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想,那沈琅就算再怎么样,也是他大哥的人,轮不到这些人置喙。只是看着从前同自己最要好的大哥,如今得空了便只和那沈琅黏在一起,仇二心里还是不可避免了产生了一点寂寞的感觉。
  第30章
  天武寨一共盘踞着好几座山头, 因此山上土层虽薄,几年下来,倒也养出来好几块田地, 林林总总加在一块, 怎么也有个几百来亩。
  薛鸷他们也不着急, 每日打打闹闹, 一群土寇互相轮换着忙活了二十来日, 才总算把辟出来的那些田地都种满了。
  夜里薛鸷大多歇宿在沈琅那里, 纵然大当家白日里都在田地上忙活,但两人还是抽空在这二十来天里吵了将近十次架, 三天两头的不是拌嘴就是互相不说话。
  只是这些小打小闹大多过不了夜,最后总是薛大当家先低头求和,他脸皮厚, 又受不了沈琅总冷着张脸不和自己说话, 因此道歉服软就成了家常便饭。
  “明日再忙半个上午,我就来替你搭葡萄架, ”薛鸷解衣翻身上榻, 随后轻车熟路地把榻上那人往里头挤了挤, 又抓了个被角盖在肚子上, 他抱怨, “天也热起来了, 让你妈给你换床轻便的被子, 夜里盖这个,热的我恼得睡不着觉。”
  沈琅说:“你热, 就躺去地上凉快。”
  “小没良心的。”薛鸷笑了,狠忙了这些时日,他身上脸上都晒黑了不少, 五官轮廓也因此比从前显得更清晰了。
  说着,他忽地转过身去,对着沈琅的侧脸便狠亲了一口。
  亲完,他又使唤沈琅道:“今日在地里待了一整天都没歇息,累得我腰酸背疼的,好琅哥儿,快帮我捏一捏腰。”
  沈琅往他身上瞥了一眼:“你洗干净没有?满指缝的泥,也敢上我的床。”
  薛鸷立时把掌心摊开,几乎要贴到他脸上去了:“你自己看,我哪日不洗,方才连手脚都用丝瓜瓤狠狠刷了,哪有泥?你若找出来,我以后喊你叫爹。”
  沈琅确实在他掌心里嗅到了一点淡淡的皂荚味,这才不说话了。
  “冤枉我,”薛鸷很轻地朝他哼了一声,“嫌弃我。”
  “亏我还特地差人替你去打听这豫州地界上有没有着手成春的经方派太医,小白眼狼……”
  “不必费力,”沈琅打断他,“什么太医神医都没用。”
  “你怎么知道没用?总要试一试,难不成……真要这样瘫一辈子么?”
  沈琅冷笑:“你若怕养我麻烦,就放我下山,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
  “你又来劲了,”薛鸷侧躺着看向他,语气缓下来,“我说的是真心话,你才多大呢,倘若治好了腿脚,以后……上京考学去,多好。”
  黑暗里,薛鸷发觉自己有些不大能看清楚沈琅脸上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沈琅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很冷漠,也很阴沉。
  “考学要验身,解发袒衣,验明男女,我能么?”
  薛鸷是个十成十的粗人,一年学也没上过,连自己的名字都未必写的明白。他年幼时忙着种地干活、照料至亲,后来又忙着当他的匪头,对这些科举考学之事,那是一问三不知。
  “使些银钱蒙混过去不行吗?”薛鸷问,“那些官个个都贪,只要找对门路,没谁那里是使不上劲的。”
  “你以为是市井上猜灯谜那般小打小闹么,”沈琅淡声说:“肃宪帝在位时,曾有一名女子束发裹胸扮作男子模样,用了她卧病兄长的名姓,一路考上京都,连中三元,后来却遭亲戚举发,于是朝臣上奏,逼她在朝会之上验明正身。”
  “先帝觉得她是才俊栋梁,所作策论经义,远胜过这朝堂上不少人,心里对此很是为难,纵然知道她是个女子,但仍想留用她在朝中做个小官,可那些朝臣却怕若开此先河,往后‘阴盛阳衰,殃及国运’,连日上书,痛斥此女子冒籍、诈伪,要肃宪帝严加惩处。”
  薛鸷见他停顿,忙问:“后来呢?”
  “那自然是取消功名,还罚了仗刑,连她生父、兄长,也一并受过。自这之后,考试进场前便要解衣验身,若是考中了,还要由专人来亲验。”
  “这是欺君要掉脑袋的罪,一但遭人举发,上下查验的官吏都要连坐。你要使银子,就得堵住他们所有人的嘴,还得要权势滔天,才能搭上那些人的线。”
  薛鸷哑然。
  沈琅冷冷地笑:“他们倒不如不教我念这圣贤书。”
  知道得越多,眼界越是阔大,他活着便越是痛苦,倒不如一辈子做一只井底蛙,或是早早死了,也好过如今这样挣扎着枯活。
  见他情绪不好,薛鸷便转移话题道:“好啦,不念就不念了。反正读那些破书、考那些个功名,我看也不见得有什么好。”
  顿了顿,又道,“你说那行刑场上,年年总要斩些犯了死罪的官吏,有的是贪官,有的兴许还是好官。杀头、腰斩、凌迟……爬得越高,死的就越疼,就是考中了状元,也没什么可风光的,你说是不是,沈太医?”
