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罗郡王府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好承恩公府急需一门荣耀的姻亲。
  这普天之下,除了天子,最显贵的就是宗亲了。
  眼见太皇太后陷入沉思,沈知姁唇角微勾,无声地行礼告退。
  *
  半月后,腊月十五,罗郡王府回程前五日,太皇太后的懿旨发下,将承恩公府的嫡女许配给罗郡王世子,婚期定在元宁二年十月廿三。
  隔了半日,两道圣旨从朝阳殿传下,一道封承恩公府的嫡女为惠佑县君,并赞承恩公府家风清正,特允爵位多传两代。另一道则是给罗郡王府,说罗郡王恭敬为君,郡王之号可再传两代。
  自然,这两道圣旨都着重强调了一点——恭敬安分,臣服天子。
  罗郡王夫妻进宫拜谢。
  在罗郡王妃到瑶池殿前,沈知姁从元子口中得到消息:原是太皇太后的赐婚旨意隐约有消息的时候,罗郡王直接献上从罗州紧急运输来的许多草药,并奉了两张难得的药方,对颤病有奇效。
  想到大定历任九位帝王,有一半都在晚年得了颤病,尉鸣鹤就对罗郡王的诚意格外满意,出手也大方了些。
  沈知姁支颐笑道:“多半是罗郡王妃劝了自己的丈夫。”
  话落,就听小岑子来报,罗郡王妃到了瑶池殿门口。
  见到沈知姁,罗郡王妃面上满是感激之色,口中是一连串的不带重复的感谢之词。
  等到了内殿,罗郡王妃就收了话头,直截了当道:“昭仪算是帮了郡王府一个大忙,光上回那一盒琉璃翡翠是远远不够报答您的,您还要什么好东西,臣妇定给您收了来。”
  “本宫现在母家得罪,在宫中的境况如何,郡王妃您应该也能知晓。”沈知姁轻垂眼睫,口中幽幽叹气,面上是淡淡的黯然:“本宫在宫中少有可信的人,尤其是在太医院。”
  “本宫听闻,罗州多医者?”
  “昭仪的意思,臣妇明白。”罗郡王妃是个爽快人,当即就应了下来。
  亲自送了罗郡王妃离开后,沈知姁将忧愁之色收起:“去请诸葛院判来。”
  “再吩咐小膳房,新腌起藠头与豆角。”
  她为了小年家宴,已经铺垫了半个月,接下来只待东风。
  *
  腊月二十三,小年家宴,只请后宫女眷。
  因参宴人数较少,设在宝庆台,四面环水。
  除了谨婕妤,后宫诸位妃嫔都准时到场。
  这回是照着位份,面对面坐着,很巧妙地将韦宝林与霍淑女分开,两个人中间隔了大半个屋子,还被唱歌跳舞的人给挡着。
  有了距离,就会产生美感。
  没了两人明戳戳的争锋相对,整个宝庆台的气氛都是热闹合美的。
  “嫔妾恭祝陛下新年安康,长乐无极。”酒过半巡,霍淑女端着酒盏柔柔起身,扭着腰儿上前,向上首的尉鸣鹤说着贺词。
  她话音未落,对面的韦宝林霍然站起,也端起酒杯,扬声向尉鸣鹤敬酒。
  不过韦宝林聪明了点,将太皇太后也给顺路敬了。
  承恩公府的难题得到解决,太皇太后心情甚好,不但接了韦宝林的酒,还顺便夸赞了一句。
  有太皇太后此举,尉鸣鹤自然是先应了韦宝林的酒,然后才对霍淑女淡淡点头:“霍淑女有心了。”
  韦宝林自觉赢了霍淑女一头,微微抬起下巴,含着不屑的眼风扫向对面,口中带着嘲讽轻哼一声。
  霍淑女虽听不到韦宝林的冷哼,却能从神情动作中踩到一二,当下心情就变得不大美妙:你等着,等我下回侍寝,必定说你韦宝林的坏话!
  她手上用力,将碗中的撒了玉米虾仁的蛋羹用银筷戳出两个极难看的孔。
  再抬眼时,霍淑女瞥到了沈知姁伸手夹菜的一幕。
  对方手腕上的红玉镯子真是漂亮极了,嵌着足金,衬得女子的手腕又细又白,让人忍不住小心握住、精心呵护。
  霍淑女想起这一个月来送进瑶池殿的赏赐,整个人儿都似泡在酸水中:前些天陛下赏了她一对金镯,她还高兴得什么似的。结果和沈昭仪的镯子一比,顿时就像落了灰,平白叫人不喜。
  要是那红玉镯子呆在她手上,肯定不输沈昭仪……
  沈知姁坐在霍淑女的斜前方,正夹起一块酸菜牛腩,预备裹着碧梗米放入口中。
  谁知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怎么昭仪娘娘不为陛下敬酒,难道是不愿么?”
