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哒哒”的脚步声进了殿,小太监恭声道:“陛下,卫大人求见。”
  孟桓启:“宣。”
  高德容服了一礼,恭顺退避。
  他往外走时,一身玄衣,面覆银色面具,身形高大的男子与他侧身而过进了殿。
  “陛下。”
  行完礼后,他俯身在孟桓启耳畔低低道了两句。
  孟桓启颔首,吩咐道:“去备上两盘蜜饯果脯。”
  卫焱应,“诺。”
  闻人故吃着松子百合酥,睨着孟桓启,“上次许玉淮进宫,你借口要赏他府中古画,去常远侯府找了一趟,没找着也罢,派人接着找就是,何至于你亲自去。去便去了,还带什么蜜饯果脯。”
  他笑着挑眉,神色揶揄,“表弟,你不对劲哦。”
  孟桓启不理他。
  “啊。”
  闻人故似想起了什么,咬了口百合酥,含糊道:“进宫时碰见太医院的周太医,据他所说,常远侯夫人误食了落花生,脸生红疹,很是可怖。”
  “我记得,几年前太后娘娘曾说过她吃不得落花生,当时你我正好在场。”
  闻人故好奇道:“你那表妹疯得很,好端端的,你整她做甚?”
  孟桓启:“与你无关。”
  闻人故习惯了他这表弟不说人话,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吃着点心。
  本是诈他一诈,可他竟然没否认。
  蜜饯果脯,明显是姑娘才喜欢的。
  莫不是那常远侯府里藏了个绝代佳人,勾得他这冷血无情不近女色的表弟动了凡心?
  他可真是,好奇得心都痒了。
  第14章
  傍晚时,天上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云镜纱静静看着雨幕。
  今夜他应当不会来了。
  她并不失望,只是有些烦闷。
  也不知这雨要下到何时,若是接连几日都是雨天,那她短时间内就不能见孟桓启了。
  托着腮,云镜纱食指在膝上轻点。
  屋内点起了烛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云镜纱又绣起了香囊。
  绣了片刻,眼睛发涩,她揉了下眼睛。
  敏良见状忙道:“姑娘还是白日做吧,夜里容易伤眼。”
  云镜纱从善如流,“好。”
  她放下笸箩,起身洗漱,早早歇下了。
  丫鬟们各自退去。
  时辰还早,云镜纱有些睡不着,脑子里各种念头飞来飞去,不知不觉来了困意。
  即将入睡时,窗户发出轻响,她一下子惊醒,惊疑不定道:“齐公子?”
  “是我。”
  得到肯定的回复,云镜纱惊讶。
  下着雨,他竟也来了?
  惊讶过后便是喜悦,她披衣下床,“公子可有淋湿?”
  嗓音关怀,却也有一丝隐蔽的雀跃。
  孟桓启摇头,“并未。”
  云镜纱将床头的灯点起,缓步走到屋中。
  男子穿着玄色绣紫金孔雀宽袖圆领袍,玉带勾出劲瘦腰身,头戴金冠,尊贵非凡。
  眉眼沾染着湿意,弱化了漆黑凤眼里的冷峻之意,轮廓分明,俊美无俦。
  “身子不好,怎么还在找?”
  他以为今夜叫他来,是为了给他东西?
  云镜纱弯了下眼,“公子误会了,我是想把它还给公子。”
  细弱的腕子托着木盒,盒子内,墨玉手串静躺。
  “给你的。”顿了顿,孟桓启又道:“谢礼。”
  “这太珍贵了。”云镜纱摇头拒绝,“况且,公子已经给过了,这我不能收。”
  “给出去的东西,我从不收回。”
  孟桓启淡淡道。
  云镜纱一时有些为难,但见孟桓启态度坚决,只好抿唇笑了笑,“那就谢过齐公子了。”
  孟桓启下颌轻抬,眉心微松,从袖中取出一物,“药苦难咽,这个给你。”
  云镜纱把灯和木盒一道放在桌上。
  孟桓启扫一眼,瞧见笸箩内快要做完的香囊。
  颜色款式,像是男子所用。
  他收回视线,落在身侧的食指动了动。
  接过孟桓启手中之物,云镜纱解开布结。
  巴掌大的两个青花瓷罐,里边装了蜜饯果脯,色泽鲜亮,光是看着都觉得甜。
  她幼年时很喜欢这些东西,那时吃上一颗,只觉得天都亮了,晃头晃脑的能高兴一整天。
  云镜纱垂首笑了笑,抬眼时眸中似有星河涌动,眼睛一弯,星光四溢。
  “齐公子,谢谢你。”
  孟桓启视线微偏,虚虚落在灯烛旁的笸箩上,“不必谢。”
  “你身子还未好,早些歇息,我走了。”
  云镜纱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那毒她只略沾了沾,吃下的,是让她脸生红疹的药。
  喝了两日的药,又有尹寻春去取来的补药,身子几乎已经痊愈了。
  只不过总得装得虚弱些。
  云镜纱乖顺点头,“好,公子慢走。”
  孟桓启颔首,翻过窗户,消失在黑夜中。
  雨已经停了,屋内陷入寂静。
  灯芯爆开,墙上人影有一瞬的扭曲。
  云镜纱把布包回去,就着昏黄烛光将两罐蜜饯果脯塞进箱子角落,转身不再去看。
  小时候是喜欢,可她现在已经长大了。
  ……
  出了常远侯府,卫焱立即迎上,“陛下。”
  孟桓启看他一眼,“还未找到?”
