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没过多久,她折返回来,大声道:“敏良姐姐,侯爷跟前的元义小哥来了。”
  敏良一惊,匆忙出去。再回来时,身后跟了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和几名小厮。
  那男子站在门口,没敢多看,让小厮把东西一一交到小丫鬟手里,笑道:“侯爷给姑娘送了些玩意解闷,另还有瓶药膏。姑娘放心,这药膏乃是宫中太医所配,很是稀少,就连侯府也只得了两瓶。保管两日,您脸上连个印子都不会留下。”
  云镜纱勉强牵唇,“劳烦小哥替我谢谢侯爷。”
  元义笑着应承,“姑娘好好休息,小的还得回去复命。”
  “芳音,替我送送。”
  “是。”
  芳音做出“请”的手势,送元义出门。
  敏良敏锐地察觉到云镜纱受伤和许玉淮有关,但并未多问,查看元义送来的东西。
  一瓶药膏,一对镶金红宝石蝴蝶钗,一对羊脂玉镯子,两支白玉素簪,一盒珠花,另还有两匹缎子。
  听到动静出门的桃杏
  看到东西眼都直了。
  打开最后一个木盒,敏良呼吸一滞,抱着东西走到云镜纱跟前,“姑娘。”
  云镜纱垂眸。
  盒子里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尚是黄昏,这珠子静静躺着,与普通的珠子无异,背着光,却能看出些许光芒。
  云镜纱兴致缺缺地阖上盒子,“收起来吧。”
  敏良正要去拿木盒,却听她小声喃喃,“好疼。”
  云镜纱皮肤白,脸上的掌印仿佛拓上去一般,五指根根分明,瞧着像是女子的手。
  额上的伤隐隐渗着血丝,分外碍眼。
  尹寻春呆呆站在一旁,瞧着好似被吓坏了。
  挡住桃杏的目光,敏良小心把木盒放到尹寻春怀里,“寻春,你去把东西收好。东西珍贵,记得锁好了。”
  尹寻春回神,“好。”
  桃杏撇撇嘴,假模假样地关心两句,见云镜纱和敏良都不理她,白眼一翻走了。
  敏良取出药膏,轻轻涂抹在云镜纱伤处。
  芳音回来,凑在云镜纱身边说笑,说得口干舌燥,云镜纱脸上终于露了些笑,她这才松了口气。
  天黑得很快,吃完饭,云镜纱早早地歇下了。
  凝芳阁。
  舒含昭伏在枕头上哭,枕面濡湿,贴在脸上很是难受,她一把挥开,嗓音哭到沙哑,“侯爷呢?”
  黛春小声道:“侯爷明日要上早朝,方才去偏房歇下了。”
  舒含昭气得又落了泪,“他都不知道多哄我一会儿吗?!”
  夏琼劝道:“哭多了伤眼,夫人用帕子敷敷吧。”
  黛春也道:“是啊,厨房灶上温着饭菜,夫人多少吃点吧。”
  “我不吃!”
  舒含昭负气躲进被里,“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黛春和夏琼无法,只得退下。
  屋里一片寂静,想到白日里许玉淮斥责她的话,舒含昭又忍不住落泪。
  云镜纱,云镜纱!
  他竟然为了一个狐狸精凶她!
  舒含昭咬着被角,委屈又愤恨。
  不出了今日受的气,她不姓舒!
  乱七八糟想了许多,舒含昭精神不济,闭眼睡去。
  睡得正沉,她仿佛做了个怪梦,浑身不知被什么东西缠住,紧得她喘不过气来。
  舒含昭拼命挣扎,大口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一松,半梦半醒的她还未来得及生出喜悦,头上突然一阵剧痛,疼得她叫出了声。
  “啊!”
  ……
  清晨醒来,云镜纱便听说昨夜舒含昭梦魇,不甚磕了头,府里半夜叫了太医的事。
  她坐在桌前慢慢吃着粥,担忧问道:“夫人可有大碍?”
