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抬眼,却见孟桓启黑眸晦暗不明,神色有片刻的怔忪。
  云镜纱不解,正要细看,他已恢复寻常,声如寒冰。
  “多谢姑娘。”
  云镜纱按下疑惑,温和弯唇,眉眼弯弯,“公子客气。”
  “夜深露重,姑娘早些歇息。”
  孟桓启落下这句,对云镜纱微一颔首,开窗翻身而出。
  风灌了进来,云镜纱闻见浓烈的桃花香,与一缕微弱的檀香。
  窗门阖上,冷风与那道身影一同被隔绝在窗外。
  唯余空气中残留的香味,和地上散落的花瓣。
  云镜纱摘下肩上花瓣,静静站在原地。
  他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侯府这么大,又不知那东西是何
  模样,无异于大海捞针。
  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尹寻春悄声问:“姑娘,那位走了?”
  云镜纱颔首,“走了,你去睡吧。”
  尹寻春没走,服侍云镜纱躺下,她才悄悄离开。
  云镜纱没再多想,合眼睡去。
  想这么多作甚,她又不是真要替孟桓启找东西。
  只是个接近他的借口罢了。
  何必为难自己。
  第10章
  趁着伤还没好,云镜纱去承安堂陪黄老夫人说话,顺便卖卖惨,临走时收获颇丰,身后每个丫鬟手里都抱着东西。
  挑了两样,云镜纱让敏良把剩下的安置妥当。
  尹寻春左右看看,见身旁无人,压低声音道:“姑娘,这老夫人怎么对您这么热情。”
  云镜纱拨弄玉佩,木盒中发出沉闷响声。
  “舒含昭和许玉淮成婚六年,至今无子。”
  尹寻春不解,“这和您有何干系?”
  云镜纱笑了笑,唇角笑意泛着冷,“她急着抱重孙子,想让我给许玉淮做妾,自然要收买拿捏我。”
  尹寻春瞪大眼,低低咒骂一声,“她做梦!”
  “可不是。”
  云镜纱无所谓地笑笑,轻轻拍了下尹寻春的头顶,把木盒交给她,“行了,收好吧,过几日还有用处。”
  尹寻春愤愤不平地揣着盒子。
  “咦?”
  外间忽然响起敏良疑惑的声音,“放夜明珠的盒子怎么上那儿去了?”
  芳音道:“是啊,这么高,谁放上去的?”
  云镜纱起身,撩开珠帘。
  清脆碰撞声落下,她走出内室。
  敏良和芳音正站在博古架前,抬头踮着脚尖。
  博古架上,眼熟的木盒放在最顶端的角落里。
  那地儿被一个梨花纹梅瓶挡着,又高又不易察觉,若非敏良眼尖,她还真没发现。
  昨夜他原来是把东西扔那上边了?
  云镜纱踮脚够了够,发现够不着后果断放弃。
  敏良和芳音察觉到她的身影,二人脸上是相同的疑惑。
  “姑娘,这夜明珠不是收好了?”
  “是啊。”芳音道:“放得好好的,也无人动,怎么到这儿来了?”
  外头传来阵阵笑声,桃杏手里端了碟瓜子,被两个拿着笤帚的小丫鬟簇拥着走进院里,被逗得满脸是笑。
  芳音瞪她一眼,“不会是她吧?”
  敏良率先否认,“她没那个胆子。且就算是拿,也不会放这儿来。”
  “那……”
  芳音不知想到什么,双目圆瞪,小脸煞白,嘴唇抖动,失声道:“不、不会是鬼吧……”
  桃杏正巧跨过门槛,被这一声“鬼”吓得脚下一歪,碟子里的瓜子散了一地。
  她抖着手稳住身形,瞪着芳音,“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敏良眉间一凛,“青天白日的,不许胡说。”
  可若不是鬼,那东西是谁放上去的?
