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宛宁讶异,清亮的眼睛望向他,在初夏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看着俊俏的少年喜乐的模样,不禁也染了一抹笑意,如冰天雪地里盛开的牡丹花。
  “是。”
  谢璃听到她的答案,心中一喜,见她的笑容又是一呆,情不自禁道:“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你一来,我就赢了在野!”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宛宁移目望去,只见另一位少年扛着马鞭,桀骜不驯的脸上噙着一抹冷笑,十分英俊轩昂,却带着攻击力。
  姜至凝视着宛宁,凉凉道:“你可真是我的灾星啊。”
  宛宁不悦地皱起眉,谢璃顿时维护心切低声道:“在野,别胡说。”他跳下马,走过去,朝宛宁伸出手腕,真诚而笑,“我叫谢璃,字少禹,姑姑一早就等着你来了。”
  宛宁犹豫一回,搭着他的手腕下车,嫣然一笑:“我叫......”
  “宛宁,我知道,你比画像还好看。”谢璃迫不及待道,看到宛宁眼中的疑惑,他朗声一笑,毫不扭捏,“小婶婶那有你的画像。”
  宛宁不是拘束的姑娘,闻言也是盈盈而笑。
  “认亲结束了?”姜至冷冷打断他们,已经走到他们身边,捡起了地上的木鸟和发簪,是一支海棠朵朵的珠花,他将木鸟递过去,“哝,打算怎么赔我的木鸟?这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匠木师傅所制。”
  宛宁想说“那这位师傅的手艺可不怎么样,这么一来就坏了”,可她初来乍到,抿了抿唇还是忍住了。
  谢璃又紧着解围:“我赔你就是!”
  姜至瞥向谢璃,眸光无端闪过一丝恼意:“与你何干?”
  宛宁不知对方底细,不想纠缠,便道:“流霞。”
  流霞立刻拿出一袋钱,沉甸甸地交到了宛宁手中。
  “我想够了。”宛宁伸出手,轻描淡写。
  看出宛宁隐忍着不悦,姜至轻勾唇角,不屑道:“不愧是朝夏首富的千金,出手够大方的。”
  宛宁不语,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谢璃怕她托着这么多钱手酸,连忙接过钱袋,这时一道欢快的声音插了进来。
  “阿宁!”
  几人齐齐看去,就见不远处一个美丽少妇急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俊俏的郎君,生怕她摔跤,不时伸手准备扶她,再后便是跟着几个老妈子和丫鬟。
  宛宁原本不悦的脸色顿时明亮了起来,姜至眸光微变,谢璃已是呆住,只见她冲过去撒娇似的扑进了宛蘅岫怀里:“姑姑!”
  成婚三载的宛蘅岫见到最疼爱的侄女,爱怜地摸着宛宁的脸:“怎的出落的这般美丽,哥哥当真是会养人的。”得意地回头看向丈夫,“如何,我说我们宛家出美人。”
  “自然是。”谢景纯宠溺地看着妻子。
  宛宁退后一步,恭恭敬敬行礼:“见过姑父。”
  谢景纯温和:“不必拘礼。”
  宛蘅岫拉着宛宁的手往府里走,问道:“你爹爹身体如何?”
  宛宁娇俏笑着:“身体健朗着呢,只是最近朝夏来了许多难民,爹爹出钱出得多,心都在滴血,还控制了府里的荤食!”说起这个宛宁还有几分怨念。
  宛蘅岫想起哥哥捧心皱眉的模样,“噗嗤”笑了出来。
  只听身后“嘿”了一声,宛宁莫名回眸,就见姜至倨傲仰头,遥遥朝她挥了挥手里的珠花,揶揄不羁的模样。
  宛宁秀眉微挑,没忍住:“旁人碰过的东西,我不要了。”话音刚落,也不顾姑姑打趣的神情,转身进府。
  姜至微愣,眼睛微眯,显出几分不快:“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敢嫌弃我?”
  谢璃情不自禁跟上回头跟姜至道:“谁让你喊人家灾星的,今日到此为止,我先走一步。”
  “嘿,你不能走,咱们再比一次。”姜至扣住了他的手腕,不依不饶。
  谢璃的目光早已跟着宛宁离开:“我认输还不行?”
  “不行。”姜至仍旧不放,似恼非恼地箍住谢璃的脖子,“走,再去比过。”他扔了撞坏的木鸟,将珠花塞进怀里,不由分说拉着谢璃就走。
  谢璃还在嚷着:“我家有贵客......”
  “贵什么客!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贵客!”
