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上京城眼下已经乱了, 大宁天子携后妃、皇室宗亲、朝廷官员以及世家大族, 一同惊慌失措地往南边逃命。
  从官道上走, 最快三日, 这批逃难的队伍便会途经东都城。
  倘若再算上他得知这一消息的滞后性, 估摸着也就是后日了。他猜想豫王明日一早, 必然会召集东都守城官兵,只等上京城的队伍一到, 便护送御驾南下。
  马车在抱月楼前停下。
  金凤儿照例先他一步起身,半蹲到他身前要背他时,却见毡帘被人从外头掀开了, 薛鸷踩上车来,开口道:“我来吧。”
  闻言金凤儿回头看了眼沈琅。上回他背沈琅下车时,一时没吃住劲,带着沈琅一块磕到了车顶,因这事,还被薛鸷和邵妈妈轮流数落了两日,后来再背沈琅,心里便总有些怕。
  见沈琅没拒绝,金凤儿便先下了车,在下边帮两人提着毡帘。
  薛鸷将沈琅抱起,随即轻巧地跳下了马车,一边带他往楼里去,一边问:“方才你们去哪儿了,怎么也不叫我陪着?”
  沈琅轻轻勾住他的脖子:“去了趟王府。”
  薛鸷的脸立即便拉了下来,他哼一声:“怪不得。”
  “是正事,带你不方便。”
  薛鸷又哼了一声。
  近来两人已然相安无事了许多日,薛鸷胆子又大起来,逐渐恢复了几分本性,找着机会便要对沈琅蹬鼻子上脸。
  “哼什么?”沈琅说他,“牛一样。”
  “你妈今晚做了许多菜,”薛鸷道,“你不回来,她都不许我偷吃。”
  饭菜都在厨下锅内温着,等薛鸷推着沈琅坐到饭桌边上,几个堂倌才把晚饭呈送上来。
  堂倌画烟早就侯在一旁煨酒了,坐下后,薛鸷接过那酒盏,先给沈琅倒了一杯,然后是自己。
  这顿晚饭,薛鸷总觉得沈琅有些心不在焉的,饭也没吃两口,热酒倒吃了一盏。薛鸷本想同他说笑,可这个人看上去却始终兴致不高的样子。
  等上了楼,回到沈琅卧房,薛鸷抱着沈琅上了榻,才抓住他的手,在他跟前半蹲下去,有些小心地询问:“……我今天是不是哪里又错了?”
  “不是。”
  “那你怎么不高兴?”听见他说不是,薛鸷脸上原本可怜兮兮的样子变了,声量也大起来,“不是为我,难道是为那个男的?”
  “滚。”
  “你别不高兴,你一这样我就难受。”
  沈琅皱眉:“我连不高兴的权利也没有么?”
  薛鸷亲了亲他的指尖:“我不是不让你不高兴……那你快点好起来行吗?”
  沈琅不说话,于是薛鸷又将他的指尖含进了嘴里,很轻地舔着,见他没什么反应,薛鸷又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指腹。
  沈琅要把手抽回去,却被薛鸷一把攥住了手腕。
  “脏死了。”
  “哪里脏?”薛鸷将他的另一只手贴到自己脸颊上,“有没有好一点?”
  “你过来。”沈琅忽然叫他。
  薛鸷终于站起身,又微微俯下身,朝着沈琅迅速贴了过去,他故意贴得极近,几乎要撞上他的鼻尖,然后他抬着眼,笑眼盈盈地盯住沈琅的眼睛。
  “叫我干什么……”
  他话音未落,沈琅便突然偏着头抵上去,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
  薛鸷一时没反应过来,满心只是方才沈琅吻上来时柔软的香气。
  下一刻,沈琅忽地又勾住了他的脖子,薛鸷毫无防备地向下一倾,分不清这回是谁先吻向谁的,薛鸷几乎仅凭本能,一手扣着他的后颈,一手抓住他扁瘦的腰身。
  他的吻一贯是带着强侵略性的,但这些时日为了讨好沈琅,薛鸷只能顺着这个人的节奏来,得避着这个人的底线,轻轻慢慢地来。
  其实温柔绵长的吻也很好,有种耳鬓厮磨的黏稠,他可以捕捉到沈琅每一个极细微的反应,感官也会因此被拉长。
  慢自然有慢的韵味,只不过薛鸷忍得实在很辛苦。
  他天生就是个急性,一刻也等不了,一刻也慢不了,为了在沈琅面前卖乖,薛鸷觉得自己这些时日都快要憋坏了。
  可吻到一半,他忽地又想起沈琅晚上吃饭时,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理智与情|欲顿时拉扯纠结起来,他想,好容易沈琅才肯给他几分好脸色,薛鸷总觉得他眼下忽然的主动……很有可能是这个人给自己的挖的陷阱。
  于是他自以为聪明地放缓了这个吻,又变得规矩了起来。
  他有些走神了,沈琅发觉了。
  于是沈琅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一直往下,直到薛鸷灼热的掌心碰到他的,他才用那双盈着湿意的眼睛看向薛鸷:“我想做。”
  “薛鸷……”
  薛鸷脑子里那根脆弱的弦立即就崩断了,隔着绸滑的衣料,他几乎暴|力地在那里狠揉了几下。
  沈琅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臂:“嗯……”
  “疼?”薛鸷问他。
  沈琅又凑上来吻他,他的声音很轻、有一点哑,但对薛鸷来说简直就像是蛊惑:“很舒服啊。”
  “快点好不好?”