  芳音:“听说就是磕了一下,有太医看着,应是无事。”
  她转了话题,“姑娘,奴婢一大清早出去买了好多纸鸢,咱们待会儿慢慢放。”
  听着芳音话中雀跃,云镜纱笑了,“好。”
  吃了早膳,敏良又给云镜纱上了药,随后她便坐在院里看芳音领着两个小丫鬟放纸鸢。
  敏良对此不感兴趣,让人搬来矮桌,给云镜纱备上瓜果点心和茶水,随后坐在檐下做起了针线。
  桃杏今个儿心情不错,罕见地也拿了个纸鸢,笑着放飞。
  春风和煦,姑娘们的笑声环绕在院子里,光是听着便让人欢喜。
  尹寻春蹲在云镜纱脚边,摸了一块桌上的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
  两块桃花饼吃完,她抬头,视线里是云镜纱略显淡漠的侧脸。
  丧气垂头,尹寻春小声告罪,“姑娘,我错了。”
  云镜纱低头。
  尹寻春嘟囔,“谁叫她打姑娘的?昨个儿我拼尽全力才忍住没杀了她。只是让她撞了下头,已经很便宜她了。”
  拾起一块桃花饼,云镜纱递给尹寻春。
  风吹起她散落的发丝,挡住了她半张宁静美好的脸。
  除了尹寻春,无人瞧见她眉间冷意。
  “放心,总有一日,我会光明正大让她把这一巴掌还回来。”
  尹寻春瞬间高兴了,“好。”
  ……
  大抵知道她受了伤,今日黄老夫人倒是没让人唤云镜纱去说话。
  不用做戏,云镜纱乐得清闲,和芳音说说话,又陪尹寻春吃了些瓜果,一日便过去了。
  夜幕降临,打发了丫鬟们,云镜纱坐在床沿,指尖轻叩木盒。
  他会来吗?
  云镜纱不确定。
  那日二人相会的场景在脑中闪现。
  他瞧着不像是个会被美色迷惑的人。
  且那日她的借口着实拙劣。
  云镜纱难得焦躁。
  可为今之计,唯有等待。
  她闭上眼,沉下心,抚平心中焦灼。
  夜风吹过院内桃树,窸窣声响环绕,云镜纱身子逐渐歪斜。
  就在她的脑袋即将碰上床柱时,窗边响起一声轻叩,让云镜纱猛地惊醒,连忙循声望去。
  高大身影站在窗前,月光从窗前爬进屋内,盈盈洒在他肩头,清晰照出地上长影。
  晚风送来桃花,花瓣环绕在他身侧,与长发共舞。
  男子披着皎皎月色,瞧不清模样,依稀看见一张棱角分明,冷锐俊美的侧脸。
  云镜纱惊喜地抱着盒子朝他而去。
  “齐公子。”
  迫不及待打开木盒,云镜纱问:“这是你要找的东西吗?”
  孟桓启侧过身,面对她站着。
  木盒内放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在夜里散发着柔和清韵。
  云镜纱正在等他的回复,蓦地听见冷冽的一声。
  “额头怎么回事?”
  许玉淮送来的药果真有效,今晨云镜纱脸上的掌印便消了。额上的伤虽还在,但只微微泛红,并不显得可怖。
  在夜里若不细看,根本看不清。
  云镜纱愣了片刻,微微侧过身去,嘴角扬起,“不小心磕了一下,没关系的。”
  月色下,捧着夜明珠的少女半张脸笼了一层清辉,她穿得单薄,裙角扬起,琼花玉姿,仿若下一瞬便要飞升的仙娥。
  没听见回复,云镜纱眉心蹙了一下,正要启唇,只听“啪嗒”一声。
  她疑惑回眸,却见窗户被关上了。
  “可有上药?”
  回过神,云镜纱轻轻点头,“有的。”
  她不欲继续这个话题,扬了扬手中木盒,“公子,这可是你要寻的东西?”
  视线从她额上划过,孟桓启低头,眸色冷淡瞧着那颗夜明珠。
  在云镜纱期待的目光下,他冷冷开口,“不是。”
  少女肉眼可见地失落,“不是吗?”
  孟桓启长指一拨,盒子“啪”地关上。
  他随手一抛,木盒穿过珠帘,稳稳落在外间博古架上。
  云镜纱微微叹气,“这么好看的夜明珠,竟还不是公子要找的东西。”
  她时刻维持着自己没见识的乡下姑娘形象。
  孟桓启:“不过尔尔。”
  话音冷淡,却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云镜纱:“……”
  她不解,“公子既要寻东西,为何不告知侯爷,光明正大找呢?”
  孟桓启:“府中人并不知那东西的存在。”
  云镜纱眨眨眼,小声猜测,“难不成,是侯府的人盗走了公子的东西,公子碍于侯爷情面,不便直言?”
  孟桓启默了片晌,“算是。”
  侯府里居然还有这么有本事的人?
  云镜纱暗自惊讶。
  看来她往后行事还得再小心些。
  “我知道了。”
  云镜纱扬起脸,“往后我会注意的。”
  少女脸上一派郑重其事,眼里满是认真。
  孟桓启注视着她,“不必劳烦,我自己寻便可。”
  “那怎么能行?”
  云镜纱摇头,“答应过别人的事岂能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