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做完这一切,尉鸣鹤再三观察沈知姁的面色,见果真红润了些,方准备再去正殿:“皇祖母,你且陪一赔阿姁,朕去外头审完此事。”
  沈知姁却唤了“陛下止步”。
  她主动提及谨容华:“陛下,谨容华这回不顾自身,下水来救臣妾,算是功劳一件。等查明真相后,臣妾想以贵妃的身份的请求陛下,复谨容华婕妤之位。”
  尉鸣鹤沉吟一瞬后点头,看着沈知姁的目光愈发柔和:“朕明白。”
  随后,帝王转身回到正殿,脸上的柔情一点点散去,重新布上霜色。
  *
  且说尉鸣鹤与太皇太后走后。
  韦才人按住韦宝林,迅速地对方耳边说了句话,让处于暴怒状态的韦宝林极快地安静下来。
  “元公公,等会儿陛下出来,必定要审问。”韦才人松了一口气,转首对元子温声细语:“公公不如先让他们进来,等会儿也让陛下省事些。”
  元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将有福和冷霜馆的宫人全都提了过来。
  因韦宝林位份低,服侍的除了雁儿外,就只有一个宫女,一个宦官,既要端茶倒水,又要扫地抹窗。
  韦才人盯着他们细细看了两眼,着重瞥了眼缸子的手背,并未说话。
  倒是韦宝林,冷静下来后死死看着自己的宫人:“你们要想清楚,在这皇宫之中,背主是没有好下场的!”
  “若你们被人买通,现在及时坦白,本小主还能保住你们的性命。”
  谨容华舒舒服服地坐着,闻言浅笑:“韦宝林,元公公还在这儿呢,你怎么能当众威胁证人呢。”
  “韦宝林不过做了个被诬陷的假设,谨容华又何必这样着急?”韦才人也笑着开口,将谨容华的话给顶了回去。
  随后她就将目光从宫人身上挪动到鱼牙绸手帕上。
  直到尉鸣鹤出来。
  韦才人率先起身,指着冷霜馆缸子道:“禀陛下,据嫔妾观察,这宦官除了送酒之外,恐怕还是去百花园泼水的人。”
  “证据?”尉鸣鹤闻言,有一分惊讶。
  “陛下请看。”韦才人示意宫女将缸子的手背翻看,上头有两道新鲜添上的伤疤:“这两道伤痕并列,一长一短,很像是被老虎刺的树叶所刮——嫔妾恳请陛下令太医检查,看着伤口处是否有老虎刺树叶独有的小尖刺。”
  “据嫔妾所知,从冷霜馆到上林苑后门极近,要是抄近路过去,大概率会经过一片老虎刺树丛。”
  尉鸣鹤一使眼色,元子立刻就去请马太医。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尉鸣鹤望着韦才人的目光略变,不再如视物一般。
  “才人观察敏锐。”谨容华端和地赞了一句,手中的帕子不知何时变皱了许多。
  她在心中咬牙切齿:因有福醉倒,缸子是泼水人之事,除了她安排的人外,应当无人知晓。如此阻挠调查进度,为的就是给霁月轩那儿拖延时间。
  谁知韦才人生了一双利眼,竟立刻瞧出不对。
  不对,还要怪缸子,做事毛躁,才蹭了老虎刺。
  韦才人抬起眼帘,又指着鱼牙绸道:“陛下少用帕子,应当不知,这鱼牙绸颜色虽鲜亮,却难以保持长久,每月务必洗护才能保证亮眼。”
  “而这鱼牙绸颜色暗淡,边缘有磨损,可见使用之人并不懂得如何养护,持续用了好几个月才导致如此。”
  “陛下,韦宝林既然喜爱这帕子,就必定不可能这样对爱物。”
  “所以说,韦宝林道手帕丢失三月有余,是较为可信的。”
  尉鸣鹤不自觉地点点头:“你说得有理!”
  就在此时,缸子忽地抬起头,对韦宝林道:“主子,所有事情都是奴才做的,您放心!”