  ……
  薛鸷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简直像梦一样。
  只有在梦里,这个人才会这么乖、这么顺从,甚至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
  以往只要薛鸷意识到眼前的香|艳画面只是一场梦,身下那个乖顺的、让干嘛就干嘛的沈琅就会忽然恨恨地给他一耳光。可薛鸷总还是舍不得,他总要抱住他,比一开始还更要用力。
  但至多三五下,他就清醒了过来,怀里、身侧,仍然是空的、冷的。
  可是这一次,沈琅并没有打他耳光,“梦”也并没有醒。
  薛鸷真的憋坏了。重逢之后,他就不敢对沈琅太乱来,夜里就是碰他,也碰得很克制,往往沈琅一皱眉,他就放轻了力道。
  他太在乎沈琅的脸色,以至于都快把自己憋回到了十字打头的年纪,那时候在山上看见个树洞都会起反应。
  薛鸷兴奋时,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等他意识到这样的力度对这个孱弱的人来说,或许过于粗暴了的时候,薛鸷才发现沈琅已经把自己的下唇给咬破了。
  他捏开他的嘴,继而用食中二指挤开他的唇舌,搅|弄起来。
  从背后抱着他的时候,薛鸷故意用掌心扣住了这个人的小腹,动作时,他忽然有一种这个人就要被自己贯|穿的错觉……这个意识让他变得更加兴奋。
  ……
  街上经过的更夫已经敲起了梆鼓,第一下最重,停顿得也最久,后四下是连续的,紧接着两个人便听见他喊道:“五更天,亮天喽——”
  薛鸷忽然盯住了沈琅的侧脸,这个人流了好多眼泪,仿佛要将身体里所有的水都哭干净似的。
  前面也湿了一大片。
  以沈琅的脾气,如果很疼,他应该不会强忍着不骂自己。
  可今夜薛鸷从这个人嘴里听见的只有好听的话,有几刻连他都觉得自己一定把这个人弄得很痛了,但这个人不仅没有和他翻脸,居然还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透湿,他已经停下了,可怀里的人还在轻轻地颤抖着。薛鸷心里忽然有一点怕。
  他开始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心里有一种不安莫名其妙地浮动着,让他在欢|愉之余,又有几分难耐的焦躁。
  他把沈琅整个地翻过来,这个人的眼仍是失焦的,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过了好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
  缓过来的第一时间,这个人居然抬起眼睛看着他,小声问:“……舒服吗?”
  “何止呢?”薛鸷心跳又快得不成样子了,他低下头亲了亲这人薄薄的眼皮,反问:“你呢?”
  “嗯……”沈琅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躺着。
  “刚刚有一瞬间我脑子里忽然想,”薛鸷不轻不重地摸着他的头发和脸颊,说,“让咱俩就这样死在一块吧……”
  说着他忽然傻笑了两声。
  沈琅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可是仍然执着着要伸手抱他。
  “薛鸷。”他忽然叫他。
  “嗯?”
  停顿了片刻,沈琅却只是又叫了他的名字:“……薛鸷。”
  “你说你爱我,是不是骗我?”
  薛鸷:“我骗你干什么?”
  “真的、真话。”他笑着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沈琅没有笑,只是盯着他的眼,沉默。
  “那你和我去南边,”半晌之后,沈琅终于开口,“以后夜里怎样,都由着你,好不好?”
  薛鸷愣了愣:“……为什么要去南边?”
  沈琅伏在他身上,眼皮微微垂着:“绥德被攻破了。”
  薛鸷忽然抱着他坐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
  沈琅有些吃力地搂住他:“如果你想,可以多带几个人,仇二、李三,还有他妻小,豫王会卖我面子,让我们一起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