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是了,夫人一向高傲,以前与侯爷闹脾气,从来都是只有侯爷哄她的份,她哪能哄人?
  就连大闹了承安堂,将老夫人气病了,她也未曾服软。
  黛春连连磕头,口中道:“奴婢错了,夫人息怒。”
  舒含昭不耐闭眼,“滚下去跪一个时辰,罚一月月银。”
  黛春红着眼,“是。”
  她垂头丧气出了里间。
  吴嬷嬷皱眉瞧着一室狼藉,对夏琼道:“去收拾了,再叫人去送一桌来。”
  夏琼忙应,“是。”
  ……
  书房,许玉淮铁青着脸坐于案后。
  “还没头绪?”
  元义元福跪地不起,前者垂头,神情略有沮丧,“府里都找遍了,始终找不到那人。”
  许玉淮冷着脸问:“你可看清那人的模样?”
  元义摇头,“只看见一个黑色影子。”
  许玉淮脸色难看。
  元福忐忑开口,“侯爷,那本书什么来头,如此重要?”
  许玉淮撑着额头不语。
  重要的不是那本书,而是书里的东西。
  这东西的存在他只向杜相透露过,难不成是他不甘威胁,命人把东西取走了?
  想到此,许玉淮神色阴沉。
  好在他已将名单全部记下,哪怕是杜相毁尸灭迹,他毁多少,他就能弄多少。
  如若并非杜相,寻常人也无法破解书里的奥秘。
  想通之后,心口堵着的郁气终于散了。
  许玉淮神色舒缓,“派人日夜把守我的书房,不经我允许,不准任何人擅入。”
  元义元福应下,“诺。”
  二人退下后,许玉淮静坐须臾,忆起昨夜答应过云镜纱,今日会去看她,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书房,他顿了片刻,抬头望着碧蓝天空,无声舒气。
  “姑娘,侯爷来了。”
  敏良进屋通报。
  “侯爷?”
  云镜纱放下笸箩,起身迎上。
  上次孟桓启道破许玉淮腰间香囊是她所绣之后,云镜纱便一直想给他再绣一个,可惜方才选来选去,始终选不出合她心意的料子。
  这一愣神,许玉淮已从屋外进来,石绿色宽袖圆领长袍,腰间蹀躞镶着绿松石,亭亭如松,丰神俊逸。
  眉目间带着不易察觉的郁色,俊脸微微泛红,抬手一挥,“都下去,本侯与云姑娘单独说几句。”
  敏良三人看向云镜纱,见她点头,这才领着小丫鬟们退出去。
  云镜纱斟茶,“侯爷怎么来了。”
  许玉淮在罗汉床上落座,“来看看你。抱歉,昨夜冒犯你的府卫,我已经罚过了,往后这事再不会发生。”
  把热茶推向许玉淮,云镜纱摇头,“他们也不过是尽忠职守,我不在意
  的。”
  “尽忠职守是一回事,冒犯你又是一回事,不能混为一谈。”
  茶盖轻轻刮过茶汤,许玉淮浅浅饮一口。
  云镜纱点点头没再多话。
  “对了,昨日车夫和桃杏为了护我,受了一刀后掉下悬崖,想必是没了。”她红着眼,颤声道:“侯爷能否告知我他们的家人在何处,我想尽份心意。”
  死两个下人罢了,许玉淮没放在心上,温声道:“让管家去办即可。他行事老练,你尽可放心。”
  “昨日,是何人救了你?”
  云镜纱:“一名路过的行商。”
  “可有留下姓名?”许玉淮问:“他救了你,便是侯府的恩人,合该好生感谢才是。”
  这话好生奇怪,她和常远侯府有什么关系?
  云镜纱摇头,“并未。他有要事在身,将我们送回便匆匆离开了。”
  许玉淮遗憾一叹,“可惜。”
  他饮了口茶,目光落在云镜纱脸上,眸光流转间似有温情流淌,连带着那张脸仿佛也多了些许温柔多情。
  “云姑娘,我已经与昭昭提过了。”
  云镜纱茫然,“提什么?”