  说罢,他就大力挣脱钳制,直直地往韦宝林身边的柱子上撞去。
  第90章 落水(五)只要朕想要查,就没有查不……
  第九十章
  韦宝林见缸子要往自己这边扑来,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去。
  惟韦才人恨铁不成钢地斜了眼自己这个异母妹妹,上前要拦住缸子——要是这个人死了,那她们整个韦家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然而韦才人到底是闺阁女郎,力气并不大,只堪堪拉过缸子的衣袖。
  自己险些被拽到。
  这危急关头,元子一下扑上去,将缸子整个人压住。
  不过还是让缸子磕了头,额角生出骇人的淤青,整个人晕了过去。
  谨容华见状,手中皱巴巴的帕子松开了些:还好,虽说缸子被提早揭露身份,可事情到底发展顺利。
  有缸子这一撞,陛下必定怒上心头,令尚刑局审问。
  那接下来一切就都水到渠成。
  韦氏姐妹不过是捎带着拖下水罢了,重头戏还在后面。
  想罢,谨容华小心觑了眼尉鸣鹤,果见帝王脸上覆着阴沉乌色,似有暴风雨来临。
  “没想到此人还是个忠仆。”尉鸣鹤目光扫过缩在一旁的韦宝林,又在正殿中淡扫一圈,唇角勾出一抹嗤怒:“将他抬去尚刑局,告诉闫旺,朕要他半个时辰内,审出背后之人。”
  “要是做不到,朕赐他去乱葬岗住!”
  尉鸣鹤说完,微抬下颌,点着元子:“你跟着去,一旦有了背后之人的线索,将相关人员全都带来!”
  元子忙不迭点头,一边说陛下放心,一边让
  两个大力宦官抬起缸子,小跑着去尚刑局。
  也不知是闫总管的手段了得,还是缸子生性软骨头,半个时辰才过去一半多,元子就带了消息回来。
  “瑜才人?”尉鸣鹤长眉一挑,显出几分诧异。
  他点过瑜才人,记得是个秀气温懦的女子,处事很安分。
  尉鸣鹤挺喜欢和瑜才人说话的,尤其是问些慕容氏族里的八卦事情。
  而且瑜才人的父亲,算是难得没步入党派之争的慕容氏人,早早就分了家,素日进言亦颇有道理,对得起朝议大夫的官职。
  元子亦对这个结果感到惊讶:“是,闫总管反复审问了三遍,确保那宦官不曾说谎——奴才已经让小鱼子去霁月轩请瑜才人过来了。”
  谨容华仍是满面讶异,旋即又变作沉思。
  一眼望去,就好像她是不信瑜才人会做这种事情,可又想起了什么,改变了主意。
  韦才人紧蹙眉头,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落在韦宝林身上的罪名,就这样轻飘飘没了?
  韦宝林现在才回过神来,想起缸子的举动言语,气得咬牙,对韦才人低骂道:“阉人果然是贱骨头!我平日里也没亏待他,这么容易就被人收买了来陷害我!”
  “呸,慕容家的人都是一肚子坏水!”
  尉鸣鹤在短暂的诧异过后,眸光就恢复冷然:“你细说。”
  “根据缸子供述,韦宝林自降位之后,性子就变得易怒暴躁,时不时打骂宫人,磋磨宫人做细致磨人的活儿。”
  “一月前,缸子因此生了冻疮,去外头寻药,受了小越子的帮助,两人日渐熟悉。”元子将细节详细道出:“不久后,瑜才人入宫,小越子被分去伺候。”
  “与此同时,韦宝林之举愈发明显,还会与韦才人一块儿咒骂贵妃、瑜才人、洛宝林。缸子说与小越子后,小越子隔日就来找他,说帮他想了个法子,既有利于瑜才人,也能帮他出气。”
  “到时候缸子就能用这件事情作为投名状,去瑜才人那儿伺候,前途无量。”
  “缸子贿赂有福的钱和酒,还有韦宝林的帕子,全是从小越子那儿拿的。”
  元子说罢,补充道:“从始至终,小越子吩咐缸子如何行事时,都没有提到是瑜才人的吩咐。”
  韦宝林在一旁怒气冲冲:“呵,那些银钱和宝林份例的酒,他一个奴才怎么可能得到!”
  “必定是瑜才人在背后支持!”
  说罢,韦宝林就得了尉鸣鹤一个厌恶的眼神。
  她方后知后觉,缸子的供词将她素日里苛责宫人、对贵妃等嫉妒之事都道了出来。
  屡犯失德之事,她还能复宠么……
  韦宝林的臂膀有些无力地垂下。
  韦才人却并未像方才一样去接,而是后退一步,抿唇不言:原是如此,她们韦氏并不是布局人的主要目的。
  看似洗脱了嫌疑,可却在帝王眼中留下了极为不好的印象。
  韦氏削爵,韦宝林极难复宠,而自己尚未承宠,后宫有瑜才人、洛宝林后来居上。
  对付现在的韦氏,只要一个“有失后妃之德”足矣。
  韦才人心中清楚地明白,自己从未和韦宝林一起谈论过后宫妃嫔,缸子那句莫约是被人授意的诬告——可陛下是相信的。
  韦宝林既然难以扶起,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将自己脱出。
  不过现在陛下全心全意在贵妃落水之事上,现在并不是好的说话时机。
  伴着韦氏姐妹的后退,瑜才人被带到了瑶池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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