  沈知姁将香气四溢的牛腩放下,抬眼瞥去,就见霍淑女满脸挑衅。
  她细想了想:好像就是正旦那天,她将霍淑女与韦宝林各打二十大板之后,霍淑女总会在请安时做出类似挑衅的行为。
  其实也不叫挑衅,就是想让人不舒服。
  坐在霍淑女身边的蓝岚冷冷偷去一眼:“我也还没向陛下敬酒,怎么霍淑女不提我,只说沈昭仪一个?”
  “难道是看不起我?”
  这话毫不客气地堵了霍淑女的嘴,令对方神色变得难看:“蓝容华误会了……”
  尉鸣鹤将青玉酒杯放到桌上,漠然扫过霍淑女,又带点浅笑望向沈知姁:“昭仪素来体贴,定是担忧朕饮酒过多。”
  “朕瞧昭仪桌上的酸梅饮都喝完了——元子,将朕这碗端给昭仪。”
  沈知姁扬起一张俏脸,眉如分翠,唇若红樱,漾着羞怯动人的笑,窈窈起身谢恩。
  岂料刚开了个头,沈知姁就忽然蹙起眉头,往身后捂嘴浅呕两下。
  霍淑女自觉抓住了机会,高声笑道:“昭仪娘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觉着御膳不合口味?”
  沈知姁趁机多呕了两下,纤细的腰脊弯下,似乎被霍淑女的话给刺激到了。
  尉鸣鹤一记眼刀扫向霍淑女,见对方缩如鹌鹑,方起身到沈知姁身边,关切道:“昭仪如何了,可是吃坏了?”
  元子早已经机灵地跑去太医院。
  芜荑代替沈知姁回答:“禀陛下,昭仪白日所用皆是清淡饮食,想来不会有错才是。”
  沈知姁在片刻后缓了过来,简单漱口后方面向尉鸣鹤,软声道:“陛下放心,臣妾无事,只是适才忽觉不适,干呕了几下,想来是午膳多用了半碗酸汤云吞的缘故。”
  “等太医来。”尉鸣
  鹤忆着沈知姁适才的情形,心中突地一跳:半月前,他问过范院使有关避子汤的问题。
  范院使回答说,避子汤的效用在十之七八,剩下依然有可能有孕。
  难道……
  这样想着,尉鸣鹤左手微微蜷起,右手则转动起玉扳指,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莫名的浮躁与急切。
  还是太皇太后发了话,尉鸣鹤才回到原位。
  一炷香后,元子带着范院使匆匆赶来。
  范院使请安后,就依照尉鸣鹤带了焦急的吩咐,给沈知姁请脉。
  片刻后,范院使诊了第二次脉。
  同时,尉鸣鹤蹙起长眉,转动玉扳指的频率越来越高。
  就在帝王的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范院使眉目间骤然泛起喜色,对着尉鸣鹤拱手行礼:“微臣恭贺陛下,恭贺昭仪!”
  “沈昭仪这是喜脉!”
  第67章 允诺(修)帝王比先前更加谨慎小心……
  范院使本身嗓音沉厚,此时高声带笑,犹如巨石怦然砸下。
  宝庆台一片安静无声。
  纵然心有准备,但听到范院使亲口说出,沈知姁还是感到一阵轻悸,有轻微的晕眩之感。
  一直紧绷着的背部缓缓放松,捂着胸口的手略微收紧,琼玉一样的俏面上满溢出惊讶、迷茫与欢喜。
  太皇太后与尉鸣鹤俱是相似的反应,一时之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尤其是尉鸣鹤,薄唇微张,凤眸略扬,眸光中难得透出恍然,好像落入一个过分完满的梦中。
  蓝岚不动声色地与沈知姁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带出一抹笑意,率先起身行礼,打破宝庆台的静默:“嫔妾恭贺沈昭仪,恭贺陛下,恭贺太皇太后。”
  尉鸣鹤回过神来,抚掌而笑,笑声洪亮而带十足欢悦:“甚佳,甚佳,这真是个值令朕心喜的好消息。”
  他复站起身,走到沈知姁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心轻柔地握住沈知姁的手,眼底有一抹不自觉的柔情流露:“传朕旨意,晋沈昭仪为贵妃,封号……封号等朕回去好好想想。”
  见沈知姁的一双杏眼儿仍有些懵懵懂懂的,尉鸣鹤就柔声轻笑:“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难道是高兴傻了?”
  沈知姁这才做一副惊醒的模样,清澈的眼底微微一颤,涌出晶莹的泪。
  她嗓音略有哽咽:“陛下,臣妾不是在做梦吧?”
  “皇帝先让小姁缓一缓。”太皇太后眉眼间也满是笑意,但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还能端坐在座位上,只看着沈知姁与尉鸣鹤笑:“册封赏赐虽重要,可始终是小姁的身体最为重要。”
  “范院使,小姁的身子与脉象如何?哀家上回听你说,原是要再养一两年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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