  “谁是太医?”
  “你啊。”薛鸷笑,“劳烦沈‘太医’替我揉揉腰,这半个来月总弯着腰干活,背上这些骨头实在酸胀得厉害。”
  沈琅没动,也没说要帮他,可薛鸷却先一步趴下了,然后又拽着沈琅的手往自己后腰上放。
  “别小气,大爷平时伺候你还少么,你也多少报一报恩,是不是?”
  沈琅懒得替他摁,也不知道什么手法,他侧躺着,手上其实使不出什么力道,被薛鸷催着,只好抬起左手随意地在他后腰上摁来摁去。
  薛鸷很快便拧起了眉,无论揉到哪里,他都觉得燥痒。
  前几日沈琅犯头疼,一连好几日脸色都不见好,薛鸷忍了几夜没碰他,恰好这时候农忙也挺累,薛鸷夜里过来,抱着他倒头便就死睡下去了。
  如今后腰处的皮肤被沈琅的指尖指腹一碰,那一块便腾地窜上来一股熟悉的酥|麻感,那处也顿时起来了。
  薛鸷忽地转过身去,眼神晦暗:“你故意的吧。”
  沈琅眼下情绪还陷在别处,闻言有些懵懂道:“什么?”
  薛鸷不信他不懂,于是便故意拽着他手腕,把他的手拉到自己那里,又抓着他的手背按将下去:“你一碰我腰,这里就疼起来,沈郎中到底会不会治病?别是个害人的庸医。”
  说到这里他一顿,故意打趣:“沈郎中帮我揉一揉啊,揉好了,我就不去官府告发你。”
  他说完,沈琅也反应了过来,立即便不孚他愿,伸手就往下狠捏了一把,疼得薛鸷差点从榻上滚下去。
  见他那副狼狈模样,沈琅才终于笑了:“沈郎中药到病除,现在就治好了。”
  “你完了沈琅!”薛鸷咬牙切齿地朝他扑将过去,把人压在底下狠挠他身上的痒痒肉。
  等到把沈琅的脸和脖子都欺负红了,薛鸷的呼吸也更沉了,他把脸埋进沈琅颈窝,很认真地闻着,呼吸烫在沈琅身上,令他感到后脊发痒。
  薛鸷忽然掰开他的嘴,逼他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地含湿了,再往底下送去。
  ……
  沈琅忽然往下抓住了薛鸷的手臂,目光失|焦,很像是痛极了,又像是别的什么:“薛鸷……”
  “出去。”
  薛鸷全然没反应,像是没听见。
  他似乎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和这个人的相处之道,在这种时刻,薛鸷习惯性地忽略沈琅说的每一句表达抗拒的话,如果真听他的,薛鸷恐怕自己现在连这间屋子也不能进了。
  ……
  床褥上慢慢洇湿了出一块水痕。薛鸷怔了怔,懂也不懂地抓着沈琅的手去摸:“这是什么?”
  沈琅咬着唇,气喘得很小声,把脸别在一边不肯看他。薛鸷凑过去,掰着他的脸小声问:“这是不是他们说的……”
  “你闭嘴!”沈琅像是恼极了,否认,“不是。”
  薛鸷不信,他要去点蜡烛来看,沈琅撑着上半身起来:“别点。”
  顿了顿,才小声道:“求你。”
  薛鸷觉得那句“求你”就像是在自己心上挠了挠,可沈琅越这样,他心里便越痒。
  “我想看,只看一眼我就灭掉。”
  说着,他就把那只蜡烛点了起来,捧过来,很仔细地照着看,沈琅只感觉到下边一烫,随即他整个人都发起抖来,那种不自觉的颤抖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害怕。
  “我杀了你!”
  “薛鸷!”
  薛鸷感觉到一股血气直往头上涌,沈琅骂他什么,他也听不见,那只蜡烛最终并没有被熄掉,被薛鸷放在榻边案几上,一直燃到了天明。
  ……
  外头天已经很亮了。
  金凤儿晨起便来敲过一次门,听见里头没人答应,他如今已然学乖了,薛鸷没起来开门,那他也不敢贸然推门进去遭人嫌。
  沈琅迷迷糊糊地听见金凤儿的声音,等醒全了,才发觉薛鸷还在里面,他伸手无力地推了薛鸷一把,薛鸷便下意识地又动了动,他半梦半醒地抬手在他脸上揉了揉:“什么时辰了?”