  “啪嗒。”
  茶杯轻轻扣在桌上,许玉淮柔声道:“纳你入府。”
  第28章
  半个时辰前。
  许玉淮一踏进凝芳阁,便有丫鬟急急进去通报。
  他进屋时,舒含昭歪在榻上由着夏琼涂蔻丹,连个眼风都没给他。
  许玉淮兀自坐在一侧,安静等着。
  待涂完蔻丹,舒含昭摆手让人退下,吹了吹指甲,目光悠然欣赏,语气冷淡,“不是在找刺客,怎么来我这凝芳阁了。”
  许玉淮握住她的手,低头认真看着如玉长指上鲜亮的大红蔻丹,温声道:“此处是我与你的居所,谈何来?是回才对。”
  舒含昭“哼”一声,神色好转,眉目冷意散了三分,“丢了什么东西,这么兴师动众的。”
  “一本书。”
  “书?”舒含昭哂笑,“什么书这么重要。”
  拇指在凝脂般的手背上摩挲,许玉淮低声道:“是我年幼时,父亲亲自为我抄的书。”
  “这么多年,看着它,就好似父亲陪在我身侧一般,可谁能想到,它竟然丢了。”
  舒含昭面上讽意凝住,讷讷道:“我不知……”
  她知许玉淮年少丧父,父亲对他来说就是深埋心底的伤疤,一触即痛。
  怪不得那书丢了,他发了这么大的火。
  许玉淮笑了下,“无碍,丢就丢了。想念父亲时,去祠堂转转就好。”
  他笑着,可在舒含昭眼里,那笑怎么看怎么勉强,不由迁怒未曾蒙面的“贼”,“该死的毛贼!”
  许玉淮眸光微动。
  牵着舒含昭站起,把她纳入怀中,下巴抵着她额头,轻声道:“我昨夜一夜未眠,想起了许多父亲在世时的趣事。他教我习字骑马,陪我春游放风筝,与我一同蹴鞠。父亲是个很温和的人,年幼时无论我犯了什么错,他都不会计较,谆谆善诱,引我上正途。若我往后有了孩子,定要像父亲那般,细心教导。”
  许玉淮说完,察觉到一双手牢牢抱住他的腰,舒含昭闷闷道:“夫君,我会努力的,我让我娘再去寻一个方子,我们会有孩子的。”
  “那太辛苦了。”
  下巴蹭着舒含昭额角,许玉淮轻声道:“我不忍心。”
  提前打好的腹稿无声在舌尖转了圈,他试探着道:“昭昭,不如,我纳个妾吧。”
  舒含昭一顿。
  许玉淮继续道:“等她诞下麟儿,便将孩子抱到你膝下,幼儿年少不知事,等他长成,便与你亲生的一般。”
  舒含昭平声问:“那夫君觉得,纳谁比较好?”
  许玉淮斟酌,“云姑娘如何?”
  此话一出,舒含昭当即抬头,面色冷到极致,眸底藏着怒火。
  她扑打上去,恨声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纳她为妾!你对她动心了,是也不是!”
  长甲从许玉淮脸上刮过,留下一道浅淡红痕,他狼狈躲着,“昭昭,你听我……”
  “不必再骗我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舒含昭红着眼揪住许玉淮衣摆,“你当我没发现你书房的画像?”
  许玉淮目光惊愕。
  舒含昭牵唇,冷冷一笑,“怎么,你没猜出姓云的出事,是我动的手?只恨我没能要了她的命,才让你在我面前说出纳妾之言!”
  许玉淮意外于舒含昭如此坦诚,垂下眼睑,低声道:“昭昭,我需要一个子嗣。”
  声音的疲惫让舒含昭一颤。
  她掌下用力,猛一挥手,袖子从许玉淮面上拂过,“你想都别想!”
  眼睛通红着瞪着许玉淮,舒含昭厉声道:“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别想纳妾!”
  “许玉淮,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话里的强势偏执让许玉淮皱起眉,心里也生出火气,“可我需要孩子。昭昭,你既不能生,那我就找人替你生。不过一个妾而已,有什么可介怀的?京城各府里哪个没一两个妾?就连岳父后院不也有好几个姨娘么?”
  “许玉淮!你说我不能生?!”
  舒含昭尖叫,“那些苦得难以下咽的药,我都是为了谁喝的?从小到大,我从没喝过这么多药,许玉淮,你看不见我为了给你生个孩子吃了多少苦吗?你的良心哪儿去了?!”
  许玉淮懊恼,“方才是我口不择言,昭昭……”
  舒含昭听不进去,疯了一样推搡着许玉淮,“滚!你给我滚出去,滚!”
  “滚啊!!!”
  ……
  云镜纱手一抖,“侯爷,你说什么?”
  纳她进府?许玉淮是认真的?
  “我说。”许玉淮郑重道:“我已经正式向昭昭提出,纳你为妾。”
  难怪方才他进来时有些藏不住的狼狈,想来已经在舒含昭手里吃了苦头。
  没能亲眼看见舒含昭发疯,云镜纱有些遗憾,快速起身跪在许玉淮身前,“求侯爷收回成命。”
  许玉淮一惊,正要去扶她,闻言怔住,“你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