  卫焱摇头,“臣翻遍了整座侯府,始终毫无头绪。陛下。”
  他迟疑道:“会不会,东西根本不在常远侯府?”
  “不可能。”孟桓启淡声,“定在许玉淮手上,你仔细些,莫要打草惊蛇。”
  “臣领命。”
  瞧着孟桓启似是心情不错,卫焱道:“陛下出宫后,东平郡王远远跟上,被臣的人发觉,已将郡王请回去了。”
  孟桓启眉心折起,“带路。”
  “是。”
  东平郡王府离皇宫极近。
  闻人故的母亲乃是与先帝一母同胞的定嘉长公主,长公主夫妇意外去世后,先帝怜惜外甥失怙失恃,将他接进宫与孟桓启作伴,先帝去后,二人少年相持,感情极好。
  可闻人故搬出皇宫后越发不像样,常年流连烟花之地,与纨绔饮酒作乐,行为浪荡,有失体统,被御史参了又参,始终不为所动,而孟桓启也护着他,令朝中大臣恨铁不成钢。
  一路进了东平郡王府,不见闻人故那些莺莺燕燕,孟桓启皱起的眉头略松。
  门外暗卫迎面见了孟桓启,垂首行礼,“陛下。”
  孟桓启摆手。
  暗卫开了门,待孟桓启进屋后把门阖上,与卫焱点了点头。
  卫焱颔首,尽职守在门外。
  屋内。
  闻人故倚在榻上,悠闲地拎了壶酒,如雪肌肤染上红意,眉眼醉意似桃花动人,醉玉颓山,轩然霞举,俊美得不似凡人。
  瞥见孟桓启的身影,闻人故扔出手中酒壶,“表弟,你太过分了。”
  孟桓启抬手,准确无误接住酒壶,“窥探君王行踪,是重罪。”
  食指勾了勾酒壶,他冷声,“以下犯上,罪加一等。”
  闻人故阴阳怪气道:“臣知错,任凭陛下处置。”
  孟桓启乜他一眼,坐到榻上,给闻人故倒了杯酒,“别去打扰她。”
  闻人故端起酒杯,应了他的赔罪,脸上怪模怪样的表情瞬间烟消云散。
  刚喝了口酒,意识到孟桓启方才说了
  什么,一口呛住,咳嗽着震惊道:“你还真是去见姑娘了?!”
  孟桓启皱眉,眼里含着嫌弃。
  闻人故咳了一阵,擦去下巴酒渍,好奇追问:“她叫什么名字,年芳几何?生得好不好看?是什么性子?温柔的还是娇气的,亦或是泼辣的?”
  闻人故府中养了三名美若天仙的姬妾,性子正对他说的三种。
  孟桓启睨他,目含警告。
  闻人故讪讪,“我就是好奇嘛。”
  孟桓启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饮下。
  闻人故长叹一气,“嗐”道:“你这性子这么闷,人家姑娘怎么受得了你?”
  “不过,她为何会在常远侯府?”
  孟桓启咽下清酒,“她因缘巧合救下许玉淮,随他上京寻找失踪的兄长。”
  “救命之恩啊?那不得以身……”
  眼见着孟桓启凤眼微眯,闻人故讷讷咽下剩余的话,轻咳一声,“她兄长怎么了,你没让人去找,好去和人家献殷勤?”
  孟桓启摇头,注视着杯中酒水,“时隔多日,难以寻踪。”
  连皇家暗卫都没找着,看来那姑娘的兄长是凶多吉少了。
  闻人故默默怜惜一番常远侯府里那位美人,给孟桓启续上,又为自己倒了杯酒。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壶中酒顷刻去了大半。
  孟桓启支着腿,一手执酒杯望着窗外,小声呢喃一句。
  “你说什么?什么玉啊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