  芳音咬着唇不说话。
  云镜纱温声安抚,“别自己吓自己,没准是谁无意间放上去的。”
  她往上瞟了一眼,“既然没丢,便不必管了。”
  “是。”
  即便云镜纱说不用管,敏良却不能视而不见。
  她领着芳音和尹寻春带着丫鬟婆子们,将桃蕊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通。
  至于桃杏,照旧被她忽视了。
  桃杏也不在意,溜达到站在桃树下观望的云镜纱身旁,圆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讨好,“姑娘,这里脏乱,奴婢陪你去桃林转转吧。”
  云镜纱目光轻转,端详着眼前的姑娘。
  个子娇小,五官不算多出色,脸盘略大,好在一双眼睛生得不错,黑黝黝的眼珠转来转去,略有些不安分。
  偷懒耍滑又馋嘴,并不把她放在眼里,今日主动凑上来,也不知她背后的主子想做什么。
  云镜纱柔柔一笑,“好。”
  她身后是盛放的桃花,这一笑,仿佛春日暖阳,比那花还耀眼三分。
  桃杏有些恍神,暗暗腹诽一句,跟着云镜纱去了桃林。
  路上,桃杏干巴巴地和云镜纱搭话,云镜纱并未露出不耐,不时温和点头。
  不多时,桃林到了。
  桃杏明显欣喜,“姑娘,咱们快进去吧。”
  云镜纱瞥了眼满林粉色。
  也不知里边有什么,能让桃杏这般兴奋。
  她从容迈出一步,嗓音轻柔,“好。”
  花瓣坠地,铺就一片粉色海洋。满目烟霞,如诗如画。
  云镜纱走在桃林中,难得放松。
  春风卷起花瓣,呢喃声含糊不清。
  桃花树下,一对璧人相拥而立。女子倚在男子怀中,额角大朵牡丹怒放,高鬓金钗,流苏缀在耳朵,眉眼艳丽灼灼,不可逼视。
  男子拥着她,亲昵低语。
  云镜纱有些无言。
  桃杏引她来,就是想让她看这个?
  舒含昭想刺激她,令她死心?
  伤心没有,倒是有些伤眼。
  不过她想做戏,陪陪她也无妨。
  内心不起波澜,眼泪却说掉就掉。
  云镜纱痴痴看着相拥的两人,杏眸有泪涌出,顺着雪白双颊下淌。
  她闭了闭眼,蓦地转身跑开。
  那道身影消失在桃林中,舒含昭心里畅快极了。
  “怎么了,这么开心。”
  低缓温柔的嗓音自头顶传来,舒含昭勾唇,抱住许玉淮的腰撒娇,“和你一起赏花,还不够我开心?”
  胸膛发震,许玉淮无奈捏了下她的耳朵。
  “你啊。”
  舒含昭在他胸前蹭了蹭。
  她不过是伤了额头,许玉淮便急得跟什么似的。
  而那桃蕊院,他至今还未踏入。
  他的心里的位置,始终还是她的。
  但眼皮子底下有个人觊觎她的夫君,舒含昭很是不喜。
  这是她的夫君,她的男人。
  任何人,都不能抢走她的东西。
  低垂的眼底浮现阴狠之色。
  ……
  出了桃林,云镜纱便收起了眼里的泪。
  桃杏追来,见她已恢复寻常,嘴角压了压。
  可真会装模作样。
  她假惺惺地问:“姑娘,你还好吗?”
  “还好。”
  云镜纱勉强笑了笑,“走吧,该回了。”
  回去之后,云镜纱并未透露分毫。
  晚间用膳时,桃杏殷勤地凑上来为她布菜。
  云镜纱半阖着眼睑,声音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我没胃口,你们分了吃吧。”
  说完,她径直进了里间,留下笑容僵硬的桃杏和面面相觑的敏良芳音。
  ……
  云镜纱额上的伤已无大碍,日日去承安堂与黄老夫人说话。
  这些时日,她能感受到黄老夫人对她越发满意,只是或许是忌惮舒含昭,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云镜纱也不急,每日去承安堂打发打发时间,回桃蕊院后就和敏良一道做女红。
  她打算做个香囊。
  挑了块玄色布料,又选了个花样子,云镜纱垂眸认真刺绣。
  她很爱护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每隔一会儿便会站起来走走,放松眼睛。
  “姑娘累了吧,快喝口茶。”
  桃杏殷勤递上一盏茶。
  云镜纱接过,对她笑了笑,“多谢。”
  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芳音瞧见了,侧头和敏良悄悄说话,“她这两日转性了?”
  敏良摇头,“或许是想通了,准备安心侍奉姑娘。”
  芳音噘嘴,不满这个回答。
  不过相处了这么久,她已经了解了敏良的性子。
  很是老实本分,只做自己该做的事,别的她一概不管,颇有些独善其身的意味。
  据敏良偶尔透露出来的话音来看,她家里好似有些困难,平日空闲时,都见她在做针线贴补家用。
  芳音丢下她,跑去和尹寻春说话。
  因着这两日桃杏似是转了性子,敏良和芳音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夜间用膳时,桃杏盛上一碗甜羹。
  云镜纱抬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