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虽不在府里,但你也不必担心,有什么困难去找琇宸就是。”宛蘅岫拉着宛宁的手往府外走去。
  宛宁跟在姑姑身边,默默不语。
  谢景纯也安慰道:“正是,在京城就没有琇宸办不了的事,只要你提出来,他都能帮你做到。”
  这句话引起了宛宁的好奇,偏首看向姑父:“任何要求都行?”
  “......只要不过分。”谢景纯还是修饰了下措辞。
  宛宁又问:“那什么是过分的要求?”她也需要把握一个度。
  谢景纯轻咳一声:“不合规矩的事。”
  “......”
  宛蘅岫眼见着侄女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忙是宽慰道:“我也只去两个月,实在不能再耽搁了,你安心在府里住着,不必担心。”
  “......好吧。”宛宁撇撇嘴,无奈妥协。
  忽然宛蘅岫朝宛宁眨眨眼:“这两个月你就多留心长安那些贵族公子,有看得上眼的,记在心里,等姑姑回来给你做主。”
  宛蘅岫暧昧地一笑。
  这时谢景纯的心腹嚷了起来:“二爷,时辰不早了,不然就赶不上明日下一城的篝火节了。”
  此言一出,三人顿时脸色大变。
  宛宁幽幽看向姑姑,姑姑立即讪笑着偏头帮夫君整理发丝,拉着夫君快速上了马车,掀开窗帘一边和宛宁招手道别,一边让车夫启程,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她还不忘探出脑袋来朝宛宁嚷嚷。
  “有看中意的,等姑姑回来给你做主!”
  宛宁面无表情挥手道别,怨念丛生,爹爹说的没错,姑姑就是这么不着调的性子。
  但她向来是个天生乐观活泼的,怨念不了多久,才送走了姑姑,就看开了,反正即便姑姑在府里,她也是要和姑父黏在一起的,也没多少时间陪她。
  石通也跟在身后,一本正经道:“表小姐,公爷还在雅庭等您呢。”
  石通是谢玦的贴身管事。
  宛宁点头回眸,正触及石通眼底来不及收回的笑意,可他的神色仍旧是一板一眼的,她嘴角微颤,又骂了遍姑姑不着调,转身朝雅庭而去。
  等她走回雅庭,正见谢玦仍旧端坐高堂,侧身站了一排管事,正吩咐什么,宛宁偶尔听一耳,只听到低沉醇厚的声音,煞是好听,再抬眼瞧去,还是谢玦那矜贵清冷的模样,宛宁站了站,想到一句诗“公子世无双”。
  谢玦抬眼看了眼宛宁,摆摆手,那些管事行礼告退,步伐有致。
  宛宁想起家里的管事,跟他父亲禀告总是风风火火急先锋似的,不像他们沉稳,哦,这是规矩,宛宁便嫣然一笑,走进雅庭。
  这一笑,让步伐有致的管事皆是顿了顿,一时后头踩了前头人的脚后跟,撞上前面人的背脊,叠罗汉似的,宛宁禁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明媚如霞,眼底带着无心的娇。
  众人又是一呆。
  一声低沉的轻咳,沉沉压了下来,那些管事忙是齐齐低下头去,又齐齐抬手朝宛宁作揖,然后再继续有致退下。
  宛宁看向一个音节就让他们肃然的人,谢玦也在看着她,淡淡的,瞧不出丝毫情绪。
  宛宁也不露怯,笑意跃然眼底,她娇声唤一声:“表哥。”
  忽然间离开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宛宁莫名回头,见那些已经走到堂外的管事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她疑惑,再度回头,对上谢玦的目光,谢玦似有眸色微变,但细看,仍是平淡的。
  “怎么了?”宛宁莫名,水眸沁着无辜。
  她那一声“表哥”,并没有什么不妥,毕竟之前已经喊过一声,只是她这一声那样的声调,那样的语声,喊出来,无限的娇软,像是在撒娇一般。
  谢玦精锐的目光看了眼她身后,宛宁又听到齐整的脚步声,只是这一次,脚步声快而不乱,很快雅庭里又安静下来。
  石通走到谢玦身旁,只听谢玦淡声道:“日后你就住在春山可望居,若有什么需要告诉石通,他会替你安排。”
  石通端着正经的姿态朝她友好微笑颔首,宛宁回以微笑。
  忽然一声惊喜的呼喊插了进来:“宁宁!”
  宛宁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唰”地转过头去,就看到谢梵玥那张国色天香的脸蛋漾着明朗欢喜的笑容朝她飞奔而来,她忘了规矩,迎了上去,两个小娘子抱了个满怀。
  “玥玥!”
  谢梵玥是谢玦的胞妹,当初宛蘅岫回朝夏探亲,她贪玩想领略朝夏风光,也跟着一同去了,这才与宛宁结识,两人脾性相投,不消两日就成了要好的姐妹。
  这也是姑姑离京,她能这么快释然的原因。
  “宁宁,从知道你要来,我就开始掰着手指数数了!”