  宛家已算是富贵中的富贵了,但与权贵簪缨之家的国公府比起来还是小瞧了,只见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琼楼玉宇都轩气派轩昂,宛宁走在府里,看着经过的下人皆是不苟言笑的守礼,不禁也端庄了几分。
  瞧着她面上端庄,眼底却是闪闪发光的好奇,宛蘅岫轻笑一声,侄女是个什么性子,她清楚的很,不忘提醒道:“待会我带你去拜见公爷,规矩着些。”
  宛宁见姑姑难得这样慎重,又被这庄重的氛围影响,不由心下咯噔一下,咽了下口水,乖乖点头。
  第2章 初见第一次见谢玦,她打量的有些忘我……
  走过一重又一重楼宇,又绕过几处花园池塘,走的宛宁的脚都有些酸了,终于在雅庭见到了谢玦。
  雅庭里安静极了,静得连落地窗外的风拂过屋里的细长枝条都能清晰可听,宛宁偏头偷偷瞄了眼身侧的姑姑,心下惊疑极了。
  她的姑姑可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小时候她没少被爹爹打手心,一半都是拜姑姑带着她胡闹所赐,她的姑姑可是直接揪过老夫子的胡子的,可此时竟然正经端坐着,嘴角是恰到好处的笑意,端的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宛宁愣了愣,不由悄悄抬眼朝上瞄去,先是瞄到了一袭银袍,往上是腰间坠下的环佩,迤逦的袖襕规整而坠,挂在莹白有力的手腕处,修长的手指捏着信纸的一边,宛宁的目光擦过信纸边缘,从她这个位置的角度,正能看到一张脸。
  一张如刻骨刀精雕细琢的脸,只见谢玦眼眸低垂,专注于信纸之上,肃正矜贵,即便坐着,也是英挺高大,莫名让人不敢造次。
  宛宁心下一震,绞着团扇穗子的手顿了顿。
  说起来,姑姑和姑父成婚那年,她刚好生了病,被送去庵里修养,是以她是第一次见谢玦。
  她不禁打量的有些忘我。
  大概是察觉到这一道越来越明目张胆的目光,谢玦掀眼越过信纸精准看了过来,正对上宛宁好奇打量的目光。
  四目相接的一瞬间,宛宁心下微颤,谢玦凝视着她,平静无波的目光,饶是久经沙场的武将也有些人受不住,谁知宛宁竟嘴角上扬,忽然璀璨一笑,宛若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被明月扑洒,照见盛开的蔷薇绚烂。
  姑姑说过,这个家都是谢玦做主的,那宛宁要想在这个家过得舒服,还是要讨好一下这位公爷的,所以她笑得很甜美。
  从前在家时,爹爹只要一见她笑,便什么都依了她,那些缠着她说喜欢她的郎君,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所以谢玦见到她这个笑,应
  该也会很喜欢吧。
  宛宁就是这样,大聪明没有,小聪明一大堆。
  谁知谢玦看到她的笑意,脸色压根没有任何变化,垂眸继续看信。
  宛宁的笑便僵在了唇边,这是被......无视了?她低首绞着团扇的穗子,心道,京城的人果然不可一世。
  这时听到上头清冽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宛老爷的意思,我记在心上了,还请宛老爷宽心,也请婶母放心。”
  宛宁先是疑惑爹爹在信上说了什么,又听到“婶母”二字,差点没忍住,死死绷住了脸忍着笑,她的姑姑也才双十年华,听闻谢玦已经二十有四了,倒是有礼。
  谢玦正看着身旁的姑姑,宛宁怕笑意太过明显,借着摇扇的机会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眉眼,不经意间却与谢玦收回的目光擦过,她心头一慌,快速垂眸,总觉得方才谢玦好像看出她的笑意了。
  她听到姑姑秀气文雅的声音:“有琇宸照看,我自然放心的,阿宁来,见过表哥。”
  不是“公爷”,而是“表哥”,是宛蘅岫刻意想套近乎,称呼不一样,关系就不一样,照拂起来也应不一样。
  这也是宛蘅岫的小聪明……
  宛宁起身,抬眼间,秋波乍转,盈盈一笑,声音清脆婉转:“见过表哥。”
  有一瞬间的安静,谢玦淡淡“嗯”了一声,不辨情绪。
  见谢玦应下这句“表哥”,宛蘅岫也放心了,不由脱口:“有琇宸照看,我也就放心离京了。”
  宛宁这会的笑意彻底僵住了,直愣愣看向姑姑:“姑姑你要离京?”
  宛蘅岫一愣,想起还没跟侄女讲这件事,不由握住宛宁的手愧疚着看着她,宛宁不问情由,已经开始泪花闪烁,撇了嘴角。
  谢景纯看着情绪说来就来的侄女,却是颇为惊奇地愣住了,谢玦折了信纸,淡淡睨了眼宛宁。
  **
  宛蘅岫离京这件事,的确突然,是前几天收到的信,说是谢家老家的小辈就要成亲,国公府只有谢景纯悠闲,便请谢景纯回老家主持婚礼,那时候宛宁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宛蘅岫只能先按下这件事不提,等宛宁来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