”沈知姁挑眉放笔,对杜仲道:“让御膳房再送一份晚膳来。”
  许是年节已近的缘故,韩栖云今日未着夜影司的深色服制,而是一身绣着山茶的浅蓝锦服,配上一张桃花俊面,颇有几分刻意招摇俊俏的意味。
  “微臣多谢皇后娘娘赐膳。”韩栖云身姿优雅地行礼,旋即从袖中拿出一本小册,恭敬地递给沈知姁:“这是最近一月,夜影司收集的消息,请娘娘过目。”
  “放下吧,督公请起。”沈知姁清浅一笑,问起新赏给韩栖云的宅子:“督公在新宅住得可还习惯?”
  “凡是娘娘赏赐,微臣爱如珍宝。”韩栖云起身,目光在沈知姁红润美丽的凝望一瞬,旋即便低下头去,颇为幸灾乐祸地打探起尉鸣鹤的情况:“微臣虽在宫外,可在大半月前仍听说陛下莫名龙颜大怒——外头众臣都感念皇后娘娘辛苦,微臣亦十分担心娘娘。”
  “陛下因秋狩双腿受伤,还在静养,脾气坏些也是难免的。”沈知姁唇边笑意加深:“本宫身为皇后,在陛下不便时下达皇命,是本宫的职责所在。”
  说话间,御膳房已将第二份晚膳送来。
  沈知姁从御椅上起身,行至御书房偏阁,在上首落座。
  韩栖云紧随其后,在左下方坐定。
  宫人们鱼贯而入,为两人布膳。
  在用膳期间,沈知姁向韩栖云确认了京中勋贵重臣的喜好,又确定了中下级官员的为难之处——大定惯例,天子对于朝臣的赏赐会在除夕送出,再在大年初一午时向众臣赐宴。
  高官不缺钱财,求的是在当权者处的颜面。
  中低层官员俸禄不高,在应付年节的人情往来时,难免会捉襟见肘。
  往年的召集者自然是尉鸣鹤。
  然而今年,沈知姁要自己做这个主角,便要做到比尉鸣鹤好。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沈知姁并不介意让尉鸣鹤的私库继续发光发热。
  “皇后娘娘英明体恤,想来后日宴上,有不少朝臣会感激涕零。”韩栖云一点即通,赞成的同时有几分担忧之色:“只是……朝中从不缺乏迂腐古板之人。”
  说到这,韩栖云的桃花眼中闪过杀意:“如若娘娘需要,微臣可以让他们永远闭嘴……”
  “督公好意,本宫心领了。”沈知姁面上的笑意变浅了三分,将手中的银筷放下,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韩栖云,轻声道了一句:“过年是喜庆的事儿。”
  “微臣思虑不周。”韩栖云垂下眼,歉声认错。
  “本宫是觉得,即便底下有异议,也不过是第一年不习惯罢了。”
  “等过了两三年,他们习惯就好了。”
  沈知姁从芜荑手中接过帕子,擦唇漱口,说话间口吻自信而平和。
  韩栖云听得勾起唇角,口中又遛了一串好话,旋即识趣地告退,在宫门落钥前离开。
  *
  韩栖云走后,小鱼子到御书房请见,汇报尉鸣鹤的日常情况。
  “诸葛院使给陛下开的宁心汤十分有用,这些时日陛下几乎都没发过脾气,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小鱼子平声道来:在病弱天子面前伺候久了,身为宫人对皇帝威严的那一层惧怕,渐渐也就消磨了。
  他亲眼目睹了师父元子仅因帝王疑心就被送入慎刑司,即便自证了清白,也无法回朝阳殿做事;他也亲自经历了,天子因宫人多塞了两遍腿部的被子,就惹得天子勃然大怒、整个朝阳殿宫人长跪请罪。
  在正殿等候吩咐的闲暇时,小鱼子总是不由自主地想道:皇帝似乎也就那样,没有人们想得那样威严尊重。
  尤其是现在这位天子,多疑、暴戾,自秋狩重伤养病后,对宫人更是多有迁怒打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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