  “呀,你这指甲颜色真好看。”宛宁握住她的手指,无比喜欢。
  梵玥眉毛一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是长安最近的风尚颜色,我早就备下了,晚上就帮你染。”
  梵玥正巧对上谢玦清冽的目色,她慌忙站直了身子,恭敬行礼,连笑容都正经起来,宛宁看到梵玥也这样端庄,已经不怪见怪了,一双眼眸水晶晶地看向谢玦。
  谢玦冷眼旁观,看着宛宁无拘无束的模样,既不怯场,也不认生,藏着调皮,笑得宛若迎春灿烂的桃花。
  他想起宛中鹤的书信,信中提到“小女性情顽劣,有些跳脱”,劳他看在两家姻亲,曾有助于他,偶尔教导教导。
  谢玦淡然吩咐:“梵玥,带宁姑娘回去休息,明日与你一起去慧明雅集授课。”
  梵玥先是行了礼才道:“是,哥哥。”
  话毕,谢玦已经起身离开,梵玥这才拉着宛宁离开。
  宛宁问道:“慧明雅集是什么?”
  “是我家的私塾,可热闹了,有好几家的公子小姐都来的,连六公主也来的,还有我二哥谢璃,和他的好兄弟姜家小郎,你来了,就更好了!”
  姜家小郎?宛宁脑海迸出今日见到的那位桀骜不驯的小郎君,问道:“可是一位长相俊朗,性子倨傲的少年?”
  梵玥惊奇:“你已然见过了?”
  宛宁抽了抽嘴角,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梵玥哑然一会,道:“他是一等宣侯府的嫡长子,脾性最是随性霸道,但他是我二哥的至交好友,你又是我家的客人,他看在二哥的面上,不会为难你的。”
  ......希望如此。
  第3章 打架气焰嚣张的六公主
  “春山可望居又是哪儿?”
  宛宁想起方才谢玦提到这个地方,遂问身旁的梵玥。
  梵玥拉着她的手走过小桥,指了指藏在柳条后的楼宇:“就是那,是我的居所,哥哥本想给你另置一个院落,但我想着你一人住怪寂寞的,就央求着他让你与我同住。”
  宛宁欣喜:“正合我意!”
  梵玥皱眉:“他本是不同意的,说你远来是客,又是婶母的嫡亲侄女,哪有与主人家挤一院落的规矩,叫旁人笑话,但架不住你姑姑也帮着说话了,又有二叔这个妻奴帮腔,哥哥这才应承下来。”
  宛宁皱眉:“我们感情好,管旁人做什么?”她嘟嘴,“你哥哥还真是规矩多。”
  哥哥一直是梵玥心中的天,心中的支柱,她知道宛宁不喜欢哥哥这样正经的近乎冷漠的人,但她也不想让宛宁误会了,便耐心解释:“哥哥那是克己复礼,父亲死后,他承袭国公爵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谢家,代表着定国公府的门楣。”
  梵玥下了桥快走几步转身看她,眼底难得布上忧伤:“你知道的,我父亲去世的早,二叔和哥哥都年幼,族中长辈觊觎着家主的位置,在丧礼上发难,二叔躲在祖父身后,二哥还被抱在怀里,是年仅七岁的哥哥站了出来,请出先帝的黄金鞭,掷地有声地吓退了狼子野心之人,至此祖父就将全族的希望都压在了哥哥肩上,后来娘亲也死了,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谢家完了,哥哥竟立下三次一等功,威震天下,顺利承袭了爵位。”
  “小时候,天寒地冻的,我窝在奶娘怀里睡觉,哥哥在雪地里练武,我和小伙伴玩耍瞌睡,哥哥在挑灯夜读,我病了,能撒娇能哭,他病了却总是隐忍不语,再苦的药喝了也不皱一下眉的,受了伤皮开肉绽的,也不哼一声,旁人只看得到我们谢家如今的权势和地位,却不想这些都是哥哥付出了多少才得到的,长这么大,我就没见哥哥乱过分寸。”
  宛宁不信:“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起伏呢?”
  “真的!就连娘亲的丧礼上,他只是静静看着棺椁,一滴泪都没有流过,他克制着感情,从不表达喜恶。”
  宛宁兀自惊叹,算了算,那时他应该才十几岁,母亲的丧礼都没有表露悲伤,莫若他是个绝情之人,便是个意志力太过强硬之人。
  宛宁又问:“莫不是你哥哥至今没有心上人?”说完,她又觉得不对,皱了下眉,“可是,为了家族的荣耀,他不是更该娶一房高贵的妻室吗?”
  此时梵玥已经牵着宛宁的手进了春山可望居,情绪本来已经稍稍调节,突然又耷拉下脸来:“倒也不是,娘亲还在世时,与祖父有了默契,要给哥哥赐婚五公主,只是哥哥那时无心娶妻,一心扑在政务上,后来又因娘亲病逝,哥哥守孝三年,这才耽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